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处并不甘心自己的妙计失败,思索一会,没想明白为何恶蛟还不毒发。
他胆量极大,并没有因为恶蛟的强大以及刚才差点丧命,而心生畏惧,再次入水下潜追击。
追了十余丈,恶蛟早就没了踪影。
来到城内水道分岔口,一边是去东氿湖,一边是去西氿湖。
自家在西氿,周处先往西氿方向游了一段,想了想,又浮上水面,登上了城楼最高点。
如果恶蛟毒发,以它的庞大身体在哪里都会制造出大骚乱,所以,周处登高来观察,以便自己可以第一时间赶去。
守城的兵士发现周处,他们与普通百姓不同,上官早有交待,他们也多有接触,对周处这个横行无忌的小侯爷也是颇为熟悉,连忙讨好的送上毛巾。
周处糟糕的心情略有恢复,感受到兵士的好意与奉承,他越发觉得刘瞎子是乱讲乱说,他周处在广大百姓心目中,就是一个好人。
擦完头上的水渍,一员全副战甲的将领走了过来,正是此城墙的守将周通,也曾是周处父亲的亲卫。
周通是一个孤儿,被周父收养,并带入沙场建功立业,如今也是阳羡城的实权守将。
周处年幼时,周通也教授过两招沙场上的杀招,两人亲如兄弟。
所以,见到周通过来,周处也起身恭敬地道:“通哥。”
周通为人较为严谨古板,抱拳回礼道:“公子又来潜水玩?还是有事吩咐。”
周处摇头后,忽又点头,问道:“通哥,你这护城河入城内的水,是不是经常有潮流?”
周通点头道:“入城的水道接连义兴河,义兴河连接大江,潮流涨落经常有发生。”
周处道:“那有敌人从水道潜入你也发现不了,要怎么办?”
周通呵呵笑道:“战时自然有铁闸封锁水道,可如今已经十年无战事,也就不会轻易放铁闸了,否则每天进进出出的货船渔船上百艘,岂不麻烦。”
周处皱眉道:“那这入城水道深多少,宽多少?”
“深五丈,宽八丈。”
周处越发不明白恶蛟入城的原因,五丈深,八丈宽对恶蛟来说似乎有点太浅太窄,极大可能会暴露形迹,它为什么非要入城?
阳羡城内有什么吸引它呢?
虽然阳羡城中戏水人众,但溺死消失的却甚少,显然恶蛟并不会在城内觅食进食。
周处有点想不明白,更想不明白恶蛟为什么不毒发。
与周通闲聊了一刻钟,等到小草等人回城,整个阳羡城也没发现骚乱,让周处明白自己的妙计已经失败了。
小草携华云大夫上城楼,周处迫不及待问道:“大夫,你这毒药是不是失灵了?怎么不见效果?”
华云瞥了眼全身盔甲的周通,有些顾及。
周处挥手道:“通哥是自己人,不用顾虑。”
华云这才叹了一口气道:“在下练的毒药效果如何,公子可是试过的,其实在下早有猜测,此恶蛟应该是巨毒蛟类,所以毒药不仅毒不倒它,恐怕还是恶蛟喜食之物。”
周通经历沙场百战有多,闻得此事,神色并没有多大变化,反目露精光,守护阳羡城可是他的职责,而且他的夫人孩子以及侯爷一家全在城中。
而观周处公子查看的方向,这头传闻已久的恶蛟似乎潜入了阳羡城内。
不由目露杀气,右手持上剑柄,喝问:“公子,传闻中的恶蛟从水底入城了吗?此獠多大多长?能击杀否?”
周处点点头,叹气道:“刘瞎子讲得没错,水缸粗,十丈长,喜用蛟尾击人,力大无比,刀枪难入。”三言两语交待恶蛟的特点,让周通能详细了解。
说话间,周处打开胸口水靠,露出四分五裂的护心镜。
周通华云面色皆变。
小草更是花容失色,哭道:“公子,你受伤了,快快给华大夫看一看。”
华云连忙抓住周处手腕探脉。
周处摇头道:“本公子没事,好在有护心镜挡了蛟尾甩击,我的分手刺也被击碎,在水下,恶蛟怕是无人可制。”
周通惊道:“这可是侯爷传下来的护心镜?”
