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夜暴雨,南鯢气候本就阴冷潮湿,怕那人身子受不住,夏忆悠施了内力替他轻缓地揉按腰部及胸口,想让他身子暖和些。
“悠儿…”近乎呢喃的轻唤。
“我在…”柔声应着,见榻上那人缓缓睁开眼,俯身在他身后放了软垫扶他坐起些,低问道“可好些?”
沈君蔺微微点头,轻握了她的手,眸里满是愧意。
“崽儿…不怪你,是我未照看好他”不愿他这般伤思,夏忆悠低劝着替他揉抚胸口“你该知晓自己的身子,若急出个好歹我该怎么办”太医的话与寨子里那庸医如出一辙,皆说他心疾虽重但体内有神药护体无伤寿元,只能好生将养着。
沈君蔺垂眸看着榻内侧的小小身影,掩唇低咳。
夏忆悠心疼的轻抚他胸口,却再劝不出口。他们本就担心崽儿安危才没让倪妤瑶召乳娘来,一直亲力亲为喂的牛乳,哪知崽儿…他如今虽还在他们身侧,可她知道不一样了…这个孩子不是她的崽儿,尽管他身形容貌皆一致。
殿外传来宫人行礼的声音,沈君蔺眸光一冷,朝夏忆悠嘱咐道“悠儿,戏…要继续”
知他是说吃味争吵一事,夏忆悠微微点头。
倪妤瑶一入殿内便见夏忆悠冷着脸坐在榻旁,而榻上那人满脸痛色的闭眸低喘,即便这样,夏忆悠亦不曾上前关切,连句软话都没有。这是…还闹着呢……
倪妤瑶虽感叹自己来的不是时候,仍上前关切问“先生可好些?”
沈君蔺抬眸勉强朝她看去微微颔首,只一瞬便又难受的按住胸口低喘。
倪妤瑶心下不忍,欲上前照料,又觉身份尴尬,只好朝一旁的夏忆悠求助“陛下,先生瞧着难受的紧…”
见她冷冷扫来,倪妤瑶不禁顿了顿,又继续道“本不是什大事,那侍君既是陛下亲迎入宫的,想必先生也是认可的…”
倪妤瑶还未说完就被夏忆悠冷声打断“这事轮得到他认可吗”
榻上那人猛的咳起来,夏忆悠暗暗握紧拳头,该不是真被气着了吧,嗯…那她还是不吱声了吧,摆个臭脸就行。
倪妤瑶默了默…她可没火上浇油啊…想到来此的目的,纵然不合时宜,却还是问出了口“十日后便要排列布阵了,先生您的身子…”
“无妨…一切照旧”沈君蔺低咳道。
得了准信的倪妤瑶未再打扰,离了寝殿便着手安排去了。
待她走远了,夏忆悠蹙眉问“你怀疑是她”
沈君蔺垂眸不语,却是突然抬头严肃道“悠儿,你今日为我舒缓寒气用了几成功力?”
夏忆悠总觉得自己最近哪不对劲,听他这般提起,才想到是内力问题。不知为何近日习练心法阵图时总莫名失了内力,唯有歇上一两个时辰才勉强能施出内力,自己也只当是太累了未曾在意,今日为那人舒缓寒气也是好不容易积攒的一些内力。未免那人担忧,夏忆悠佯装无事的应道“你身子不好,受不得力,我只用了一成”
见他伸手要探自己的脉息,夏忆悠忙避开,捉了他手臂塞被窝里,低叹道“你好好休息,我去几处宫门探探,看能不能寻些蛛丝马迹”毕竟两只猛虎也失了踪迹,若要找起来应没那么困难。
夏忆悠说着就往殿外溜,却被那人运功吸至榻前,不禁着急道“沈君蔺,你不要命啦!”
