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丽莎说这么多,只是她想证明自己的成长环境和北鲲不一样,一些既定的思维方式导致两者对事物不同的看法。
“对啊!是我做的呢!”
“真难以想象,不过我不会再让那种事情发生了……”
北鲲知道她的苦楚,便是轻轻的拉着艾丽莎,柔声安慰。
“我和你说这些实话,你会排斥我吗?我并不是你想象中的那么干净……”
“说什么呢?”
北鲲和艾丽莎的手指拉着,他知道此刻但凡说任何一句反感的话,就会让这个内心无助的人烙印下伤痕,哪怕轻微的批评,也会让她受伤。
“呵呵、你是个聪明的小家伙!虽然偶尔是自作聪明。”北鲲给予了南辕北辙的答案。
“看来你还是生我气……好吧!我以后不会这样了。”
“那就好!”
“普里西拉,这个世界不是你想的那样!所以……我们只有靠自己,不管在什么时候,自己不争气,就没有选择权,她们不单单是为了你,她们是为了所有人,你知道吗?”
“那我就不必因为这事而愧疚了吗?”北鲲摇头。
“那是你的事,但,这就是现实,你要学会理解!它就是这样,你越是不喜欢,就越要学会接受,否则受伤的只有你一个人。”
“现实?我以为现实就像童话故事那样美妙动人,到处都是心理想要的结果,过程和结局都是无比美好的。而你现在告诉我,它是残忍的,悲哀的,和一切美好都截然相反……好吧!我心目中的现实不是这样,不管你怎么说,我不听了……”
“如果事情都按照你的想法发展,你是不是就开心了?”
“你怎么知道?”
“你有点不可理喻。”
“切!可理喻者,均都是凡俗之见,我就是喜欢这样!我就是想创造一个更美好的世界,让那些……根本不懂的人见识见识!什么叫民主的力量!”
身后的动静打扰了两个人的交谈,看起来安吉莉娅是吃饱了,好奇的跟了过来。
“好熟悉的语气,等等!野蛮人用自己的思维教化姐姐了!”
“疯丫头,小心我撕烂你的嘴!什么叫野蛮人!这是高级文明!你别跑……”北鲲回头扮了个恶狠狠的鬼脸。
“哇……你们继续你们继续!”
安吉莉娅捧着早餐神经质的跑出房门。
“安吉莉娅这是怎么啦?”
艾丽莎忍不住轻笑一声,“没什么,我们之间谈话的小秘密,这是只有我们能听懂的梗,其实我们是很要好的朋友……”
居然不打算告诉自己,他也不问了,“神神秘秘的,连我都不告诉。”
北鲲拉着她来到黑桌前面,见她还有些拘谨畏缩,长舒口气。
“以后做事别这样,这次就算了。”
“谢谢。”
“别说谢,要谢应该是我谢你,我做的一切都是偿还对你的亏欠!”
“别……是我应该偿还你才对,你可为我而死,而我无以为报,未来地灵族也需要你,你不……”
“好了好了!不管谁欠谁的,你赶快把那难看的眉头舒展开,天天一副苦瓜脸,你是苦瓜仙子吗?另外,给我老老实实吃东西!要是再这样憔悴下去,天天愁眉苦脸的,嗯!你懂得,反正别怪我到时候没提醒你……”
“你想干嘛?”
……
北鲲一开始的不满,打算质问艾丽莎,可最后变成了自找麻烦,让自己的处境十分尴尬。
不过,对于能听到这么一段……怎么形容呢?催人奋进的往事,他当然很乐意的。
等结束了愉快的就餐,他就伸胳膊伸腿出去溜达了。
“所以……今天的努力,是为了未来的不受制于人,有更多的选择吗?”
“没有强大力量庇护子民,他们好像随时都没有安全感呢?”
“自己说的话再好听,再怎么承诺,也无法让人放下焦虑……他们的过去,实在太悲惨了。”
“而解决的办法也只有一种,就是真的变强,像父亲一样。”
“当初父亲也提醒过我的,领主自身必须非常强大,现在动乱的局面,仁治绝对是错误的,会让每个人变得渣都不剩,害了自己包括领民……”
“嘿嘿……”北鲲握住书卷,仰头吐槽。
“可我觉醒了一个鸡肋天赋?我能干什么啊!!”