周处点点头,并将碎裂的护心镜取下给了周通。
华云大夫放下周处的手腕,向担心的小草点了点头,让小草放下心来。
心中称奇,他从医这么多年,从来没听过如此强劲的脉动。
周通继道:“这护心镜当年侯爷给本将看过,是侯爷的祖传之宝,没想到,竟挡不了恶蛟一击,公子,计将安出?”周通乃冲锋陷阵的猛将,计谋非他之所长。
周处重重叹了一口气,道:“恶蛟不惧毒,且水下无敌,力大无穷在我之上,至少达到了两千斤。我感觉它那覆盖全身,脸盆大小的鳞片,似乎极为坚硬,只怕刀枪难入,暂时还没发现他的弱点。”
周处在登上城楼后,细细想过了恶蛟的战力优缺点,最后只总结到恶蛟的优势,却没找到一丝可趁的弱点,熟读的兵法计谋想了无数条,似乎没有一条可以用。
现在周通问计,周处勉强笑道:“水下无敌,就把它诱上岸来击杀,以已之长击其之短。”
周通点了点头道:“可我这阳羡城,处处是湖泊池塘,水路纵横无数,要想将它诱到无水之地,也不容易。但只要公子把它诱上岸来,本将与麾下一千将士必与之死战。”
这是打算用人命来填死恶蛟。
周处摇头道:“通哥放心,暂时还用不着你与兵士,容我思索两日,到时候还请通哥鼎力相助。对了,这入城水路请保持畅通,千万不要放下铁闸,容它来去。”
周通不解道:“公子,为何要保持畅通容恶蛟来去自如?实在不行,等它出城后,再关上铁闸,将它拒之城外啊?”
周处解释道:“一来,我不想惊扰它,它生性谨慎且又破坏力惊人,只怕兵士会有所损伤。二来,铁闸估计也只能拦它一时三刻,就会被它破坏,我们得在关键时刻用到铁闸,给它致命一击。三来,我想弄清楚它入城的目的与意图,或许能找到它的痕迹与漏洞,将它一举擒杀。”
“未将领令。”周通抱拳应道,忽然一惊,他刚才似乎看到老侯爷给他分析下令的场景,顺口就应诺领令,话一出口,才想起老侯爷已经过世。
看来公子虽然名声不好,但显然继承了老侯爷的谋略兵法,思路清晰明了,大气自信,胆气过人,让人无法相信他刚才险些被恶蛟击杀。
周处却浑然不觉,继续道:“还有,请通哥调集所有在阳羡城长大,精通水性水路水痕潮涌的兵士,让他们明天午时后,守在全城各水道口,以摇旗为号,观察有异于常的潮流,我想以这恶蛟的庞大,那怕是在水底下经过,造成的潮涌水流肯定有所不同,这样就可以知道这恶蛟究竟要去哪里。”
周通略一想,正容道:“这个简单,我摩下足可调出五百余兵士。不过,这调兵得知会下太守大人。”
吴国建国不久,战事颇多,太守兵政全抓,周通的父亲也曾做过太守与裨将军,所以太守在阳羡城权势最大,周通作为一城守将,直接受太守指挥。
周处也是将门子弟,自然明白这个道理,点头答应道:“除了太守大人,其它人,包括参与的兵士也不得知晓其中原由,以免心生惧意而惊扰到恶蛟。”
周通点头答应。
第二日,午时没过,周处匆匆练过武艺,带着一大包熟肉以及一葫好酒,来到城楼。
与周通,还有不请自来的华云大夫,三人坐城楼之上的烽火台中,吃肉对饮。
在这城楼上的烽火台中,已经是全城最高点,远处的太守府与醉仙楼也在其俯视下。
周通吃了一大块肉,笑道:“公子请放心,大守大人已经着为兄全力配合公子,摩下的一千兵士全部派出去了,五百人观察水路潮涌,另外五百人站高处打旗,我们就算站在此楼台中,也能看到水路潮涌走向。”
周处讶道:“通哥,大守大人可有吩咐?”
阳羡城太守与周父交好,算是周处长辈,也曾带兵打仗立下战功,否则也做不了一郡大守,周处正想向其讨问计策。
“有。”
周处连忙低首仔细聆听。
“蛟肉百斤,蛟鳞十片,蛟筋一条。”
“噗!”周处将嘴里的美酒喷出,这个大守大人,不给计,就直接要分赃。
周处连忙对小草道:“小草儿,你看这口全喷出来了哦,不算哦,再帮公子我满上。”
小草小嘴一撇,只得同意,再给周处倒满酒。
周处继续没好气地道:“通哥,这大守大人没说点其它的?”
“没啊,没说其它的了,他老人家其实要得不多,那恶蛟只怕有上万斤肉,鳞片上千枚,蛟筋也有数十条吧。”周通喝了一大杯酒,摊手道。
周处没好气地对着一直在使劲吃喝的华云大夫道:“唉唉唉,大夫你别光顾着吃喝啊,你来说说看,这太守大人是怎么想的?”
华云摇头晃脑道:“太守大人他老人家确实要得不多啊。”
“我是问他要得多少吗,我是问他老人家怎么不管事啊。这恶蛟日食一人,食得可是他老人家的百姓。对了,你怎么跑来骗吃骗喝了,本公子可没请你。”周处气道。
华云道:“我嘴巴大。”
“嘴巴大就可以随便跑来吃喝吗?”
“嘴巴大会到处乱说,所以在下怕坏了公子的妙计,只得来此用吃喝堵嘴。”
“这到也是。”周处恍然。
“来了!”周通忽然低喝道。
周处应声望去,只见城门处的旗兵正在摇晃令旗,不一会儿就看到百步开外的旗兵摇动旗子。
速度极快,幸好再快也快不过遍布全城水道的兵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