一阵电光轰击而来,薛君恒不敢用剑抵挡,急忙纵身到梦竹与莎蔓身边,也顾不得男女大防,一把拉住二女如玉般的手腕,带着她们以攀云步法闪躲。
一股烟雾散去,只见最近的厢房被轰击倒塌,大火蔓延。妙灵与那老道早就不见了人影。
“通玄派玄真子,记下这桩恩情了。”数里之外,老道以气功传音,此时便是要追击,也来不及了。
薛君恒和梦竹对望一眼,发现她如霜般皓腕还被自己握着,触手柔滑,如同抓着温香软玉。
薛君恒大为窘迫,急忙放手,尴尬地对着二女赔礼道:“君恒情急之下,多有唐突。老师勿怪,公主勿怪。”
莎蔓面露微笑,大方地打趣道:“偏你们中原人拘束多,救了人,恩主倒要赔礼。”
梦竹却是失神了片刻,隔着面纱,她脸颊泛红,被薛君恒温热的手掌乍然拉住时,她只觉一种异样感传遍全身。
“无……无妨。”梦竹不自然地回答道。
“通玄派是什么来头?”莎蔓打破了尴尬,率先问道。
“好厉害好厉害。”远处,风六伯一边拍打着灰尘,一边啧啧感叹,小步跑了过来。
薛君恒在西厢院月洞门伏击玄真子时,风六伯在外院墙角负责看守观里其他道士,以免走漏风声。待听到轰击声,他连忙跑了过来。
“你们可知中原的道教有几大流派?”梦竹顺着莎蔓的发问,引开了话题,反问他们。
“学生在入京前便听过,道教有北全真,南正一之说:全真派精于丹道,清修无为之法;正一天师府传承千年,以符箓科仪为主。”薛君恒看向梦竹述说道。
梦竹颔首补充道:“全真与正一确实是道门主流,却有另一派虽不为常人所知,论规模及实力,万教修行界赫赫有名,那便是通玄派。”
原来这通玄派与全真,正一并列为道教三大宗派。不同于那两派的是,通玄派专心于求仙延寿,不似全真追求明悟本性,也不像正一派那样降妖伏魔。对于通玄派来说,种种束缚皆可抛,只要有利于增加修为,无所不为,一切但凭本心。
因这个缘故,通玄派出了很多无拘无束,逍遥于天地的大宗师,但也有不少行事乖张,阴狠毒辣的江湖魔头。
“通玄派修行不拘一格,凡有助于修仙的术法皆有钻研。”梦竹继续讲道:“那玄真子方才所用的,便是通玄派借鉴天师府五雷法所炼制的五雷符。”
“五雷符如此厉害,那妖道何不早用?”薛君恒还是不解。
“你当五雷符是大白菜吗?”梦竹笑道:“炼制五雷符,需用百年桃木树皮造纸,上品朱砂刻录,还得闭关数月,耗费一身真炁引灵入符。那玄真子为了逃生,可是亏了血本啊。”
薛君恒心中一凛,那玄真子刚刚假装求饶,必是想乘自己心软或松懈时以五雷符反杀一局。若不是有梦竹助阵,自己但凡大意一点,指不定就会被玄真子给暗算了。
“江湖诡谲,此番出来,若无老师相伴,君恒生死难料。”薛君恒突然憨笑道:“这次入门考验,要是能拜入老师门下就好了。”
梦竹脸一红,啐了他一口,骂道:“越发不正经了,堂堂进士,拜入裙钗妇人门下,也不怕世人耻笑。”
“什么裙钗妇人啊,我倒觉得世间有很多规矩是毫无道理的。譬如以老师的才识,若为官不输给朝中阁老;以莎蔓公主的禀赋,亦可为巾帼名将。”
薛君恒将自己一些想法毫无顾忌地说了出来,梦竹心中一凛,不禁感叹薛君恒不但率直磊落,其见识更是超然脱俗。
