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扎伊克斯,你能听听我最后一个请求吗...”
“...吃掉我...全部吃掉...”
...
即便面对的是不可抗拒的天命,鸵鸟却凭借着自己的意志决然走向那条陌途,它已经准备好在这片黑暗中陨身,利用自己的血肉,只为孩子们搏出一道微不可察的曙光,只是...
这样一个结局好像随着绫花和小宝的加入产生了一些奇妙的变化——
“妈~”
小宝在绫花身后赔笑,自己那毛茸茸的尾巴被其乖巧地抱在怀里,声音黏糊地让它自己都起鸡皮疙瘩。
可绫花却是最吃这一套的,每当它想要什么时,只要用这声线恳求多半能够得到。
而现在,小宝想要的便是通过自己无往不利的必杀声线让绫花出手将已然中毒昏迷的鸵鸟救回来。
可是,小宝凭什么以为自己的母亲,绫花能够将鸵鸟救回来呢?
的确,作为松鼠,绫花在武力上的成就对松鼠来说已然卓绝,但是,要知道,救人可不比战斗,那是一个几乎截然不同的领域。
按理来说维持这份和松鼠那小小身体丝毫不符的强大已经足以榨干一个人的全部精力,不可能再有余力去做什么多余的事情...
但绫花就是办得到!
在过去,小宝还是小小宝的时候,绫花在它身边时很少表现出自己的战斗力,更多的是在扮演一个博学的母亲,一个知识的化身。
博学,乃是达成绫花那超出正常生物战力的必要基石之一,为了弥补先天力量上的不足,无法对那些超格的巨型生物造成伤害的弱点,绫花将外物用知识组合成强力的攻伐利器,俨然是那条铸就了人类辉煌的老路,如果不是松鼠这个物种本身的社会性远不如人类发达,知识的传承被严重局限说不定真的会开拓出一个属于松鼠的繁华文明出来。
可惜,没有如果。
这个世界中,至少在小宝的认知里还暂时没有绫花不懂的事,解毒这种事虽然非常地难,但是对绫花来说仍是不在话下,只要绫花出手就一定可以将鸵鸟救回,然而...
“哼~”
绫花冷哼一声,抱着胳膊,一脸不爽。
“那个,我想...”
“不行!我从来不救两种家伙,一种是蠢货,那种病只能回炉重造,另一种是找死的蠢货,比蠢货还没得救,再厉害的医生也救不会找死的人!”
绫花的手指上沾着一点鸵鸟嘴边的唾沫,上面残留着复杂而强烈的气味,无不说明它刚才吃了相当量的毒草。
“看到了吗?它吃下去的东西带着这么多危险的气息,如果是一般人,哪怕只是舌尖上碰一点便立马吐了,这家伙居然硬生生将这些吞了下去!是自己想死啊!让我救它?没门!”
“但是...”
“哼!”
小宝无语了,虽然天黑让它看不清眼前,可是在脑海中它几乎已经想象出来绫花那抱胸撇头,一副撒手不管的模样了。
事实上,绫花现在的确和小宝想象中的姿势一样,抱着胸,撇着头,尾巴不满地在背后绕着圈...
但是,这个大家伙可是救了自己的好人,怎么可能就这么看着它死去!
松鼠小宝拽紧了自己的右手,眼中冒出了如烈火一般的战意:
既然妈你不肯出手,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
松鼠小宝遭遇了冷漠的松鼠绫花。
进入战斗!
是松鼠小宝的先制攻击!
松鼠小宝使出了四十五度角的含羞凝视加水汪汪的大眼睛!
松鼠绫花受到了540点的伤害。
松鼠绫花表示不行,并使出了冷漠的抱胸撇头【防御姿态】,并获得了可爱耐性。
松鼠小宝再次使出了四十五度角的含羞凝视加水汪汪的大眼睛。
被无视了!松鼠绫花仅受到了5点伤害!
松鼠小宝如遭雷击,受到了535点的伤害反噬,陷入了失落状态。
松鼠绫花的被动【母性强击】发动!对象为自己,受到了1750点的伤害!
松鼠绫花的内心开始动摇!
松鼠小宝似乎发现了什么。
松鼠绫花发现松鼠小宝似乎发现了什么,发动了技能【伪装】,将动摇掩饰在了冷漠的抱胸中。
松鼠小宝开始观望。
松鼠绫花没来由心中一凉,却不知道哪里出了错,内心开始有些不安。
松鼠小宝发动了【洞察(对绫花专用)】。
松鼠小宝识破了松鼠绫花的伪装!
松鼠小宝对松鼠绫花使出了分外让人心折的含泪斜视。
松鼠绫花开始进行回避判定...
