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中传来一声尖啸，辅以连续的爆鸣。
珈奈趴在原地愣了下，随即抬头看向巨响来源。
半空中是不断升腾的蘑菇云形状爆炸烟雾，烟雾底部冲出一个黑点，以弧形轨迹朝地上的叛军部队冲刺。那黑点的速度快到惊人，珈奈只能看到残影。
叮叮几声脆响，逐渐变大的黑点放出几个亮着红光的物体，落在装甲部队中，接着被引爆。激烈的爆炸声后，草皮以及底下的土层被扬到半空，还未做出反应的车队就被掩盖在尘土里。
珈奈已经看清黑点是一个踩在飞行器上的人。
“浮——”
没等她叫出名字，那位“空中骑士”就贴着地直直朝观众楼飞来。在即将撞楼的那一刻，飞行器底部冒出长长的尾焰，让骑士在最后一秒调整了方向，由贴地飞行换成贴楼飞行，速度依然不减。
所到之处，落地窗悉数粉碎。玻璃被压力以及共振击碎的声音如同风铃一般响个不停。
珈奈连忙起身，可没等她站好，浮兰就到了她的窗外。
两人高的落地窗玻璃顷刻间化为碎片，无数旋转的玻璃块反射着阳光，让外面的浮兰看起来如同天神降临。
珈奈被浮兰带起的狂风吹着朝后倒，她瞪大眼睛看着那个已经长大的旧友。
浮兰的眼睛即使是背光也在闪着亮芒，宛若黑夜中的明炬，让珈奈不自觉多看了她一眼。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仿佛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她脚下的飞枪至少有两米长，灰色的主体上嵌套有暗蓝色的外组件，数十个小灯分布在组件周围，尾部喷射出一米长的黄白焰流。
少女看到其中一个小灯外部围绕着不断旋转的指示灯，如同电脑高负载运行时的左键图标。
劲风没有跟珈奈好好商量，粗暴地将她再次掀翻，顺带在她身上打下不少玻璃碎片。珈奈紧紧护住头，用穿戴整齐的作战服来挡住这些无机物暗器。
浮兰的飞枪发出的声响并不大。在她从窗外飞过的半秒中，珈奈耳朵捕捉到类似于微波炉的音色。
轰！
珈奈右方大约五十米处的柱子被炮弹击中。叛军没有因失去视觉而阵脚大乱，而是选择继续朝预定目标开火。
少女听到窗户破裂的声音一直延伸到楼顶。
浮兰在速度不变的前提下以极小的转弯半径再次把“枪口”对准被掩盖的车队。喷口的尾焰瞬时达到两米长，代表飞枪的推力比刚才还要大上不少。
她嘴角微微下垂，露出奇怪的表情，俯下身子，一手抓住飞枪上的凸起，以至少三百公里的时速再次冲向装甲部队。
……
大约两千米外的另一处地方，同样是危险万分。
戴珊骑着一台女式踏板摩托车，后座上是重伤员打扮的霍普金斯。
“你看看你找的什么破车！”戴珊努力抓稳歪歪扭扭的把手，尽力沿着直线走，“连龙头都是歪的！比你胳膊还歪！”
“你怎么不说那店里就剩这一台能动？！”霍普金斯回喊的气势让人丝毫看不出他受了伤。
“怪我吗？！”
“不怪你怪谁！你个没长脑子的！还差点把我炸死！”霍普金斯越说越气。
戴珊在与珈奈分开不久后就碰到了霍普金斯，那是两人都没想到的相遇。
……
端着枪的人要比空手的人胆子大十倍，幅度随手上家伙的威力增加而增大。
戴珊拿着榴弹枪，就显得底气十足。只要她一碰到这个跟她一样脾气火爆的铁疙瘩，就会产生恋爱一般的情感。珈奈曾警告过她不要表现得与枪械太过亲密，也不要把枪当成配偶，否则所有人都会知道她脑子有病。
戴珊不在乎。她在平时就想找点东西炸掉，现在有了趁手的家伙，那股欲望就更压不住。
只是从进军团到现在，她都一直没能找到合适的目标。叛军装甲车太硬，打不动；奥加速度太快，打不着；对着不会动的房屋石头打又太没意思。
再加上今天被叛军追得满街跑的气愤，她格外地想找个倒霉鬼发泄一下。
毫不畏惧地在街上大步奔跑，戴珊甚至都有点想让一台叛军的小车出现在面前，好让她用最猛烈的榴弹表达自己的怒火……一台就够了，多了吃不消。
然后她看到百米外一个人影。那个人走起来步履蹒跚，摇摇晃晃，像是只丧尸。
“你自己找上门的。”她咬牙说。
