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酒进去闭关那日是八月十五,在里面呆了正好十天,出来这天八月廿五。
天气逐渐变得有些凉。
昨日折腾的有些晚了。
今日天未亮便被梁善从床上刨起来拖去开例会。
有酒手忙脚乱中只来得及多抽了一个袍子披上。
再三跟梁善确定自己的脸没有问题之后匆匆跟着梁善往大堂去。
每个季度,公孙律己总是会挑一个人最全的时候开个例会,分化一下接下来的一个季度的规划,当然,有酒最开心的是,每次开完例会就到了账房给每个院子分发银两了。
虽说涂有酒也是碧幽亭四亭主之一,可她总感觉她是收着打杂的钱操着丞相的心。
至于为什么这么寒酸,还不是因为她那个坑人的叔父薄淳。
不过自从薄淳走后有酒倒是逐渐感觉自己过上了嫔妃的日子。
晕乎乎的在大堂里摸了个位子坐下,眯眼瞅着下面逐渐整齐的人。
不一会儿,人应该是来全了,有酒尽量把她的椅子往左慈公的后面挪,让公孙律己瞅不到她。
戳戳左慈的肉肉,左慈会意的往前挪挪,挪挪,再挪挪。
满意的靠在他后面,谁说我左慈公不通人情?!下一次一定好好与他理论!
听着各个部门的汇报,睡意更浓,迷迷糊糊中好似看到她叔父薄淳两眼放光的要来抢她的月钱,忽而听到有人在唤她,左慈暗地里戳了戳她,又戳了戳她,看她还是没反应便小声唤道“小酒儿,小酒儿,律己叫你了。”
“叫我作甚?”有酒眯愣着眼睛有点应接不暇,之前开外会都没她什么事的,开会时间选的这么早,从前她都是迷糊着过的。
“叫你是跟你说声,现在天气有些凉了,在外面睡容易着凉。”公孙律己的声音从最上面的高位上悠悠传来。
有酒一个激灵,睡意去了大半。
“酒儿刚出关,许是累了,累了。”左慈公果然还是一如既往的善解人意,有酒很是感激的又戳了下他的肉肉,左慈回以和蔼一笑。
公孙律己轻哼一声,也没多计较。
左慈,有酒唤他左慈公,大有酒一辈。左慈以前是公孙家老管家的同胞亲弟弟,自幼便跟在公孙老爷子身边,旧人故去便撑起了碧幽亭的聚宝亭,对有酒这一辈尤是爱怜,只是奸商一名在外流传甚广,在有酒被其叔父薄淳压迫的日子里有酒没少在左慈哪里讨甜头。因此跟他甚是亲近。
只是他与薄淳好似是不怎么合拍,却又是多年好友。
碧幽有四亭,风波知天下,百善救苍生,聚宝汇四海,葬月生骨存。
而这葬月亭由千渡掌舵,主管暗杀。
例会开完了,也就到了元首会议了,最近天变得太快,有些沉重。
大堂里的人聚的快,散的也快,补觉的补觉做事的便做事去。
四亭主去了碧幽亭大堂的密室。
四人围着圆木桌坐着,有酒此时的睡意已去的差不多,只是人还是疲惫的,松松垮垮。
“夏远侯灭门一案燕陵来信称怀疑是白玉京做的。”沉默了一会儿后,公孙律己先开口了,毕竟都是自己人,开口说话也不含蓄直奔主题。
有酒虽然还有点搞不清状况,但是心里却在默默吐槽。
以燕陵的智商他说的话都能相信?要是真真燕陵都能怀疑到是白玉京做的那普天下就没有不知道这件事是谁干的了,不是我歧视他,是真.......
不过,燕陵回来了?
马蹄枣子带来了?!
“前几天两天燕陵不在便是去查这件事了吧?”左慈公笑道,摆弄着桌子上的水壶煮水泡茶。
“啧。”千渡难得的给个回应,只是这不屑的语气,嗯,可能跟有酒想法一样。
“啧啧。”有酒也学着千渡的语气啧了两声,表示赞同。
在这碧幽亭唯一一个能跟千渡空手斗个几十招不败下风的也唯有燕陵了,只是可惜一个头脑灵活,一个经常不带脑子罢。
“罢了,夏远侯与我们也没有什么关联,只是谁有空可以去探究下。”公孙律己似是想通了便又说道。
哥哥啊,现在世道乱的要死,谁没事要有那个空啊?!
