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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5.遇喜

静苑内,侍婢和侍内嬷嬷们正忙碌地来回穿梭,暖阁的产床上,一个散乱着长发的尊贵秀丽女子正在幔帐内努力生产。汗水已打湿了她的长发,整个脸部如刚被雨打过的娇荷,汗蒸般的水珠下肌肤如雪。

正是庄妃宇文婉儿,庄妃乃相国宇文通之女,身份尊贵,却不得烈王宠爱。

尽管痛苦难忍,她却强忍着不哭不叫,还不时小心地问一旁替她拭汗的,与她一般身着华服锦衣的尊贵女人,她的母亲一品诰命夫人尹氏。

“母亲,一切都准备好了吗?”

尹氏旁边的侍奉嬷嬷容貌有些凶恶,鹰鼻突眼,满面横肉木纳无波。不过,她一直都在恭谨小心地回话,宽慰小主子。

“小主子放心,一切都好着呢。”

女子放心地笑了笑,那笑里有些苦涩,幽幽似深谷静兰。折腾了一宿,她已疲惫不堪,不过看得出,她有极其坚韧的毅力,按着坐婆的指引,呼气,吸气,用力……

“大王这是何意,王妃产子是何等荣耀之事,他竟然带那妖精去奉仙山。”

尹氏明显没有庄妃气度,面带怒声,杏眼怒容,甚是气结。

“母亲莫要担心,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以咱们宇文家的实力,我是不担心,母亲是替你不值。”

“母亲休要如此说,咱们宇文家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更要慎言慎行才是。”

气氛有些焦虑,有些期待,主仆三人都在努力地等待着某个结果。

庄妃身边的侍婢都已被尹氏摒于暖阁外侯着,幔帐内只有她带进来的坐婆和近身嬷嬷,都是长期在宇文府侍候的老人儿,安全可靠。

“大王还是没过来,听说……”

“小心你的舌头。”

紧要关头,烈王没有出现,侍婢中开始有人窃窃私语。烈王子嗣单薄,即位以来旦下公主无数,却独独只得一位王子,还是个病唠子,且生母只是个卑贱的侍婢,直到如今还未得超拔。

按理,庄妃即将为他旦育子嗣,他该充满期待,会驾临静苑才对。然而,他不但未曾驾临,反而与宠妃白氏宁妃出宫去了,听闻是去奉仙山求子(大广没有寺庙,而奉仙山所有供奉的是当地的神衹上仙,跟后来的寺庙相似)。

好讽刺的举动,这比打入冷宫更为残酷,对宇文家更是极大的侮辱,但宇文通按着不让发作,尹氏自不敢造次。

何况庄妃却不以为然,她知道大王为嘛不待见她,还不是因为她有个可以左右国政的相囯父亲。

宇文通是先王指定的辅臣相国,大广国只有一位相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没人能撼动得了他。

烈王之所以痛恨他,是因为宇文通能轻易地阻碍他的政治方向,而且他行为端方,毫无把柄可抓。

这就是烈王亲政十年有余仍未立后的原因,论品貌才学,庄妃宇文婉儿绝对是后宫之冠。可烈王不悦她,又不好明处得罪宇文通,唯借口承诺,只要庄妃旦下王子,后宫之主自会名正言顺。

只是,聪慧明丽的庄妃入宫三年,烈王都未曾临幸于她,想要子嗣难于登天。

庄妃高贵娴雅,从不急于求宠,却不代表她毫无计策。因宇文通的关系,加上她知书识礼,但范王后所要主持的政务,都非她莫属。因为有些事仪,便是她拱手让出,其他妃子也难于胜任。

大广国历任王后都有部分摄政权利,比如关于女子的管制,都是王后亲自定制律行,所以每换一任王后,关于女子的律行都有所不同。

烈王一直不肯立后,却不能阻止大臣们死谏由庄妃代执女子律行的职务,这令烈王更加地厌恶庄妃。

而这一次,庄妃能怀上龙种,实属庄妃自己的道行所致。

运起十三年十月(运起乃烈王帝号),烈王万寿节当晚,侍婢正侍候驾临宁妃雅苑的烈王宽衣就寝,忽闻隔墙外苑有喧哗之声传来,烈王好奇差身侧寺人去看个究竟,寺人回来后对烈王附耳而禀。

烈王转身速去,并未让宁妃陪同。出雅苑,寺人才细说侍婢喧哗是因为宫里忽然有仙眷下凡,明丽绝色,能歌善舞,正在西苑抚琴致兴呢。

烈王好天下绝色人尽皆知,尤其善舞者更得其心,他之所以迷恋宁妃,就是因为宁妃姿容柔美,舞艺超群。

烈王才迈进西苑,整个人就傻了。西苑中曲径尽头,水榭幔帐内佳人瑶琴轻抚,盈盈秀眸秋波潋滟,随着琴音起伏的身姿曼妙,两节柔荑宛若灵蛇纵情起舞。映得夜色好比月色下星光点亮的柔柔波光,温软而又激昂。

那一夜,烈王没有回宁妃寝宫,第二天,听闻烈王捶胸顿足。运起十三年年底,大广国传出庄妃遇喜,此等大喜事烈王竟病了足足一月有余。

“大王说的话从未当真。”

“爱妃,孤王对你从未打诳语。”

“大王说过,只有奴妾能为大王旦育王儿的。”

“哼,此事不提也罢。”

“大王,奴妾是替你不值,那贱人宇文婉儿怎可以使出如此下作手段诱骗大王……”

“孤王说了,此事休要提起……”

庄妃遇喜,肚子一直没动静的宁妃慌了。宁妃之父白隐势力仅次于宇文通,二人实力仅一步之遥,那一步之遥就是宇文通还能干涉他军政方面的使用权。只要宇文通不放手,他这个太慰之职看似风光,实则形同虚设。

而宁妃,则是他推倒宇文通的法码,烈王也暗许他可作如此想,只要宁妃一举生下王子,烈王拼死也会把宇文通的军权全数夺回移交给白隐去。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庄妃使诈先遇了喜,若庄妃如愿得子,就等于胜负已分。烈王携宁妃此时去奉仙山,目的不言而喻。

近日太史令上了密折,对应这几年来在外流传的一个谶言:天地厘革,女主应天。也就是说,未来大广可能会出现女子颠覆朝野,王权易主的可能。

如果庄妃旦下的是公主,下场是会跟这几年来其他旦育公主的妃子一样,母女都会被关进奉仙山苦度余生的。为了江山稳固,太史令已测出,谶言中的女主就来自王室后裔,所以但范公主,母女均被终身禁固。

只要能让宁妃及时遇喜,并旦下王子,庄妃若被禁锢,宁妃自然上位,白隐理所当然就能名正言顺成功取代宇文通。至少,也能有理由拿下所有兵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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