三两步藏到旁边一家小店里之后，她探出头，看着那个人继续左摇右摆朝这边走，心里想着要不要提前干他一发榴弹。
被压抑到接近发狂的她根本没有想过要先确认对方的身份。
戴珊跟珈奈在一起时还能保持正常，可自己一单独行动就会变得极为危险。
满脑子被火药塞满的她面色潮红，口水都快流下来，兴奋地把榴弹枪对准没走几米的那个人影。这个女人或许将收获自进入军团以来的第一个击毙数。
“编程……智能……”
上次用来打从天而降的奥加就是用到了榴弹的预设定功能。她要自己的这一次攻击没有手下留情，也正好耍耍枪身上那一排功能选择按钮。
给即将发射的这发榴弹加上空中引爆以及侧向散布的功能后，她笑得合不拢嘴，但还是按照榴弹枪标准射击姿势，后退一步，单腿下跪，枪托抵肩，微微侧身。
估算好距离后，标尺的孔洞对准那个人影的正上方。
砰！
榴弹打出的速度没有子弹那么快。她看到一个黑影从枪口飞出，击中一块突然垂下的广告牌。
对天发誓，戴珊刚才没看到那块牌子垂下来。可能是因为风，把本来横摆的铁皮标牌吹得朝下摆，正好挡在榴弹的滑行路线上。
榴弹还没有智能到因为没射到目标距离就不会爆炸的程度。受到压力的弹头只负责确认自己是否出了安全距离。得到“是”的答案后，它裂开了。
霍普金斯口干舌燥，筋疲力尽，连路都懒得看，只顾着让自己不至于跌倒。
他已经走了至少有一个小时。放在平时，这不算什么。可现在他是个伤员，浑身上下没一块地方是好使的。
浮兰说戴珊拉人来了。可问题是她们在哪？霍普金斯有些后悔自己没厚脸皮蹭浮兰的飞枪，求着带他一程。虽然他用一个教具手雷威胁过浮兰，但浮兰这么温柔理性的人肯定会大人不记小人过，君子一笑泯恩仇。
“啊……真累……这风也太小了——”
轰！
上天听到了他的抱怨，所以给他吹了一阵带温度的狂风，附赠从头到脚的冲击波。
霍普金斯的脑袋感受到最大的压力。就像被一头熊用脸盆大的熊掌狠狠拍中额头，没得商量，变成像腹部绕杠那样，在空中以腰为轴，绕了半圈，砰然坠地。
与此同时，他的内脏如鲸吞牛饮，将冲击波照单全收。
爆炸的巨响让他的耳朵仿佛被割下来一样，痛入心扉。
“嗯……嗯……”
他疯狂扒拉着开裂的地砖，把自己朝旁边的屋子里拽。
他现在没有武器，没有装备，没有战斗能力，还碰到了敌袭。
被炸得七荤八素的霍普金斯现在只剩下一点“死也要死在一个阴凉地”的念头。
书上都说人在临死前会想到自己最珍视的一个人。他脑子里的身影闪过很多，最后停留在一个上面。
“戴——珊——你个混球！！！”
用尽最后的力气，霍普金斯喊出自己的遗言。
模糊之中，他看到前方一个人朝他跑过来。
……
“你就说该怎么赔偿我。”
“……”
“在得到答案之前，我会一直记得这事。”
“……”
“逃避解决不了问题。”
“我们先回去再说……”
霍普金斯释然了。他早就知道戴珊会在自己的人生之书里留下重重一笔，可她今天差点把整本书给捅破。
他一只胳膊搭在戴珊肩上，一瘸一拐。万一又把她惹毛了，把自己扔这不管，那可不好办。
“珈奈呢。”
霍普金斯暂时放弃纠缠最重要的问题，换上当下第二要紧的事。
“她跟我分开了。”
“我这边是浮兰看到你们俩，才放我走的。”
“有问出浮兰跟珈奈的关系吗？”
“她不说，”霍普金斯失望道，“不过她肯定是珈奈以前的朋友。”
“珈奈竟然能认识这种朋友？”
“我都能认识你这蠢货，珈奈认识个踩飞枪的又怎么了？”
“不说这些，”戴珊扭过头，“先找台车把你拉到外边的军车那，再送到城外凯鲁那边。然后我再回来接珈奈。”
“车……”
霍普金斯嘟囔着，随即看到一家摩托车店。
戴珊用榴弹轰开紧闭的防盗门，说：“都放几年了，还能开吗？”
“不试试怎么知道，”霍普金斯挨个晃悠店里的摩托，“我这样可走不到你藏车的地方。没挨炸之前或许还有点可能。”
戴珊一台一台打着火，可没有一辆摩托愿意回应她的召唤。
嗡！！
亲切的单缸发动机声让她欣喜回头。
霍普金斯扶着一辆粉红色的女式踏板摩托，眼里满是讥讽。
“上来吧！我的骑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