“这不是跟我开玩笑吗?”
虽是提前觉醒,可眼下修习魔法最后一丝的憧憬也破灭了,让他不是很甘心。
就在北鲲这般心情下,临时的办公厅几个人却凑在了一起为一个蹊跷的事情发愁。
就在下午,关于以前的某些无踪案,有了一个奇怪的发现。
是豆子!
准确来说:
是几个人在大厅墙壁的壁画后空间发现一袋长毛的豆子。
这是小家伙打扫房屋,意外翻出来的。
经过几个谋士的发言,这显然不属于以前的那位镇长,要藏也藏些金银首饰,贵重物品,哪个神经缺弦的家伙会把黄豆当宝一样藏着,哪怕黑岩那样的人都不会做这缺心眼的事。
不属于原本房间的主人,那会属于谁呢?有待商榷。
几个人中不乏可充当智囊的,艾丽莎和安吉莉娅都是非常聪慧。
因为根据豆子变化的颜色,长毛的长度,还有装它的袋子,都说明这是最近才放在里面的,没过太久的时间,因为豆子没有干枯脱水,也没有完全腐烂,而在它的袋子上,明显是穷人的家当,从边角料中东拉西凑缝制,针线粗糙,不屑于流到贵族之手。
更意外的,这豆子的布袋上还有一些血迹,虽然不多,但这是最令人起疑的地方。
被藏起的染血的袋子,装了不多长毛的豆子。
几番猜测,这让人不得不怀疑,他与那些死去的镇民有关联。
观察下豆子的质量,连接大概的时间判断,可能就是某个民兵留下来的遗物,线索。
由于普里西拉的离去,民兵队无法及时报告有用的消息,而那些珍贵的信鸽显然不是一群大头兵有资格使用的,于是只能用这样的土办法传达一些信息。
当大伙都面色离奇围在石桌边,上面的豆子传来发霉的味道,黑乎乎的绒毛连接在一起,好大一块站在一坨。
“这是那些人留给我们的线索……”
“难道当初不是我们想的那样吗?”
当初想法?自然是反叛的镇民受够了寒冷饥饿,种种压迫,对执政者不满杀人泄愤,没看都把尸体丢放在大院门口么。
虽然充满蹊跷,可无人能确定哪些猜测出来的答案。
当普里西拉返回的时候,也和大家一起坐着发呆,对着那神奇的毛豆。
北鲲坐在石椅,也不怕脏地捏过来一撮好奇的打量。
“两位,南境这地方的环境不会生存这种作物吧?”
南境的土地,环境,温度,气候,人员……让他们无法建立完整的农业,也不会天天耕作,上天给他们作物粮食。
眼下时节,帝国年历18年二月初,这边阳光存在的时间只有半个上午,土地被冻的干裂,积雪和寒冰随处可见。
安吉莉娅率先回答,“是的!如果大豆的话,哪怕是黑石城都要依赖进口,包括其他的作物。”
北鲲扣了扣手指:“那是……在上次的仓库里面……”
几个人想了想,都清楚普里西拉想要探测下这东西的来源,那是令人起疑的地方。
如果是仓库的,那么这豆子的拥有者就是自己人。
如果不是属于自己物资中的,那么……很可能就是流通的贸易往来,想一想,在他们最饥寒交迫的时候有商队送来一大批的谷物粮食,本属于红叶镇的人绝不可能拒绝他们,哪怕在封锁时期物价是平常的三倍,他们也要想办法把东西留下救命。
“有这种可能……”
“……有人私藏的话?”
北鲲歪着头,看着天花板,“不确定,如果是的话!他为什么临死之前把这东西藏在这里?是要告诉我什么线索吗?”
没有人回答,桌边的艾丽莎,安吉莉娅,还有黑岩和丽丽鲁斯。
很快!
“暂且按照这条思路下去,既然可以把东西无声无息的藏在这里,他定然是熟悉这块环境的。嗯……有很大可能是这里的常客,我没记错的话!那几个自发组建的民兵对以前在这里住过一段时间?难道是他们留下来的?”北鲲如此说,把豆子丢在一边,搓了搓手指,放在鼻尖嗅了嗅,当即被熏的翻了个白眼。
自己这是干嘛?他丢下腐烂黏糊糊的豆子,抓过毛巾擦了擦手。
艾丽莎可是见过那些尸体,“你是说布莱恩?”