回避失败!
回避失败!
回避...
...战斗结束!是松鼠小宝的胜利!
“咳咳...”
松鼠绫花单手握拳挡在嘴边,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
“嘛,本来遇上这种找死的家伙我是不会出手相救的,不过看在你的份上我就勉强破一次例吧...”
一片闪耀着极光的金色草原被远处的风荡起了柔和的金波,淡金色的微光和草絮徐徐卷上天空,星光垂下无数灿烂,覆天周转,鸵鸟正站在微微隆起的丘上,茂密的草簇盖过了鸵鸟的大腿,就像蹲在地面上一样。
鸵鸟的眼中无神,透着空洞。
金色的光浪自远处推了过来,鸵鸟被差点扑翻,下意识地超后踉跄了好几步...
我...在哪?
鸵鸟的鼻尖萦绕着干草在阳光之下所蒸腾出来的芳香,看着这片草原,茫然地向着无人之处问道。
自然无人回应。
意识不知为何有些朦胧,鸵鸟的思绪有些晦涩,有些缓慢,但它还在努力地转动自己的脑子,思考自己下一步想要干什么。
...想不透。
那就走走吧。
鸵鸟迈出了自己的脚,它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脚步踏在地上的感觉,那里没有任何反馈过来的触感。
但它仍在前行。
好安静。
好平静。
但鸵鸟没有疑惑,它的心被某种东西麻痹了。
时感开始错乱,好像过了很久,又好像,只在那片金色草原中原地踏步,但鸵鸟一直在前行。
不知何时,一股极度冰寒的寒意自它的右脚传来,顺着脊髓直击鸵鸟的心魄,冻地鸵鸟惊叫一声,两腿一个哆嗦蹬直朝着身后蹦去...
河?
鸵鸟惊异地看着自己身前的河流,清澈,河水冲刷在水底石子所掀起的波澜将星光分裂成零星的碎屑,明明这里的气候如此怡人,水却冷到如此的地步,完全无法想象这条河起始于何处,居然会如此的冰寒。
鸵鸟看向无法目视的源头,凝视了短暂的片刻,折过身来,准备原路返回。
“喂...”
“喂...”
“喂...麦...”
“...麦加!!!”
有声音遥遥从河的对面传来,呼唤着鸵鸟的名字,鸵鸟一惊,朝着身后看去。
它看到,在河的那边,在那片极光星夜之下,好几头和它身形特征相差无几的鸵鸟在兴奋地朝他挥舞着翅膀,兴奋地让它都有些受宠若惊了。
鸵鸟有些纳闷儿,这些家伙看着都好眼生,完全不记得在哪里见过它们。
“麦加!好久不见了啊!”
“麦加!快过来吧,这么长时间不见,一起聚聚吧!”
“麦加,这就不记得你二叔的样子了?”
等等,二叔?!
鸵鸟瞳孔微缩,不由得看到了岸边那只鸵鸟的大腿,在那里,一块儿黑色的胎记若隐若现——
那正是自己二叔独有的印记!而在其一旁的毫无疑问,正是它的家人!
鸵鸟犹不敢置信,还有一件事它记得更清楚,那就是自己二叔一家早在三年前便在狮狗们的一场谋划已久的围攻中不幸死去。
那站在这里的究竟是谁?
长着自家二叔相貌的那只鸵鸟漫步在那横穿荒原的河边,身后跟着的那些鸵鸟,它们的步态,它们的羽色都带着自己记忆中的那股熟悉感,没有一丝变化,宛如时间将它们留在了三年前的昨日。
鸵鸟看着那只矮矮肥肥,眉宇间勾勒着灵动和狡黠,躲在自己父亲的身后看着鸵鸟,似乎又在对它打着什么坏主意...
咦?
我为什么要用又?
鸵鸟的精神一阵恍惚,它看到了青色的牧草,上面垂着好吃,但是吃了会涨肚子加两天便秘的棕色草穗,还有那片永远不会在它记忆中消失的,伴随着它整个童年的大湖,在那里,一个和它身高差不多,但比它要宽一半的小肥鸟欢笑着,跟在它屁股后面,将小时候的它撵地灰头土脸...
...
“麦加,快来玩吧!六妈妈已经找到了一片长得正好的果子树,很解渴的哦~”
清脆的童声响起,面对小孩子无邪的邀请,鸵鸟面无表情的看着那只小胖妞...
“那东西吃了会窜稀的吧?你以为我还会上第二次当吗?”
“嘁...”
小胖妞颇为失望地撇了撇嘴,随后脑后突然一痛,让它不由得惊叫一声...
“好了,别淘气了,万一把麦加吓跑了怎么办?”
