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封住心脉未解!”
肖神医在陛下震怒的眼神下默默抹了把额上的冷汗,解释道“不过王爷每日都会来此将其解了接受诊治”
竟是如此!夏忆悠看着榻上昏睡那人,止不住的心疼。抚上他下意识紧按的胸口轻轻揉按,抬眸朝肖神医厉声道“再替他封心脉,朕便要了你那徒儿的脑袋!”
肖神医浑身一颤,忙跪下求道“还望陛下莫要迁怒草民徒儿”
“你大可以试试”
这个…真不敢试……
沈君蔺夜间醒来,看到伏在榻旁的身影,轻轻蹙了眉,正要起身将她抱到榻上,胸口处一阵绞痛,抬手按住胸口急喘,后肩也阵阵刺痛。
听到喘声,夏忆悠惊醒过来,见他捂着胸口费力急喘,忙将外间候着的庸医唤来。本想揽过他替他揉按,可担心会触碰到他伤口,只得坐到榻旁微微弯腰替他揉按。
低凉的大手将那素手紧紧握住,沈君蔺喘了阵,费力开口道“回…去…休息……”
之前为了方便治疗,他们是将他安置在肖神医屋里。后肩不断撕扯着疼,想必伤口不浅,担忧自己换药会扰着她,只得先让她回屋休息,待自己好些便封了心脉回去照顾她。
担心自己睡梦中没个轻重万一动着他伤口,夏忆悠也没赖在这里与他同榻,这也是之前一直未上榻而伏在榻旁守着的原因。
未免他担忧,夏忆悠应声道“安心诊治,莫要逞强,我明日再来看你”说罢凑上去轻轻啄了他的唇。
肖神医尴尬的将眼神瞄往旁出,却听她朝自己说道“朕近日路走的颇多,腿脚酸痛,便让你那徒儿近身侍奉吧”
沈君蔺自是知晓简小丫的女子身份,也没觉不妥,倒是肖神医,像是要把他徒儿往火坑里推似的,脸色实在难看的很,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病人呢。
简小丫一进屋便恪尽职守的撸起袖口要替她捏腿。
夏忆悠避开她的碰触,转身朝内淡声道“里间给你配了榻,朕乏的很,没事莫要出来晃荡”
额?不是说腿脚酸痛让她来给捏捏么…自己本就是睡梦中被叫醒了来的,眼下这般正好能接着睡,简小丫未作他想,美滋滋地跑进里屋的榻上倒头就睡。
隔日一早,夏忆悠抚着肚腹缓缓撑坐起来,想着往日都是那人照顾她梳洗,竟一时忍不住惆怅起来,果然有孕后总爱胡思乱想,洗漱一番正要去往肖神医屋里看望那人,就见简小丫蓬头垢面的从里屋跑出来拦在门前认真道“你得用了早膳才能出门,不然对他不好”说着还指了指她肚腹。
偏的肚里那小家伙还附和似的踢了她一脚,夏忆悠吃痛的揉着肚腹,慢慢坐到桌案旁,歇了好一会才缓过来,面前已放上了膳食,垂眸看了眼隆起的肚子,小家伙力气那么大,等他出来定要好好揍他一顿,这般想着,稍稍解气了些,抬手拿起碗勺吃起来。
影卫有急报要禀,肖神医交代一番只得放其进去。
沈君蔺倚靠在榻上闭眸低喘,听到动静,缓缓睁开眼,按住胸口坐直了些,低喘道“何事”
影卫朝他禀道“侍君他…受不住暗营的苦训,试图咬舌自尽”
闻言,沈君蔺猛咳一阵,怒道“这般没出息,日后如何能够护住她与孩儿,他又有什么资格去做孩子的父亲…唔”
似是气急,沈君蔺紧捂胸口痛得说不出话来,门猛地被人推开,进来的却不是肖神医,而是一脸怒容的夏忆悠。
“沈君蔺!你把说清楚,谁要做孩子的父亲!”
那人眼下心疾发作的厉害,根本说不出话。夏忆悠冷冷扫了眼跪在地上的影卫,沉声道“你们在说谁?说!”
最后那一声近乎是吼出来的,影卫一慌,忙回道“是…侍君…”
刚说完,就见陛下指着门外朝他与跑进来的肖神医怒道“滚出去!”
影卫应声退了下去,肖神医担忧王爷的身子不敢走远,只得紧张的候在门外。
夏忆悠按住绞痛的腹部缓了缓,慢慢走到榻前,冷笑道“在你眼中,我就是这样的人么”
沈君蔺见她脸色不好,心下着急,奈何自己喘不上气,连句话都说出来。
本还冷笑自嘲的人儿笑着笑着就哭了,夏忆悠抹了泪朝他怒吼道“沈君蔺!你怎么可以这样想我!我那么爱你,你怎么可以认为我怀了别人的孩子!”