有酒内心哀嚎。
“说一下这次炼药的情况吧。”公孙律己给左慈公递了几个茶杯便总算到了不算正题的正题上。
“还算顺利,单子上的药品基本备齐,交由梁善安排分放了。少司命四瓶十六颗,只是这是最后的了,以后也不会再有了,药引怕是不行了。”其实有酒之前也一直在想,要如何解释,如何解释她放跑了药童,只是这一刻突然就想明白了,何必要解释呢,司命本就是逆天之药,他们也应明白,现在的药效大不如前他们也感受到了。
气氛又有些沉闷。
“前几天青灵州传来消息。青云山脚下突然爆发了大规模的时疫,甚至发生了尸变。”公孙律己实时的转移着话题。
“这件事,我在回来的路上也略有听闻,现在竟然有人传闻是因为白鹿降灾。”左慈公也接话。
“啧。”千渡更不屑了。
“呵,蛊惑人心。”这种事情散播开,不是江湖门派的内讧,就是朝廷故意放出来糊弄裕民,不足为怪,只是让有酒在意的是此事出在青云山脚下。
传说中盛产药草的仙山。
“不错,青云山在内乱,意在争夺门主之位。”左慈公看有酒有些迷惑的样子便顺手给有酒一盏茶。
“酒儿,你相信白鹿的存在吗?”律己突然问有酒。
“怎么突然这么问?”有酒有些疑惑却又有些警惕,如果是之前他如此问她,她定是不屑的,可是她却做过那样一场梦境,此时的她整个人都虚虚的。
“……”
“我相信白鹿的存在,也相信白鹿的传说,就如同人们信封的神明一样,即便没人见过被后人勾勒的神乎其神,事态早就没了本来的样子,我依旧觉得这个东西太虚无缥缈就如同蛊一样,只存在人心中,是救赎更是梦魇。”有酒低低的笑道,这个问题,她也曾问过她自己,问过无数次,不论是白鹿还是别的什么,她愿意选择去相信,即便看到与得到的只是苍茫一角。
“也是。”公孙律己看向涂有酒的目光很柔和却带着欣赏,只是他眼中的那片深沉似海却没人能懂。
在碧幽亭的这五年,那个懵懵懂懂莽莽撞撞的小姑娘终是长大了啊。
“怎么,青云山又有人看到白鹿了?”有酒有丝疑惑,嘴角轻勾,只是脸上的表情一如既往的有些僵硬。
公孙律己并不打算回他这句话,脸上的表情依旧淡雅。
“你此次去往青灵州如果遇到南疆人,切莫意气用事,三思而后行。”低头珉了一口茶,对有酒道,语气中的淡然似是已经安排好一切。
“嗯......嗯?不对,我去?!”感觉到事情并不简单的涂有酒那仅存的睡意也跑了个干净,直直的看着公孙律己眼睛的不可思议与布满抗拒显而易见。
“不然我去?”公孙律己挑眉看她,无视她的不满情绪,却也不打算安慰。
“你让我去面对时疫也就罢了!你还让我去对付尸变?!!!”想想那场面,有酒不由低头看看自己的小身板,自己最近究竟是哪里又得罪他了啊喂,到底有没有把她当女人哎喂!!
“你不是百毒不侵药理存心?”
“那是我叔父!”有酒哀嚎,再百毒不侵也不是让你们这么玩的!
“那你想让谁去?你觉得谁合适?”公孙律己脸上依旧是清浅的笑,可是那笑看在有酒眼里怎么都有点皮笑肉不笑。
仔细想想,如今叔父下落不明,百善亭除了有酒,也就只有芊芊还算半个能拿得出手门生了,其余的.....
只是想想芊芊,有酒更是极不忍心的,更何况千渡的冷刀子目光已经向她射了过来。
“不对!青云山自己捅的篓子管我们何事?!”有酒好像终于找到了哪里不对,立马问公孙律己。
“他们药宗的九弟子向我发来了求助涵,我觉得很有道理,我们碧幽亭当初难道不就是因天下百姓疾苦建立的吗?如今倘若那里的时疫流散出来.....”公孙律己看都不看她,自顾自的品着茶。
左慈也一直温和笑着看有酒,似是给她安慰,却并不打算出口劝阻,有酒突然意识到,这哪里是商讨会,这完全是给她下套会啊。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我去我去。”既然都把天下苍生搬出来了,不去岂不是太不给天下苍生这个面子了。
可是碧幽亭建立的时候好像也不关她事来着,她有些纠结的皱眉。
“你此次前去,顺便帮九弟子登上门主之位吧。”公孙律己依旧是一派不痛不痒的口吻,极是淡然道。只是传入涂有酒耳中怎么都有点胃疼。
你...你怎说的如此随意?!这是这么好当的?!如若真这么容易就能登基,还能出这档子事?
有酒闷闷的坐那儿十分幽怨的瞪他,却没有接话,也不想跟他说话。
“酒儿,这次青灵州一行,便让燕陵随你去吧。”左慈有些无奈的开口。
嗯,也只有燕陵这个不怕死的才会好奇传说中的走尸去一探究竟的。
只是不知为何她心中感觉怪怪的,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百善亭涂有酒领命...”有酒有些有气无力的接过千渡丢过来的匕首,是碧幽亭在外的标志,在指定站点拿出此匕首便能得到自己需要的一切,如果出了差池还回护她平安回来,有酒虽然有亭主令,但是亭主令的波澜太大,不太适合出门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