原来是二叔用自己的喙敲了敲小胖妞的脑袋,随后它转过头来,面对麦加:
“过来吧,我们好久不见了,难道就没有什么想说说的吗?”
...
此时自己在此岸,它们在彼岸。
而将它们分隔两岸的河流并不宽,仅仅一个大跃的距离。
然而鸵鸟却犹豫了,看着彼岸,翅膀保持在招呼打下的那个刹那。
那条河的寒意似乎满溢了出来,连其上的空间也不可避免地被寒意冻结,光是面对着都能感受到那沁入骨髓的极寒。
奇怪啊...二叔他们是这么热情地吗?
但...
鸵鸟的思考逐渐迟钝了起来,运转思绪的齿轮犹如在短短几秒的时间内悠悠转过百年,眨眼便布满了锈蚀的痕迹,再一次变得艰涩。
后天的记忆开始逐渐褪色,只剩下最为懵懂的意识。
此刻,鸵鸟的眼中开始浮现出憧憬的眸光:
那里看起来似乎非常地让人幸福啊...
呼号的风将水面的冷意吹来,但随着意识的远去,这股寒意也好像变成了另一个世界的乐曲,变得没有意义,那风带着某种无法让人理解深意,某种悠久的呼唤,就像儿时母亲的呼声,某种...
归于伊始的极乐。
鸵鸟后退了几步,尝试着向那里跑过去,向着那一片光耀的彼岸跳去...
然而就在此刻,鸵鸟并没有看到,自己二叔的眼神从淡淡的暖意到震惊,再到羡慕,嫉妒,不甘的多种变化。
随后它叹了口气,挡在了麦加的跳跃路径上,高昂着鸟脸,和记忆中的那副臭脸一样...
如果说胎记可以复制,可以伪装,然而这副表情,这副让谁看了都会毁了一天好心情的臭脸没有谁可以复制出精髓来!
鸵鸟的神情从木讷,到突然地回过神,再一扬眉头,顿觉不妙——
虽然意识不清,但这个神情却唤醒了它记忆的一部分,那一部分记忆在提醒它,这个表情绝对不是什么热情好客的意思。
它想停下来,问个究竟,然而已经晚了——
它刹不了车了。
随后,它的二叔抬起了一条腿,不偏不倚,恰好地对着它的脑袋,鸵鸟顿时惊醒了,再次从失神状态醒了过来,无数质问根本来不及脱口便凌空撞在了它二叔的脚丫子上:
“我不想和你叙旧了,所以你不用过来了。”
???
鸵鸟肚子里顿时出现了无数无法言喻的憋屈和荒谬感——
不管再怎么说也没有用腿来拒绝人的吧?
被撞之后痛的不是你所以便可以为所欲为的吗?
然后它一屁股栽进了那池无比冰寒的河水中...
“呼呀!”
随着绫花的一声爆喝,鸵鸟的意识顿时洞穿了千百层虚空,随着一阵强烈的眩晕,它带着肿胀的右颊一脸懵逼地醒了过来...
所以发生了什么?
“这难道就是那只流传在传闻中的那个医术?!”
鸵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脑海中正一片混乱,然而只见松鼠小宝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对扭着自己胳膊的绫花惊呼道。
“没错!这便是原始医术中最为传奇的一个偏流!接下来我只需要用这套医术让这个家伙把吃下去的东西全部吐出来那么这家伙便没什么大碍了...”
“可是这不好吧?会不会太残忍了?”
“不行,只有这种方法能够救它,它中的毒太复杂了。”
绫花的声音带着某种无可奈何的沉重。
鸵鸟又看到了这只来历不明的松鼠那筋骨间迸发的脆响,它的危机神经疯狂地跳动了起来。
它,那个松鼠的眼睛在夜中突然变得闪闪发亮,亮的地让人害怕,对比之前的那种沉重的语气,带给了鸵鸟一种强烈的违和感。
更重要的是,它仍然在继续用那种语气说道,仿佛,它即将命不久矣:
“而且即便用是这套医术,想要治好它也并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我需要加大这个疗程接下来的剂量才有把握让它醒来...”
鸵鸟:???
发生了什么?
我好像听见谁要对我施展什么医术,那是什么?
好好的我怎么就需要被医了呢?
最重要的是我已经醒了啊!