杨慎风流倜傥,对自己照顾有加,可他也只是想将梦竹变成他的附属品与贤内助。而薛君恒能将梦竹与朝堂大儒相提并论,这份敬意才是最难得的。也难怪有无数王孙公子争相逢迎,她却只愿亲近薛君恒这个愣头青。
想到这里,梦竹淡然一笑,看着眼前的火光和废墟说道:“我们还是赶紧清扫一下战场吧,明天你的蒋贤弟回来,可别给吓坏了。”
薛君恒闻言,和莎蔓,风六伯对视一眼,各自点了点头,便连忙帮那些道士灭火去了。
百里外,玄真子拉着妙灵奋步急趋,展开神行术一路狂奔。
妙灵累得脸色潮红,她喘着气娇声道:“师父,好累,他们追不上来的,我们歇歇吧。”
玄真子放开神念,元神感受到四周没有威胁时,终于停了下来,找了块大石头打坐调息。
“都怪雷轩师弟,偏要去京城,也不说去做甚。他如同来,我们联手,必能杀了那些狗男女。”妙灵恨恨地怨道。
玄真子忍痛给他那条断臂上药,道门擅长制丹药,其内功也大多有祛病疗伤,恢复气血的功效。因此玄真子逐渐恢复着气力,只是那条胳膊没法再复原了。
“王世子虽年幼,但素有奇略,我想他有他的道理。”玄真子感叹着,不禁朝京都方向远望了过去,眼中充满了期待,也暗藏着仇恨。
京城严府,严嵩忙完公事,乘轿回府。他在仆人的伺候下,喝了几口茶,便准备到书房练习书法。这是他最大的爱好之一。
“咯吱”一声推开门,严嵩惊住了,房里他的座椅上坐着一个熟人,座椅旁还站着另一名旧识。这两人不是别人,正是北凉宫的小王子与玄鹰王。
“你……你们。”严嵩一脸惊骇。他没想到小王子敢大摇大摆地来到京城,坐在他的书房。一旁站着的玄鹰王更令他惊异,本以为当日玄鹰王阴谋败露,铁臂狼主会废了他或者逐出门墙,可如今看来,他依旧混得很好。
“惟中老兄,何必讶异呢。当日在冰原,你我兄弟并肩作战,可是投契得很呢。”小王子依旧是面色温和,但却暗藏一股王霸之威。
“切,你当日眼高于顶,看的起谁?”严嵩心中暗骂,脸上却笑吟吟地回应道:“大王风采,嵩深为折服。不知造访寒舍,有何指教?”
“本座听说你和薛君恒不太对付?”小王子好整以暇地看着他,面含玩味之色。
“哪有的事,我与他是同僚,又患难与共,大王误会了。”严嵩打着哈哈应付道。
“你我联手除掉薛君恒,你就是儒门第一人。此事若成,日后我鞑靼大军南下,若遇惟中兄,当无条件辟易百里,助严兄建立功业。”小王子不再绕圈子,直截了当地说道。
严嵩怦然心动,他本就厌恶薛君恒,又能得到小王子这个外援的保证,日后前途不可限量。
“好你个严惟中,竟在天子脚下暗通鞑虏,谋害朝廷大臣,该当何罪?”
严嵩还未来得及有所回应,屋顶传来一阵童音,说话人年纪约莫不超过十二岁,但气息绵长,劲气充沛,显然是个内家高手。
小王子脸色乍变,能潜藏在周围让他毫无所觉,此人可谓劲敌。严嵩也是心中骇然,若是被告发暗通鞑靼,武宗皇帝非将他大卸八块不可。
玄鹰王看向小王子,做出了个灭口的手势,小王子面露杀机,恶狠狠地看向屋顶。
“你们若是自以为能杀的了我,大可动手。”声音稚嫩,却透着不世之威,仿佛整个天下都没被他放在眼里。
这时房门被推开,一名十岁左右的道童大步跨入。上一瞬声音还自屋顶发出,这一刻人已推门而入。若非有绝佳身法,便是身怀秘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