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忙碌碌后就到了年关,学校快放寒假了,一些学生考试结束的早都已经提前回家,理工大后街的店铺大多早早关门放假,并且在门上贴着一张A4纸,告知开张时间,平时饭点的时候热闹的后街现在冷冷清清。
沈轻尘不想过早回家被父母亲戚催婚相亲,去年过年的时候已经见识过这种疯狂,最多的一天相亲了7、8次,真的吓死人,二十一世纪的老人家在这方面的真是精力无限,为了应付只好硬着头皮去,现在社会上不知道何时出现这样的风气,居然还有一些租男友女友回家应付父母的,沈轻尘虽然不会这样做,但也没有办法,又不能不回去,只好能拖一天是一天,于是整天窝在书店里,看书写文摘杂记。
最近看了一些神话杂论,比如说变形,古罗马的奥维德在《变形记》里就在阐述罗马哲学家卢克莱修的一切都在变化的观点。中西方神话里,变化是必不可少的主题,然而西方神话中,变化或者变形大多都是因为爱情,宙斯为了欧罗巴变公牛,达芙妮拒绝阿波罗的追求变成了树。中国神话里,变形通常都是争斗,比如孙悟空和二郎神的斗法,而爱情这个主题比较少,不过也是有的,大多存在志怪小说里的人鬼、人妖恋等等。
沈轻尘写着文摘,听着音乐,突然就想到了第一次和陈梦溪在书店见面的事,尽管那天和陈梦溪扯了大半天的俄罗斯文学,从普希金到陀思妥耶夫斯基,从诗到小说,为了俄罗斯为啥突然出现一大波文学天才争论半天,最后才被沈轻尘的歪理给说服,那就是俄罗斯天太冷,那些人没事干,不如写作吧。
想到这儿,沈轻尘笑了笑,再想想要是年关把陈梦溪带回家,这是多么好的媳妇人选啊,想到这又笑了笑,自己比陈梦溪大个七八岁,有点儿老牛吃嫩草的嫌疑呀。
虽然念头一闪而过,沈轻尘却也稍微动了点心,开始有时不经意想到陈梦溪,上次关门去淘书的时候,知道陈梦溪喜好,还特意为她留意了关于诗集方面的书。想到这,反正也没有客人,室内空调开着有点头晕,写作思路也有些卡壳,不如去学校转转,这会校园里人烟稀少,正好可以清净清净,思考思考。
沈轻尘于是穿起外套,裹了条灰色围巾,路过图书馆的时候,看见自己贴的书店广告居然还在,只是经过风吹雨打,有些残破不堪。母校这几年开发了一大片空地,弄了一小片人工湖,就在图书馆北面,湖与湖之间种满了树,经过十几年的成长,还没长大,不过树给湖的水添加了绿色的影子,湖给树滋养,渐渐湖光水色和树林交相辉映,变成了学生早读的胜地,每每到早晨,三三两两的学生在湖边读书,于是就叫这片湖为读书湖,这片林叫读书林。
此刻已经寒冬,学生放了假,湖边树旁都很安静,树林不是十分茂密,不能挡住阳光,所以也不能遮蔽阴沉,沈轻尘绕过图书馆,走到树林道,不远处湖边站着一位女生,好像在望着湖面发呆,沈轻尘突然就想到若是陈梦溪就好了,等靠近些,到能看见长发随风舞动的距离时,居然还真的是陈梦溪,这么巧,没想到她还在学校,于是清了清嗓子,意在提醒下陈梦溪有人在后面,然后说道:“咦,是你啊,陈梦溪?”
那一瞬间,沈轻尘有些后悔,后悔不该这么早就喊她,多年之后,再回想起来的时候,若是那天不喊她又会如何?可爱情来了,谁能受控制?恐怕若是时光倒流,沈轻尘还是会喊她的吧。
……两人走了一路,湖面有微风吹过,陈梦溪把衣服后面的帽子戴到头上。
“冷吗?”沈轻尘问
“还好,你呢!”
“嗯,我也还好。”
两人并排走着,还空出个一只手臂长的安全距离,沈轻尘有点想牵陈梦溪的手,可陈梦溪一直把手抄在口袋,可能是由于天冷吧,一直都没拿出来,两个人聊天从南聊到北,从东聊到西,但可惜共同点不多,沈轻尘去过比较多的地方,但是那些地方陈梦溪都没有去过,所以有的时候很尴尬。
可能共同点就是爱好文学,所以沈轻尘卖了个乖,把话题引到文学上来,虽然自己工科毕业,但是比较喜欢文学,陈梦溪本身就是汉语言专业,在问到陈梦溪以后打算的时候,陈梦溪说还想继续读研,文科工作不太好找,大多数去做了行政,自己又不想去大城市等等,等大三结束的暑假就要开始准备考研了。结果这方面沈轻尘又没什么好的意见给陈梦溪,于是又有点尴尬了。
可恰巧就是这种尴尬,并没有破坏在一起的气氛,两人有一段时间仅仅是沿着湖边走,都没有在讲话,都在思考自己的事情,或许天生带来的默契,天似乎要下起雨来,不知怎的,陈梦溪也不想回图书馆复习考试,沈轻尘也不想回书店看书写作,两个人各怀心思,却又不互相吐白,都只想一起慢慢的走。
可是时间太不留情,夜色渐渐暗了下来,最终沈轻尘还是把陈梦溪送到了图书馆,怀着依依不舍,挥手道别之后,满载着愉悦的心情,回到了书店。
接下来就是春节,不管怎样,沈轻尘不得不回老家过年,只好在最后两天收拾行李登上了火车,踏上了春运潮流,改革开放后,人口流动的限制放宽,越来越多的人背井离乡,往往在春节期间才回一趟家,总的来说,这些年日子稍微好过一些了,春运回家的人也越来越多,这不火车上挤满满的,好在沈轻尘行李少,就一个背包一本书,连换洗衣物都没带,轻轻松松挤上了火车,本想打算靠着窗边静静地读一本书,没想到火车上环境实在是太复杂,小孩的吵闹声,来来往往的人群,过道那边还有烟味飘了过来,轰隆轰隆的声音根本就无法安静下来读书,每次火车上卖水果的乘务员推着小车过来,站票的人就像杂记演员一样,摆好各种姿势让小车过去,沈轻尘望着这车厢里众生百态,突然觉得四周都静了下来,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人呀,匆匆忙忙来到这世界上走一遭,带着卑微的思想,处在黑暗中,有些人在抱怨停止不前,有些人提着灯摸索着前行,却都是奔向同一个终点,死亡,那么究竟活着有什么意义呢?
沈轻尘不知怎么突然想到这么一层,四周的吵闹声又渐渐响起来了,于是翻开奥维德的《变形记》,没想到竟然一个字都看不下去。刚刚的问题还在脑袋里回想,索性就胡思乱想罢了。时空都在变换着,时间换来了距离,家,就在几百公里开外的小城市上,这不中午出门,花上几个小时就能到家吃上了晚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