脑内的嗡嗡声让鸵鸟的思绪分割地极为凌乱,很难被串联在一块儿。
又因为光线较暗,加上绫花的体型过于小巧,鸵鸟刚才并没有看到绫花的相貌,再加上毒素的侵害从更早前便已经开始,昏迷以前的记忆已经被其暂时丢在了记忆的某个角落,只觉得这个声音好让它熟悉。
此时,鸵鸟无法将这个声音和记忆产生联系。
不过好在这个声音的主人极近,虽然天黑了,可野生动物并不是在黑夜中便完全没有了目力——
在人的肉眼中,夜间的天空是黑色,那是因为在人类的生命中已经没有要在弱光中探索的强烈诉求,关于眼睛方面的进化在很久以前便几乎已经中断,但是在朝生暮死,需要竭尽全力才能在这个世界上生存下来的野生动物们眼中,夜空却是淡紫色的。
自然界的进化更迭永续不止,黑夜已经无法成为昼行动物们安然入眠的帷幕,他们也需要能在夜间进行行动的双眸,经过残酷的筛选,昼行生物们也进化出了一定程度的夜视能力——
就比如现在,鸵鸟便借着星光模糊地看到,一个小小的,可爱的松鼠凑在自己面前,对着它不怀好意地摩拳擦掌着...
刚才...是这个小家伙在说话吗?
鸵鸟有些不确定。
不过,不知为何,鸵鸟的脊背有些发凉,面对绫花的目光,鸵鸟感觉到有些危险...
之后,鸵鸟看到,绫花对自己的那小小的左拳头哈了一口气,再之后...
“哈呀!”
!!!
鸵鸟的眼前炸开了一片璀璨的金星,意识在天灵盖上开了个洞之后飞向了天,在那一个刹那,鸵鸟似乎又看到了自己二叔那惊诧的目光和二叔家的胖妞在向自己招手——
刚才发生了什么?
拳头?
那真的是拳头?
那真的是松鼠能递出的拳头?!
那真的不是时速六十公里飞来的铅块吗?!
右侧脸颊在这一刻飞速地充血,变得肿胀,鸵鸟醒了,也懵了——
这是什么鬼治疗?
然而不等鸵鸟回过神来,紧接着,如雨点一般的拳头便招呼在了它的脸上...
鸵鸟从来没有听说过什么治疗是要往脸上招呼的!!!
“等...等...”
几缕气若游丝的呻吟从鸵鸟的嘴巴中钻了出来。
“妈,它刚才是不是想说些什么?”
小宝抖了抖耳朵,似乎捕捉到了什么声音,显得有些疑惑,因为鸵鸟的脸已经被打肿了,所以它并没有听清楚鸵鸟到底说了些什么。
“是小宝的错觉吧?喂,大家伙你刚才想说什么?”
绫花悄悄地将自己的手臂从鸵鸟的下腹软肉中抽了出来,避开自家小宝的视野范围,假惺惺地将耳朵朝着鸵鸟的嘴边靠去...
“...”
鸵鸟大张着嘴,脸色透着铁青,明明隔着肋骨和皮毛,这只松鼠居然用它那豌豆大小的拳头将力道贯穿了它的肺膈肌,呼吸肌的麻痹让它根本吐不出一丝空气!
鸵鸟干瞪着眼,眼白沁着血丝——
它分明看到了这个恶魔的虹魔射出来的邪光!
这家伙不可能是松鼠啊!
鸵鸟敢以保证,这张松鼠皮下住着一只野猪!一只身体比橡木还结实的野猪!
而且是那种心眼儿闷坏的野猪!
...
“看吧,都说了是小宝的错觉啦!”
绫花笑着轻轻拍了拍小宝的脑袋:
“稍微让开点吧,我要开始治疗了,这家伙现在已经开始胡言乱语,看样子它中的毒比我想象地更深更重,得加大治疗力度...”
“是这样吗?”
小宝觉得哪里不对但是说不出来,只好按着绫花的话稍微站地远了一点。
“救...我...”
“妈!我真的听到它说...”
“嘿!”
只听绫花大吼一声,一拳打在了什么东西的肚皮上,随后回过头:
“好!治疗开始便不允许停下,不然毒素会反噬变得无药可救的,你稍微再站远一点吧!”
“诶?还有这种说法吗?可是...”
小宝还想说些什么,然而绫花已经迫不及待地开始了呼呼哈嘿的治疗,没办法,它只好将剩下的话从嘴边吞了回去。
...
松鼠小宝有些不自在,天色已暗,窸窸窣窣的虫鸣和挂在树上,宛若灯笼的荧瞳时隐时现,都是潜伏在黑暗中的危机,在以往的这个时间点它早就早早地回到了温暖的窝中享受被无死角的屏障环绕的安全和温暖。
这个氛围让从未夜行过的松鼠小宝有些害怕。
不过除了害怕以外,还隐隐有些心血上涌的感觉。
那是踏足在未知之地所带来的新奇感,混杂着恐惧的味道,就像炸裂着碳酸的冰汽水一瓶下肚,然后那股气从喉咙下直冲鼻腔...