“悠…”来不及拉住跑出去的身影,他已陷入无边的黑暗,血不断从唇角涌出。
……
紧跟而来的简小丫自是听到屋内的话语,见夏忆悠跑出来便撑住墙壁紧紧按着腹部,忙上前将其扶住。她想她大概闯祸了,当初陛下册立侍君翌日,她奉师父的命令端了补身的汤药送去承乾殿,正巧见着侍君躺在榻上揉着身体一副被折腾得浑身酸疼的模样,而后她便在陛下喝下汤药后去给师父回话了,那会师父正给王爷诊治,她还特好心的问要不要给侍君也送份补药,记得她当时说侍君被陛下折腾得不轻时,王爷刚止住的心疾便又犯了,连师父脸色也不好看,幸好她溜得快,不然定要受罚了。
现在想来,当日侍君虽躺在龙榻上,可他并未退去外裳,陛下很有可能并未临幸于他,再加上刚刚不小心听到陛下动怒的话语,陛下立侍君那会可不就日日宿在王爷的寝殿么,孩子若不是侍君的,那只能是王爷的啊!这么想,她顿时心虚的偷偷朝自家师父瞄了眼,却见他急急跑入屋内。
简小丫自是不会知晓卞祺以侍君身份被迎入宫的那晚,整整跪了个铜板一夜。
夏忆悠低喘着揉抚肚腹,扶着墙壁缓缓走回自己屋里。待她进屋回了榻上,便转身朝内躺着,手却不住的揉抚绞痛腹部。
“你…是肚子不舒服吗…让我给你诊个脉吧”
夏忆悠抬起有些微颤的手,朝里屋指了指,却是未开口理她。
简小丫知她现在情绪不稳,没敢再出声惹她动怒,却也没去里屋待着,而是坐在榻旁的椅上关注着,谨防突发状况。
影卫照着肖神医的吩咐,施了内力不断朝那人胸口按下,良久才见他稍稍恢复些气息,又用力按了一个时辰,肖神医才让停手,取了银针朝那人胸前几处大穴扎入。
见那人意识清醒了些唇间微动,肖神医忙俯身去听,就听他费力喘息道“悠…儿…快…快去…看…她…呃”胸口又是一阵剧痛,喉间出了粗重的喘息,再听不到别的声音。
肖神医将银针往内又深入几分,待他急喘稍缓了些,才低劝道“草民替您施针结束,便去陛下那里诊脉,王爷莫要忧心”他再不敢对那人说自己徒儿的医术尚可了。
沈君蔺刚要摇头,却晕眩的动弹不得,只得扶额急喘。
知他放心不下,肖神医叹息道“草民这便去陛下那里诊脉”
闻言,沈君蔺才勉强点了点头,却险些抑不住涌上的腥甜。
简小丫听着榻上的喘息越发急促,犹豫着是否要去叫师父过来,正起身往外走,就见师父疾步朝这走来。
肖神医走到榻旁,躬身禀道“陛下,请容草民替您诊脉”
片刻,素手抬起朝他不耐的挥了挥。
肖神医正欲再劝,就听自己徒儿跳出来急道“你这人,明明不舒服还不让诊脉,孩子若是不好你也不管了么”
榻上抚着肚腹的手一顿,夏忆悠缓缓转身撑坐起来,疲惫的将手伸了去。
肖神医忙搭上她的手腕,眉却越蹙越紧。良久才松了手,低问道“陛下可是腹痛不止”
夏忆悠咬牙忍痛道“有些”
见他神情严肃写了方子让简小丫去熬药,夏忆悠抚着腹部担忧问“孩子…没事吧…”
肖神医皱眉低叹道“陛下此番动了胎气,怕是要卧榻休养些时日才可恢复”
言下之意便是孩子没事,夏忆悠放心的闭眸忍痛,却又听他劝道“陛下莫再与王爷置气了,他…也不好受……”
不想榻上那人听了,径自躺下身去,沉声道“朕乏了,先生请回吧”
那边硬撑的等肖神医回话的沈君蔺在听闻那丫头与孩子无事后便疲惫的睡了去。
……
连续几日,夏忆悠除了安胎药,旁的膳食皆是闻到味儿就作呕,勉强吃下也都吐了出来。虽然她为了孩子一直努力逼自己吃东西……
简小丫连药膳都试了,结果她还是吐得一塌糊涂,险些又动了胎气,吓得简小丫跑去找师父。结果肖神医也没办法,孕吐本就因人而异,好在陛下能喝下安胎药,情况倒不至于太糟糕。
沈君蔺日日都需内力强劲的影卫替他按压胸口才可勉强喘得上气。肖神医执意不替他封住心脉,听闻她吐得厉害吃不了膳食,急得日日饮不下药,心疾越发严重,稍一动作便急喘晕厥。
肖神医无奈只得用银针扎入他手腕上的内关穴,使得他有力气下榻去看望陛下。
夏忆悠伏在榻旁呕着酸水,脑中嗡嗡直响,突然那低凉大手轻轻拍抚她后背,撑起身子回眸就见那人脸色煞白的朝自己唤了声“悠儿…”眸里满是心疼。
抬手拂开背后拍抚的手臂,无视他另一只手腕上深扎的银针,皱眉不耐道“皇叔来此作甚”
沈君蔺偏头低咳了阵,轻喘道“我…不放心你…咳咳咳”
“有何不放心,朕好得很”
那人却是伸手轻轻覆上她的肚腹,哑声道“孩子…”
夏忆悠推开他的手臂,冷笑道“不是你的孩子还管他作甚!是了,朕也是皇叔一手带大的,这么爱给别人当爹,朕回宫便下令,让夏朝的孩童都唤你一声爹!”
沈君蔺抖着手紧紧按在心口,激烈的咳喘着,良久,才低喘道“悠儿…你明知我…不是这意思…又…何故这般…气我……”
见他按在心口的手几近痉挛,夏忆悠别开眼未再看他。那人素来犯病皆是胸口不适,唯有被气着了,才会心口疼得厉害。
沈君蔺垂眸缓了良久,才勉力起身由影卫扶着,朝她费力喘道“好好休息…我明日…再来看你……”
夏忆悠朝他背影冷声道“不必了,朕的孩儿既与皇叔无关,我们便不劳你操心了”
话音刚落,就见那人身影起伏的厉害,而后是止不住的激烈咳声,他几乎是被影卫架着扶出去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