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三楼为之一愣,几乎所有客人都露出鄙视神色,这白衣纨绔绝对是习惯了夸夸其谈,却始终上不了台面。
牛皮都吹上天了,这才一听第一恶的名字就吓喷了。
此纨绔绝对是金玉在外,败絮其中,胆小如鼠。吹牛皮也不看场合,这里可是阳羡城最尊贵的醉仙第三楼!在坐者的身份恐怕都要比你这小小纨绔强!
想到这里,好几人又对白衣纨绔的绝色小婢产生了念头,这个年头,赠送买卖婢女乃寻常事也。
三楼的尊贵客人们皆有不错的身份地位,就算是心里惧怕了这第一横周处,但也能做到表面不动声色,绝对不会被当场吓得屁滚尿流,做这等损身份地位的事。
周家小霸王这几年的恶名越来越大,几乎到了无恶不作,让人谈之变色的地步,虽然还没有听说过有什么杀人夺财、灭人满门的大恶行,但小恶不断,从不讲理只认拳头大小,加上祖上世代为官,势力庞大,无人可惹。
其个人天生神力,精通十八盘武器,熟读兵法谋略,有百人敌之威名,与其作对者,不管来头有多大,无不被其戏耍捉弄,受伤丢财铩羽而归。
刘瞎子忽然把周处例为三害之首,听者无不暗中赞同,现在周处才十八九岁,其恶已大。
听闻周处倒是个孝子,对其娘亲言听计从,有老娘在世,周处这横小子还算是克制,等其母一过世,周处将无人可制,恶行就会越来越大越来越猛烈,到时候,只怕全阳羡城都要受其害。
经刘瞎子这一讲,就连三楼的尊客们也不由暗暗担心起来,并暗暗比较,如果自己碰到第一横周处来寻事,自己有没有办法对付。
这一比较,发现他们也只能任凭宰割,破财消灾算是事小,就怕弄得家破人亡。
好半晌,白衣公子缓过气了,尴尬地向身边也被吓呆的婢女小草呵呵笑道:“一定是搞错了,肯定搞错了,对,刚才瞎子说了,这个第一横长得又臭又丑,是个黑炭头。对,肯定是搞错了。瞎子,这第一横的名字你再说一遍,是哪个处啊?”
婢女小草儿也着急喝道:“是啊,公子我们一定是听错了。刘先生,是哪个处呢?”
刘瞎子冷然道:“又臭又丑的处。”
白衣公子没好气道:“天底下有哪个字是又臭又丑的?本公子怎么从未听闻。”
其旁小婢似乎想到了什么,拉了拉白衣公子的衣袖,将白衣公子大耳拉近,小声说着什么。
白衣公子听后,恍然气道:“还可以这样形容这个处字吗?人家只是名字取了一个处字,就被你形容得又臭又丑!这还有天理吗?这还有王法吗?”
旁人闻言不由暗赞一声,这白衣纨绔也不算白痴,倒也知道得罪不起第一横周处,在想方设法补救。
刘瞎子点头道:“我就是这样讲说的,公子有何高见?要不公子你来形容一下这个处字!”
白衣公子神气地站了起来,清了清嗓子,高声道:“瞎子你听好了,今天本公子给你长长学问。处,止也,得几而止。君子之道,或出或处。处变不惊,大将也,处乱不动,帅才也。”
旁人无不惊服,皆感觉刚才小看了此纨绔,此乃马屁高手啊,引经据典,不动声色就将周处的名字夸奖到极处,即使那周处得闻,只怕也会欢喜得到了知音,而不会怪罪于他。
不由皆射出叹服的目光。
刘瞎子却没有理会,硬崩崩地道:“小老儿没读书,听不懂,又臭又丑是小老儿感觉最好形容此恶名字的讲说。”
白衣公子气极道:“臭丑二字与处字,明显音不对嘛,瞎子,本公子教你念一遍,臭——丑——处,你听,音完全不对,你看不见可不能听不清,这个你必须改。”
刘瞎子沉呤了会,点头道:“公子说得有道理,小老儿就恭敬不如从命。那以后就这样说,此恶姓周名处,处是臭—丑—处的处。”
“噗!”
白衣公子本以为刘瞎子被自己言语劝服,正洋洋得意,闻得最后一句,发现自己不仅没有劝动瞎子,反越描越黑,似乎将处字与臭丑联系得更紧密了,而且说起来还蛮顺嘴,不由再次将嘴里的瓜果肉汗喷了出来。
“放肆!”