小腿有些颤抖,被黑暗环绕却触摸不到让人心安的木墩,但是在不远处,绫花那有力的呼喝声却将那种不安消弭了大部分...
只剩下兴奋了。
第一次违逆了自己的本能,身为昼行动物的小宝无比地亢奋,即便是夜晚,松鼠小宝也完全不觉得困!
这便是家门之外吗?
松鼠小宝看着这片星空,心底不由泛起了波澜...
...
“呼,真是好久都没有这么痛快过...不对,应该说是累死我了...”
绫花扭动着自己的筋骨,神清气爽地如此说道,随后撇下鸵鸟,到不远处的草丛中摸索翻找着什么,不一会儿手里便多出了一大把的草束:
“喂,还没死吧?”
回到鸵鸟身边的绫花踢了踢鸵鸟的脑袋:
“别睡了,赶紧把我手上的草吃了,然后把你身上的臭东西洗掉再睡。”
鸵鸟已经连眼睛都快睁不开了,只能闻到了绫花手上等那股苦涩的药香味——
所以这个才是重点吧!?
鸵鸟已经连回嘴的力气都没有了,而且挨了揍之后的鸵鸟无论如何也没胆子招惹这只看似无害的松鼠,眼下的情形根本不容它拒绝,只能一口闷下药草进肚子,哼唧着向着岸边爬去。
不过绫花说的也没错,它现在浑身都散发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气味,半消化的毒草混合着酸性的胃液,那种‘清爽’,对鼻子来说真的是一种折磨,这些东西即便仅仅留在体表,在羽毛之外鸵鸟也已经感觉到自己开始灼痛起来。
很快,鸵鸟便将自己的全身浑身浸泡在流水中,冷冽的流水洗刷去了酸液,透过皮毛传来了有些让人反感的湿润感和沉重感,紧接着,一股渗透骨髓的清凉自体表沁入心扉,让鸵鸟浑身一个激灵。
刚才吃下的药草开始发挥作用了,一股暖洋洋的热力覆盖了胃部的灼烧痛感,被绫花重击的皮肉本来钝痛无比,此时居然以惊人的速度缓和了下来——
甚至全身的不适都在被流水冲走连精神都变得焕发——
居然真的有效,不是胡来吗?
原来刚才那只松鼠真的在给自己祛毒吗?!
鸵鸟感受着自己身上所发生的变化,对绫花的印象不禁大改。
虽然这是一只有着怪力的松鼠,可确实也是一个有着真材实料的好医生...
好吧,在好医生这一块地方鸵鸟犹豫了一下,它想起了绫花揍它时的表情,那股邪劲儿,分明是很期待,很享受的那种感觉!
好医生的好字果然还是拿去吧?
然而,从另一个角度来说,它好歹是救了素不相识的自己,从这一点来看,这又符合好的标准了...
好吧,那只来历不明的松鼠是它的救命恩人,也是一个好心的变态怪物。
就这样吧!
虽然还没有想清楚和怪物松鼠相处的方式,但对方似乎对自己并没有什么恶意。
看样子似乎暂时安全了呢。
意识到笼罩在自己身上的死亡确实的褪去,即便已经有心理准备迎接死亡的鸵鸟也不由感觉到心尖上移开了一块大石,悄悄松了一口气。
气泡从水底鸵鸟的鼻孔冒出,在水面翻滚开,发出咕噜噜的声音。
它现在需要好好放空一下脑袋。
刚才绫花虽然打地痛快,却并不是发泄胡来式的乱打,在拳与肉相互碰撞的刹那,绫花能感受到一点点微弱的异样,那是鸵鸟的肌肉在毒性变化下所产生的僵直。
此时正值毒草成分进入血液循环的高峰期,然而因为血脉的分布,每块肌肉所吸收的毒素剂量并不一致,僵直的情况也不一样,通过击打带来的反馈能够一定程度了解鸵鸟的血脉流动布局。
只要用自己那锋利的小爪在其下行的血管静脉开个小小的放血口,便能一定程度延缓毒素涌入心肺大脑等要害的剂量,同时利用放血来稀释毒素在体内中的浓度,为解药成分的吸收争取时间。
最后,那些已经无法挽回的伤害让鸵鸟的身体硬扛就是了,反正这家伙这么壮,看起来还有二三十年好活,折个一两年的寿也没啥...
不过有一点鸵鸟还真猜对了,绫花的确有伤害更小的治疗方法,怎奈这位大夫就是想要揍它,除了乖乖站好以外它还能有什么选择吗?
