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元拿了些安神的丹药便随杜若下山了。一路无话,崇元以为杜若还在为自己之前的无礼介怀,于是寻思着找个机会道个歉缓和气氛。其实杜若不过是平日里话少了些,对谁都这般。而且她并非能言善谈之人,若是说错了话惹得这师兄不快倒是不妥。
现在正是薄暮,夕阳发出灿烂的光,落日贴近山巅,乌鸦归巢,雁阵点点,越飞越远。崇元用余光扫了杜若一眼,悠悠的说道:“这罗浮山的秋色倒是韵味无穷。”
“嗯,倒是。'”杜若淡淡的答他,语气与先前在葛仙宫前并无什么区别。
崇元心中有些不悦,这杜若明显有些不识好歹,似赌气般,他道:“我先前听师父说,你已将那入门心法参悟透彻了,那你且说说何为大道?”
杜若瞥了崇元一眼,何为大道?她觉得有些茫然,倒不是她答不出来,而是这个问题她似乎有些熟悉,似乎答过,但那个答案是什么她不清楚,静了半晌,杜若道:“杜若愚钝,参悟门中心法不过是些小聪明不足为道,这大道为何,我实在没有头绪。”
崇元长长的”嗯“了一声,似乎对杜若的答复很满意。抬头望向远山,他的语气有些飘渺,”大道自然是我们修道者的终点,羽化登仙,身归无极。”
“师兄说的是。”杜若仍旧淡淡的。相处了半日,她已摸清这崇元脾性,虽说冲动易怒,但没什么心眼,小孩子气性喜欢分个高低,只要顺着他话头接话便不会惹恼他。
那崇元显然十分受用,对阿婆也上心了几分,“那你我便快些赶路,尽早治好你家中阿婆。”
二人到采药村杜若家中时,夕阳已西沉,天际的最后一缕晚霞也融进冥冥的暮色之中,天色暗了下来,四周的群山,呈现出青黛色的轮廓。崇元看过阿婆的病后,却发现这和平常的惊吓过度不同,似乎是丢了魂魄。人有三魂七魄,若是丢失,便会神智不清浑浑噩噩,崇元用天眼查看了一番,阿婆丢失了一魂二魄。他将杜若叫到屋外,有些担忧的问到:“阿婆是几时这般的?还有她出事那天具体的情况你可知道?”
杜若见崇元这担忧的模样,神情也凝重起来,“那日我在山中修炼心法……”杜若将那日的情形完整的给崇元回忆了一番,说完顿了一顿问到,“阿婆神智不清是否另有原因?”
崇元点了点头,“阿婆并非惊吓过度,她是丢了魂魄,这前后不过两日,她的魂魄应该还在当日遇事的地点附近。只是…”
“那魂魄能否找回?”杜若的语气多了分急躁,说到底阿婆成如今这样,多少有她的原因。
崇元点了点头,“找是能找回,只是我却无法出手帮你。”顿了顿,他继续说道:“这找魂只能由你来完成,我只能告诉你具体的方法。”
杜若听见魂能找回,稍微放心了一些,然后问道:“师兄不必有所顾忌,请告知这具体方法。”
“阿婆丢了一魂二魄,需要亲近之人用引魂灯将其魂魄引回,这引魂灯我自会给你,不过找魂却只能在子时进行,不知你可否知道子时意味着什么…”崇元看着杜若,神色有些担忧。
一日有昼夜,自然也分阴阳。阳属于昼,阴属于夜。如果说白天属于昼出夜伏的人,那黑夜则属于昼伏夜出的“人”,而昼与夜同样也是两个世界的分界。找魂不同于普通人行走夜路那般,并不会冲撞那个世界,不说这找魂须以凡人之躯进入那个世界,单单是那盏引魂灯带来的效果都会如水滴进滚烫的热油一般。杜若即便不知具体细节,但心中也能猜出个大概。不过她倒没有害怕,朝崇元施了一礼后,缓缓的说道:“多谢师兄挂心,只是这事既由我引起也该由我来收场,请告知我具体应该怎么做。”
崇元见杜若这般坚决,也不再有所顾忌,对她说道:“明日我会回罗浮派拿引魂灯,子时你去阿婆丢魂的地方点燃即可,找到阿婆丢失的魂魄以后,你要确保她一直跟在你身后,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你要切记,无论遇到什么情况,万不可使这引魂灯熄灭。还有,引魂的过程中不论你看到什么都不要理会,只管保护好引魂灯。至于其他的事情,交予我便是!”说完这些崇元才安心了一些,无论怎样他都一定要让找魂顺利完成,不能让这小师妹小瞧了他这师兄。
杜若心中自然知晓知道找魂的过程中什么变故都可能会出现。只是,既然变故不可规避,那就只能做好万全准备。反正无论如何她都要救回阿婆。
拜谢崇元后,她便去生火做饭了,说来今天赶了几十里山路还滴米未沾,确实有些饿了。
吃过晚饭,杜若收拾碗筷的时候,胖虎不知从哪里跳了出来,不紧不慢的走到她身边轻轻的喵了一声,杜若蹲下来摸摸了它的头,“胖虎,你去了哪里?”
“喵咕,喵咕”胖虎似乎在回应她
“咦?这只猫可是你养的?”不知为何崇元感觉好像在哪里见过这只猫,但又没有一丝印象。
杜若一边逗猫,一边回答:“忘了告诉师兄了,这猫是遇到巨蛇时出现的,说来奇怪,它出现后那巨蛇便退了。”
这猫身上并无妖气,怎么看都不过是最寻常的狸花猫,除了胖点,确实和别的猫一般无二,只是为何他总觉得在哪里见过它,而且杜若听杜若的说法,这猫似乎有些不寻常,但他又确实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杜若见天色已晚,便去房间铺好床请崇元入寝,自己则抱着胖虎去了阿婆的房间。一夜无事。
第二日,崇元从罗浮派拿了引魂灯回到采药村时已是傍晚。一切就绪,就等子时一到杜若去那丢魂的地方引魂。只是他终究还是有些不放心,嘱咐道:“无论你看见什么都切记不可停下脚步,只管护好引魂灯,不然阿婆救不回来,你也会深陷险境,到时候就算是师父出山也不一定能搭救你。”
杜若点了点头,这崇元虽说性情傲慢有些目中无人,但见他做事细致,列阵设坛也有模有样,一看便是有几分真本事的人,杜若对他自然有所改观。她随即朝他施礼道谢,“多谢师兄提醒。”话落,她随即又似想起什么一般,道:“不过,师兄可知那引魂的过程中会见到什么?”
崇元摇了摇头,“具体我也不知,我只听师父说过,那些鬼怪精灵最擅迷惑人心,他们能探出你心中所执然后制造幻象来诱惑你。”
“原来如此。”杜若点了点头,心中有些迷茫。她自知是个寡淡的人,对身外之物从无执着之心,就连那人与人的因缘她也想来看的通透,她实在不知到时候那些鬼怪会变出个什么来诱惑她。想到这一层,她心中竟生了几分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