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是鹤蒂值班,估计要半夜才能回来。丝语吹灭了火烛,搓了搓冰冷的手,然后往床上走去。
她身上的伤好以后,就从那件铺有火龙的房间搬出来了,搬到丫鬟的房间。对此,三少爷不置可否,只是无所谓的耸耸肩。
这几日和服侍三少爷时,她一直胆战心惊,就怕三少爷再提起要收了她的事情。还好三少爷并未提起,两人之间就像一般的主仆那般相处。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柩挥洒进来,整个房间犹如笼罩在一层薄纱之中。这样的月光,就像是银钩,晃晃悠悠,不知勾住什么。
丝语侧头看着窗子,像是看着月光,又像是透过月光看着远方。
记忆就像是一条丝线,被这银钩一点一点从脑海中牵扯出来。八岁之前的岁月,是她颇为郑重去珍藏的。那是关于舒言的记忆,她和舒言的。他们的过去,他们的时光,他们的快乐,就全在这里。
国公府外,更夫敲着手里的梆子,在这夜色里,在这天子脚下,在这百魅横行的时刻,一圈又一圈的绕着。他是为夜色而生的。
“三更天了!天干物燥,小心火烛!三更天了,天干物燥,小心火烛”,更夫的声音因为常年呐喊而显得有些嘶哑。
“已经三更天了”,丝语模模糊糊的想着。
今晚不知怎么的,她有些失眠。
丝语一下子从浅眠中惊醒。她无奈的翻身起床。
“丝语姐姐,你怎么起来了,是我吵醒你了吗?”一旁正在卸妆的鹤蒂看到丝语坐了起来,暗想是自己动作太大吵醒了她,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头。
“没事,我本来也就没怎么睡着。今晚不知怎么的,有些睡不着”丝语拿了一旁的袄子披在肩膀上。
虽然房间燃烧着火炭,但是无法驱散漫天的寒气。
“外面发生什么事了?好像很吵”丝语借着烛光和月色,隐约看到院子里一直有人在走动。
“哦,是舒管家回来了。不过他回来时好像生病了,现在正在请大夫呢?”鹤蒂一边搓着脸,一边回到。
丝语猛地抬头看向鹤蒂,眼里掩着喜色。她一连问了鹤蒂好几个问题,“舒管家回来了?什么时候?他生什么病了?”
鹤蒂透过镜子注意到丝语脸上惊喜的神色,先是愣了一会儿,而后突然想到什么,一下子转过头来看向丝语,“瞧我这记性。我怎么忘了丝语姐姐你已经和舒管家成亲了!真奇怪,丝语姐姐你不知道舒管家今日回来吗?”
丝语一顿,喉咙好像被噎住了似的,回不出话来。良久,她才说道,“他有说的,我给算错日子了,我算成明天了。”
鹤蒂点点头,看了丝语一眼,然后就转过去继续卸妆。
丝语靠着床头,垂首思事。
外头的响动小了,她却觉得坐不住了。不管怎么样,还是去看看吧。
想到这儿,丝语起身穿上厚袄子就准备出门。
“鹤蒂,我出去一下”。鹤蒂虽没有看丝语,但是神色间全是揶揄。
“嗯,去吧,那,我就不给你留烛了”鹤蒂戏谑道。
这句戏谑之语本应该是叫人羞怯的。但是丝语此刻的内心却有一种奇异的充盈感。鹤蒂的语气,就好像她真的是和舒言哥哥成亲了似的。
“你快点睡觉吧,当日明日起不来”,丝语回到。说完,她便不再顾鹤蒂,往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