看到小宝仍然担心地看着鸵鸟走去的方向,绫花无奈地拍了拍小宝的脑袋:
“好了,放心吧,那家伙已经不会有事了,现在能说说白天发生了什么吗?”
...
在之后,小宝在半空中指手画脚,用极为夸张,极为惊心动魄的第一视角描绘了一场大逃杀。
起初,绫花笑吟吟地听着小宝的故事,因为它知道这场所谓的逃杀没有让小宝受到任何的伤。
中期,绫花的尾巴已经被自己拽地乌青。
后期,小宝正说地起劲,唾沫横飞,突然从黑暗中传来的磨牙声让它不禁停了下来。
这时,一只手伸了过来,摸摸它的头:
“小宝,回去我帮你出气。”
“谢谢妈妈,妈妈真好!”
松鼠小宝彻底放宽了心,因为它知道,那些猴子的窝已经被写上了一个大写的拆字。
“不过这下我好像有些明白那家伙为什么往自己肚子里灌毒药了。”
“嗯?”
小宝有些不明所以。
绫花一直没有在意一旁簇拥成一团酣睡着的小鸵鸟们,此时它不禁走向前去,用手摸了摸它们那尚不坚硬的短喙——
这种感觉,有些让人怀念啊,就像小宝小时候的呼吸,也是这么脆弱...
感受到那微热的气息喷吐在自己的脸上,绫花看向河边,看向它还不知姓名的鸵鸟的方向,目光不断变化:
为了别人的孩子居然可以做到这个地步,真是的,原来这个世界还有这样奇怪的家伙吗?
小宝显然不知道鸵鸟所作所为的内因,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一头雾水的发现,原本绫花那像泄了气的气球嘴一般不满舞动着的尾巴居然安静下来。
“它可能是想着扎伊克斯能把自己的尸体吃掉吧,这样它便可以和这个它不能力敌的强敌同归于尽了。能够做到这一步,看样子那只鸵不是什么蠢货,反而还是一个有点急智和魄力的家伙。”
绫花话锋一转,突如其来地爆了个大料:
“不过,如果当时我没有来地话它就白死了,因为那家伙根本没有吃掉你们的打算啊。”
“什么?等等等等,这是怎么回事?我完全没有搞清楚,那个扎伊克斯不就是来追杀我们的吗?那个大家伙不是放弃抵抗了吗?”
小宝惊呼,然而绫花笑着摇摇头,道:
“你还太年轻了,这些东西可不是谁都能往肚子里硬塞下去的,这家伙虽然实力弱了点,但是心气绝对不弱,凭着这份心气,它说不定能够走到它自己都想象不到的高度。”
“再说扎伊克斯,虽然我们关系看起来不怎么样,但事实上我和它是老朋友了,你小时候还被它抱过呢,估计是闻出了你身上的气味,它如果真的要杀你们,在它锁住你们的咽喉之前你们都是察觉不到它的存在的。”
绫花前面的话小宝听得似懂非懂,迷迷糊糊,但是后面的话它倒是完全听懂了——
它小时候被它抱过...
一只松鼠幼崽,被狼抱过....
话说扎伊克斯抱它的时候是不是还顺便舔了两口,尝了尝味道?
小宝的脑海里回荡着绫花说出的这句轻描淡写的话,突然觉得自己还活着真是太好了。
不对——
小宝突然发现了一个盲区:
“...所以妈妈你见朋友都是事先打一架地吗?!”
绫花浑身一颤,面色显得有些不自然:
“那当然...咳咳,也没有经常啦~朋友之间偶尔也会有这样的时候...嗯,大概。”
“为什么要用这么不确定的语气啊!难道这是不能肯定的事吗?!”
“放心,那家伙别看瘦,其实身子骨挺结实的,这么一下没啥大碍,睡一觉就好了啦!”
“小爷...不对,我才没有关心那家伙好吧!妈,你交的根本就是敌人吧?!”
“像这种事根本不重要的啦!最开始的那会儿我们的确有点矛盾,不过后来我们都能够和谐相处...”
“像今天这样?”
“也不是经常这样...吧?”
绫花挠了挠头,似乎有些心虚地说道。
然而小宝已经快要无力吐槽了。
“哈哈!不要摆出这副脸色啦,这是很正常的...”
绫花哈哈笑着,用手将松鼠垮下的脸蛋扶了起来,继续说道:
“这个世界上大多是猎手与猎人的关系,想要和其它生灵成为朋友的话,力量上的对等可是必要的,打着打着便成为了朋友也是一件很正常的事啦!”
“如果在那之前打输了会怎么办?”
“这个嘛...当然是不可能发生的啦!你的妈妈我好歹也是有那么一点实力的,那种家伙能想要好了,这件事就到这吧!”