“你竟然知道他的名字。”
艾丽莎解释说:“我当初来这里可是和他解释好半天呢!那可是很……单纯的人。”
很客气的形容了,布莱恩可是一个耿直到有点愚蠢的人,不是单纯那么简单,只是如果这豆子是他留下来的,那么说明其实他还是留了个心眼,很有警惕性。
“布莱恩!那当初可是我亲手指派的,很不错的人!可惜被人杀了,或许我们的线索遗漏了什么?”
人们都看清楚普里西拉的默然失落。
“对了,布莱恩的战斗力怎么样?”
北鲲看了看艾丽莎,也是想到这个,他一边回答。“普通的镇民,最多对付一些没防备的野兽,不过他们被分发一批武器,也不算真正弱不禁风。”
“村子只有这一个守备队,如果当初北鲲带着亲卫都离开了,谁会可能来这边住着?”
北鲲冷笑的说:“那些普通人可不敢,虽然最后他们恨我恨的牙根痒痒,而且我也没提多久回来,人们对我还算有些敬畏的。”
“不是普通镇民,也不是自己的增援小队,那就还是……民兵队伍中的人了!他们是最初属于这间镇长大院的人。”
“那就很可能是布莱恩喽?”
“普里西拉,你还记得吗?我们在镇子中并没有发现打斗的战场,也没有被摧毁的战斗痕迹,我想,如果是村民自发武装!他们不至于毫无还手之地……太离奇了,不论是否有别的过程,两者间的总得有村民受伤吧?我们可是没发现其他血迹在哪?一切就像……有预谋的袭击。”
“你的意思,我们遇到了什么可怕的敌人?”北鲲看着艾丽莎,揉了揉太阳穴。
“我猜很可能如此,黄豆的话,我在红叶镇重建的这段时间可没见到任何一颗,哪怕是散乱在地上角落的,这说明我们的村民没得到任何一颗豆子,只有这间房间……当初住下的那批人,得到了……而且藏了一份。”
“你确信吗?不用派人再去找找线索?”
“我确信!”
“好吧!真是个糟糕的消息……所有的猜测都指明,这是一次事发突然的袭击。”
的确,几人在很多地方搜查一遍,也没发现哪里有战斗痕迹,或者别处受伤留下的血迹,这的确是诡异的地方。
不可能一点也没发现!
“那你怀疑谁干的呢?”北鲲如是反问。
“不清楚,有很多疑点我也想不明白?”艾丽莎摸出了一张纸,然后放在桌子上。
“不过那些人的伤口怎么说??那么杂乱的攻击,怎么看都不是专业的杀手吧??就算不至于一击毙命,但这样杀人也太变态了吧?”
“而且……他们还把这些民兵吊死,如果袭击我们,杀了不完事了,还这么做!至于么……”
普里西拉自言自语。
“袭击者们很生气?他们没得到自己想要的,于是拿这些人泄愤……这样的话才说得通额。”北鲲摸了摸下巴,用奇怪的语气说道。
“反正我不相信是镇民干的。”艾丽莎把空空的破袋子抓过来,翻来覆去的打量。
“安吉莉娅?你觉得呢?”
“我的哥哥死了,他叫路德,是一个很善良的人!!不论是谁,请大人帮我找到凶手!帮我哥哥报仇。”安吉莉娅眼神低廉,呢喃低语。
“不谈那些悲伤的事,我是问你凶手怎么看?”
“投机取巧,歹毒之辈,故布疑阵,另有其人。”
“什么意思??”北鲲哦了一声,带着戏谑问道。
“安吉说的是可能两批人?”艾丽莎帮她解释,看向了这个聪明安静的小女孩。
“有趣的提议啊?我还真没想到呢!?你有什么根据吗?”
“我的哥哥是个好人!哪怕镇民会杀掉民兵队,也不会杀他的……”
“似乎也是一条很充分的答案呢?”北鲲觉得理由成立。
“接下来,谈谈他们的动机……这种做法的目的是什么?为什么那些人杀掉民兵,然后挂在我的墙上,是恐吓镇民逃走吗?”