那人沉着脸探上她的脉搏,分明没有多少内力。
“我倒不知…你何时学会了说谎…”
见他话未说完便捂住胸口咳喘,夏忆悠忙上前用体内仅剩的些许内力替他抚胸揉按。
“别生气…我只是…不想你担心…”
沈君蔺低叹了声握住胸前那只素手,哑声道“是我未将你们护好”
“沈君蔺…”
“让元宝过来”
元宝?那个驸马吗,倪妤瑶都不可信了,难道她的驸马还值得信任吗。心下虽有疑问,夏忆悠仍依言去殿外唤人。
待到布阵那一天,夏忆悠体内已内力全无,只能抱着冒牌崽儿在阵外候着。其实她知道,这一场对决早在他们来到南鯢那一刻便输了,整个南鯢皆在阵中,否则,他们怎会被障眼迷住识不清崽儿,只是…看着阵中那消瘦身影…他仍竭力相护…她便信他…信他可以带她和崽儿走出困局…信他能给她一个安稳的家……
倪妤瑶拉住倪堃逗弄孩童的手,低斥着瞪了他一眼,倪堃委屈的往夏忆悠身侧躲了躲。这可怜模样惹得夏忆悠母性泛滥,朝倪妤瑶说道“孩子心性,不碍事的”
“陛下”
远远的有人叫她,夏忆悠转身看去,见元宝拉着一人朝她跑来,反正也不认识,她索性等那人先开口。
肖亦然行至她身前俯身行礼道“草民受王爷之托替陛下诊脉”
所以他那天传唤元宝是为了带这么个人来替她诊脉…只因她莫名失了内力,而他不信南鯢的太医……
将冒牌崽儿递去元宝怀里,夏忆悠朝肖亦然微微颔首领他进入殿内。
半晌,肖亦然收回诊脉的手,微微皱了眉。
“是…中毒吗?”见他这般神色,夏忆悠也不禁有些慌乱,本就多事之秋,她若再生变故…
肖亦然摇头低叹“陛下应是有了身孕,虽时日尚短,但草民对自己的医术有把握,这脉确实是喜脉”
时日尚短…该不是那人去颐红楼沾了脂粉味惹得她妒意的那次吧……
“内力是因此才没有的吗?”夏忆悠颇为头疼的问道。
肖亦然点头道“可能与陛下习的心法有关,陛下怀小太子时亦是内力全无,待平安生产后就会恢复了”
崽儿…低叹了声,夏忆悠朝他正色道“朕近日背习了不少列图阵法,又因南鯢气候阴冷,体内心法一时难以自控故而失了内力。先生可记住了”这会倒学会摆帝王架子了。
肖亦然本就因当初未全力告知幽冥草一事对那人存了内疚,眼下竟要他欺瞒那人,实在是……
“他那身子本就忌忧虑,若让他知晓此事,怕是要不好…”
这倒是真的,只是……
见他仍是犹豫,夏忆悠低叹道“先生不也说时日尚且吗,寻常人怕是诊不出,没让您骗他,先生只需不提及此事便是”
都尊他一声“您”了,比起以往的“庸医”称谓也算是给他面子了,再者那人身子确实急不得,肖亦然这么想着,默默点了点头。
见他点头,夏忆悠暗暗松了口气,开口道“开药吧”
肖亦然疑惑地抬头,开什么药…他可不做那丧天良的事。
知他误会了,夏忆悠疲惫道“这些时日我一直未曾好好歇息,怕腹中崽儿不好,劳请先生开剂安胎药”她此刻倒也不摆帝王的架子自称为“朕”了。
“好,草民这就去办”肖亦然说着就要退出去配药。
夏忆悠叫住他,蹙眉道“此事不得声张,还请先生配些不常见的药,以免节外生枝”
“草民知道”
夏亦然一出殿内,元宝便迎上去焦急问“肖神医,陛下怎么样啊,是病了吗,严重吗”
“无碍,调理些时日便好”肖亦然说着就看到那疾步走来的身影,行礼唤了声“王爷”
沈君蔺免了他行礼,低问道“悠儿如何?”
夏亦然暗暗抹了下额上的冷汗,将夏忆悠交代的那番说辞说了遍,果然见那人不曾深究,只交代他好好替她调养便匆匆步入殿内。
“沈…君蔺…”见那人一入殿内便拥她在怀中,夏忆悠莫名的心虚,低低唤了声便不敢再吱声。
沈君蔺疼惜的拍抚她后背,轻轻吻了她的发,低唤了声“悠儿…”
夏忆悠一时码不准是不是露馅儿了,又听他哑声道“是我不好,不该让你背习阵图伤了身”
“没…没事儿…”莫名的对着他一说谎就结巴。
“剩下的交给我便好”
“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