这个回答也太狡猾了吧!
小宝还想说些什么,结果绫花一把捏住还想说些什么的小宝的嘴,不让它再说下去:
“咱不说这个了,反正你只要知道它是我认识的家伙,而它也会看在我的面子上不对你们乱来便是了。”
...清爽地洗了个澡的鸵鸟顺便往自己嘴里灌了半肚子甘冽的河水,走到岸上,将自己的羽毛甩了个半干。
不久之后体温便逐渐回升,刚才被寒意驱逐的困意开始井喷,在回走的路上开始点起了脑袋,然而这里还有着一名客人不愿意放过它:
“喂,鸵鸟,告诉我你的名字。”
面前传来的声音让鸵鸟的身子微微一震,昏昏欲睡的脑子再次醒了过来,这才想起此时并不是睡觉的时候。
有些畏惧绫花的鸵鸟声音带上了些讨好的意思:
“我的叫麦加,麦子的麦,加的加,那个...非常感谢你救了我一命。”
不提眼前这只小小的松鼠身为自己救命恩人的事实,对方还同样有着和那个扎伊克斯匹敌的强大力量,鸵鸟麦加不敢因为绫花身体的大小而有丝毫的怠慢。
“哼,很好,之前你救了我家小宝一命,这就算抵消了,现在是另一码事,告诉我,你究竟是为什么会惹上我们的人。”
“先警告你,根据你的回答,我也随时可能成为你的敌人。”
听到绫花凛然且毫不客气的声音,鸵鸟不禁心头一沉,对自己选择从这片森林经过感到无比后悔:
这片森林太可怕了,白色的巨兽兽王,只在夜间活动的夜王扎伊克斯,还有这只莫名奇妙便出现的松鼠,居然有着威慑夜王扎伊克斯的实力,短短一天的时间它连续和三名有着兽王实力的强大猛兽打了个照面,命运是如此地宠幸它,这无论如何也无法让它高兴地起来啊!
谁能料想到,这么多的强者团聚在这么一片小小的森林中居然没有打地头破血流啊!”
绫花很有耐心地等待着鸵鸟的回答,不止是因为小宝,也是因为对方的这份觉悟,为此它愿意给出更多的耐心等待它的回话。
“我记得...那个大家伙从天上掉了下来,我拼命地跑,想要跑出去...”
鸵鸟开始回忆当时的场景,想着如何用语言叙述出当时的场面来:
“虽然我跑出了那个大家伙砸下来的范围,但是,在我的前面居然堵着一头超大的棕熊,我没敢冲过去,躲了起来,之后又来了一只白色的家伙,好像是这片森林的兽王和那只棕熊厮杀了起来。”
“厮杀,你确定那是厮杀吗?”
只听一声冷笑从面前传来,鸵鸟一时语塞,口吻一时间变得有些不确定了起来;
“大概...吧?我只听到吼声,没敢看。”
“是吗?嗯...倒是说地通了,继续。”
绫花想了想,让鸵鸟继续说了下去。
“然后我感觉到外面安静了下来,就开始打洞,将孩子藏在了泥土下面。”
“等等...”
绫花再次发问道:
“那个时候你说的那只白色巨兽应该已经走了吧?为什么不趁着那个时候跑?”
“不敢。”
鸵鸟非常耿直地表示自己怂了:
“那家伙没走,我听到了很恐怖的咀嚼声。”
绫花歪了歪脑袋,立刻便想通了,自家大姐热衷于一些稀奇的美食它可是知道的,既然在那里,自然不会放过这么一顿美食了,甚至说不定那只棕熊也是因为自家大姐舍不得眼前的肉才得以跑掉的。
绫花点了点头,逻辑再一次被说通了,这也和它所得知的情报几乎吻合。
在绫花低头沉思的这会儿,鸵鸟仍在继续说着:
“虽然我没看见,但是我敢保证那个大家伙爆发力超强,又处在这样的密林中,我很可能在速度提起来之前便被追上吃掉了。”
“就算这样那你也不用把你的孩子们用土埋着吧?你打算放下包袱就自己一个人逃命吗?如果不带着它们地话说不定你能跑掉吧?”
“怎么可能!”
鸵鸟翻了个几乎没谁看得见的白眼:
“面对不可力敌的强敌用自己吸引注意,将它们从孩子们身边拉开,这是常识吧?”
“原来如此啊...你做到了吗?”
“做到了!”
绫花突然发现,面前的鸵鸟麦加挺起了胸膛,语气也似乎变得高昂起来:
“虽然我被发现,虽然我只拉开了几十步的距离,但是我的确做到了!它没有发现我的孩子们!”
“那你是怎么活下来的?”
“装死!”