“不是恐吓!镇民是自愿的!被煽动的可能性更大,他们带走了一切有用的东西,而且全都安全离开,村民如果被挟持,我们肯定可以发现,至少需要大批的武装力量,场面也更为混乱。”艾丽莎还在检查白纸。
“很正确!好吧!如果镇民都是一厢情愿离开的,总而言之,那些袭击者不会就为了吓唬我吧?”北鲲一摊手。
“你自己就没有答案吗?”
“答案?没有啊……”北鲲嘿嘿一声怪笑,“如果不是镇民,那肯定就是我的敌人了,我们现在不是考虑怎么把他们揪出来吗?”
“其实当初也没有专业的鉴尸官,我们并不能肯定他们就是被那些胡乱的伤口杀死的。”
“不……可以肯定这一点。”北鲲迟疑的说。
“为什么?”两人看了过来。
“我仔细看过了啊?全方位的刀伤,要害部位受到重击,血流而尽……”北鲲看了安吉莉娅一眼,他没说的是,尸体有些受到了残酷的肢解,还有丢眼睛鼻子耳朵的,这太容易给人留下心里阴影了。
两人都是沉默,心道这家伙那个时候还有心思检查这事,有点变态了,不过谁让奥丁和莫伦都不干活的。
“我想,那些敌人距离我们并不遥远……在尝试着猜猜看吧……”
这信誓旦旦的声音让两人一惊,抬起头来,觉得北鲲又有了什么大发现。
北鲲眯起眼睛。
“那又是谁呢?”
“这线索指认了谁?”
“是新敌人,还是老敌人?”
“想象我们离开的那段时间,粮车被人扣押了,镇民和民兵都要处于挨饿和风寒之中,他们渴望援军到来!并且满怀希望的等待着。”
“村民会陷入危险的境地,但并不是不能选择,而民兵队也不会束手待毙,至少也有了出猎的打算。”
“那伙敌人,要是真的能顺利进入村子,应该……带了不少大家迫切需要的东西,我们的人来不及检查,或者这是一次计划周密的袭击,凭民兵他们的能力检查不出什么。”
“让我们再用反向思维继续思考。”
“杀手是我的敌人,而他们到来并没有发现我的存在,于是就拿着这些民兵泄愤,当然,会率先询问我的下落,面对可怕的死亡威胁,这些人会告诉他实情的!布莱恩是他们的队长,说不定就被关在这个屋子特意逼问过……”
“布莱恩说不说结果是一样的,正常来讲,我们假设他如实回答敌人的话。”
“而同样的,布莱恩说出实话后,预料到自己的死期,就把能暴露敌人身份的东西藏起来留给我们。”
“杀手在得知我的行踪后,他们为了不暴露行踪和身份,于是杀了布莱恩,还有那些见过他们真面目的民兵。”
“他们不想让我们知道是他们的存在!于是把伤口伪装成外行人的做派,意图把杀人者指向无辜的镇民……从这点看来,他们有很可靠的信息来源,这说不定就是隐藏在镇民之间的人告诉他们的,清楚镇民与我们的矛盾。”
“接下来!把尸体残忍的放在墙上。”
“嗯……随便编一些故事,就能把村民吓跑,祸水东引也好,给我泼脏水也好,实在不行就说这地方闹鬼……”
“想一想……我回来的时候发现这一切……失陷的红叶镇,我没有任何防护守军。”
“正常情况下这也会足以吓到我!!按照正常逻辑,我会被恐吓被连夜返回黑石城寻找救兵吧?”
“敌人没打算放弃追查的话,一直打算干掉我。”
“如果我孤身一人要回黑石城,他们能在主道上大有作为的机会!就算我没出现,他们也可以利用镇民来刺探我的存在,并且在新的地方抓到我的行踪。”
“而且刚才说了,村民很饥饿!饥饿到无法自己离开,这段时间……”
北鲲指着发霉的豆子。
“继续拉拢养活镇民的人……”
“那我们就需要找到他们的下落,好问题,我们去哪找他们……”
“额……”
其实就算找到了,也未必认得出来,反正都是生面孔,其实就算有人承认,或者愿意帮助他指认被带走的村民,那么能不能信还是两说呢!
说到这里,几人面面相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