麦加语气中的自豪丝毫不减。
绫花打量了一下麦加的体型,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的确,这么一个自由生长的鸵鸟能够在大姐面前活下来,即便是用装死的方式活下来也值得自豪了。
“那么,你就是凭着这份‘常识’从大姐手里跑掉,又打算用这‘常识’服毒和扎伊克斯同归于尽,对吧?”
...等等,它称呼谁大姐来着?
鸵鸟眼皮顿时一跳。
面前传来了若影若无的掌声,那是绫花在拍手;
“嘛,我就为你这份用自己当作毒饵的觉悟鼓一下掌吧!但...”
“面对大姐时你做的很精彩,我也挑不出什么刺来,但是扎伊克斯...你是不是太小瞧那个家伙,也太高看你自己了?”
面对绫花的嗤责,鸵鸟嘴角一抽,悄悄地将头转向一边,但是没有说话。
因为它发现自己打不赢这个小个子,如果反驳地话说不定还会挨一顿打。
“哦?看样子你还有些不服气啊,那我来给你仔细分析一下吧...”
绫花的眼睛在黑暗中闪闪发亮,仿佛看到了鸵鸟的不岔:
“你知道狼的嗅觉有多灵敏吗?”
“简单地来形容,那就是能从你血液中闻出来你前天吃了些什么,一些聪明的狼群中甚至有狼医这种类别存在,隔着皮毛便能从你身上闻出来你的身体是否健康,面对着狼这种生灵中最为优秀的个体之一,你凭什么以为你的牺牲能够切实地发挥作用,拯救你想要保护的东西?”
“第二个,你知道你吃的东西有毒,想要用他们以命换命,但...你知道他们有多毒吗?你是不是觉得只要吃掉他们之后你就全身是毒,一口毙命了?”
鸵鸟皱眉沉思着绫花的话,觉得有些不对劲——
这是在指点它吗?
“从血液中渗透到肉里只需要接近一百次的呼吸,但如果是吃下去地话至少要小半个日时,到那时你都被吃光了毒素都还残留在肚子里呢,即便你的血肉中已经充满了毒素,致死的毒量被稀释到全身想要给扎伊克斯带来什么致命的伤害也很难了,加上它在察觉到不对之后的自救,你能让它拉肚子就已经算是尽了。”
“想要和扎伊克斯同归于尽,你需要在你的胃里早早地便填入完全无味的剧毒,那种真正的剧毒,只要一口便能毙命的猛毒,这样的猛毒很多,但是在这之前还要加个条件,那就是你吃了它之后还能面不改色,活蹦乱跳才行,你,知道那是什么样的毒素吗?”
麦加的面皮已经开始颤抖了起来,事实上从更早的时候便开始抖了起来,如果可以流汗,麦加肯定早已冷汗淋漓。
从绫花那的言辞中,它突然发现,自己这番举动似乎没有丝毫的一夜。
“这种以为只要在关键时刻牺牲自己便能拯救点什么的想法,说实话,在我看来简直天真地不能再天真了!”
“可是...如果不这样地话我该如何对付它?”
鸵鸟虚心地请教起面前这位松鼠。
“当然是从日常开始锻炼肌肉!然后锻炼肌肉!然后再继续锻炼肌肉!!!只有有了像我这样强韧的肌肉你才有和它面前进行选择的对赌筹码!当然,那是最基础的筹码,如果想要像我一样获胜,你还需要一点点肌肉以外的东西...”
“肌肉以外的东西?那究竟是...”
“哼哼~很可惜,这个答案并不是唯一的,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们我的答案,那就是这个——”
说着,绫花敲了敲自己背后的这个箱子。
“这个世界种族之间的沟壑大得让人绝望,而唯一能够跨越这个的沟壑的便是...”
“毒,这便是我的答案,无论是什么样的强者在毒面前都会平等地接受死亡。”
“那...那个夜王,还有渊风兽王也有自己的答案吗?”
“谁知道呢,生来无敌的例外说不定也有呢。”
“话说回来,虽然不想承认,但那家伙是最强的暗杀者,但在暗杀者之前它更是一头狼,你的一切信息都能体现在你的血中,更别说这种粗劣的毒饵把戏,我敢肯定它能从你血的气味上闻出你前天吃的什么...”
“但...我记得你不是一下子就把那家伙给秒杀了吗?难道...”
“凭借着毒,你要比这片森林的夜王更强吗?”
“哈?我要说的才不是这种理所当然的事啊!咳咳...好吧,认真地说...”
“是我必须秒杀它,明白了吗?”
“什么意思?”
“意思便是说,如果不能秒杀它,在一瞬间奠定胜局的基石地话,那输的便很可能是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