第二次被淋了个通透的黑犬华服客人忍无可忍,猛地拍案而起,怒吼道:“小子,你麻烦大了。”
其黑犬也低头作嘶吼状,只要主人一声令下,它会将眼前的一主一婢撕个粉碎,威势骇人。
白衣公子却不以为然,没好气地撇了黑犬华服一眼,就视而不见,一点也没有惧怕与内疚的意思,反继续向刘瞎子道:“瞎子,你这么讲就破绽百出啊。刚才你说三年前亲眼闻见什么第一恶纵马闹市,强抢民女,这可说不通,你可是瞎子,你拿什么亲眼看。”
此话倒是在理,众听客们也不由点头附和。
得到众人的认同,白衣公子得意地侧头吃起小婢送过来的果瓜肉。
“混帐,你可知道我是谁?”华服客人被小看,气极吼道,果汁正顺着其大脸向下流淌,丢人狼狈之极。
“你是哪根葱!”白衣公子没好气地道,他现在心情极度不好,哪有理会眼前人犬的闲情。
“我就是周处……”华服客对着白衣公子当面,咆哮着道。
“噗!”
白衣公子似乎对周处二字有点不良反应,闻得周处二字,立即第三次将嘴里的果肉喷出来,这次喷得不多,但极具喷射力。
因为自称为周处的华服客正张着大嘴咆哮,正好接个正着。
华服客感觉一阵生平从未有过的恶心,胃里一阵阵翻江倒海,立刻用手扣向喉咙作呕吐状,一时间说不出半个字来。
不过周处二字仿佛真有魔力一般,整个醉仙楼为之一静。
一二楼的听客们中有怕事者,不由悄悄地起身结帐走人。
楼外围的听客们也向外多走出几处,免得被殃及鱼池。
唯有三楼的听客们反一动不敢动,僵立当场,就连那自称是周处的华服客人,用嘴接下白衣公子喷吐物这么好笑的事,也是视而不见,不敢露出任何表情。
这是听讲听出祸事来了,把本尊惹出来了吗?
“好好好,你小子就是周处,那真是太好了,瞎子,三年前是不是此人纵马街头,强抢民女?”白衣公子反显出不凡胆色,并没有被自称为周处的华服客人吓倒,面露喜色一把将华服客人后衣领抓住。
刘瞎子摇头道:“鄙人是真瞎,并没有见过此獠面容。事情是这样的,三年前鄙人正在闹街摆摊糊口,却被周处此恶纵马踢翻摊铺,人也踢昏过去。因此砸了鄙人刘半仙的招牌,哈哈,连自己的祸事都算不到,如何帮乡亲们测字趋吉避凶。鄙人受人嘲笑,无奈之下,从测字算命转行到此说书为生。事后,鄙人从医馆醒来后听街坊说,周处之所以纵马街头,是为了抢一个年仅十岁的女娃,所以这纵马闹市强抢民女,我是亲身经历,并无虚言。”
刘瞎子这番自嘲叙述,信服力十足,显然并无虚言。
有客立刻应答道:“是啊,是啊,我说你这远近闻名的刘半仙,怎么突然改行做了讲书人,原来还有这番内情。”
论身份地位,讲书人可是低人一等,远远不如测字算命受人尊敬的刘半仙,众人也不由恍然大悟。
“好!太好了,人证物证皆在,本公子就要索你这个假周处的命。”白衣公子意气风发抓着正在干呕的华服客衣领半提起来。
“锵!”的一声,白衣公子另一手将宝剑都拨了出来,横在了华服客脖前。
所有人都没想到这白衣纨绔会动真格的,这是要血溅当场的节奏,全部噤若寒蝉,大气也不敢喘。
“呃!”华服客更是吓得魂都没了,恶心翻胃的干咳立刻烟消云散,打了个嗝,忙不迭地道:“不,我不是周处。我刚话没说完,就被你……”
“哈哈,现在不敢承认了,晚了,本公子要借你的头颅一用。”白衣公子趾高气昂,学着书里大将的口吻说着话,明晃晃的宝剑当空挥舞几下,自觉有几分当世名将的风彩。
华服客人早就认怂了,他可不想被这种没轻没重的纨绔弄死当场,到时候他后台再硬,也救不活他,连忙道:“我是想说我是周处的兄弟,的兄弟,的兄弟。”他一连说了几上兄弟,似在强调自己的尊贵身份。
白衣公子一愣,周处家族乃本地大族,表哥堂哥不知有多少,不由收了杀心,迟疑问道:“你真的是周处的兄弟,是堂哥还是表哥?为什么一点也不眼熟。”
华服客人见暂时镇住了白衣纨绔,但对方的宝剑却没拿下去,连忙仔细解释道:“不是堂哥也不是表哥。其实是这样的情况,周处公子不是有一条大黑猎犬吗?听说周处公子每次打猎都要带着,号称黑天犬,是周处公子从小玩大最亲密的兄弟,我这黑地犬兄弟正是那黑天犬的一奶同胎的兄弟,所以,我是周处公子兄弟的兄弟的兄弟。”
说话间其大狗似知道在描述自己,神气活现地抬起了狗头,顾盼自豪着,如果不是一身果汁碎屑,还真有几分气势。
白衣公子仔细打量了一下有如落汤鸡般的黑地犬,不由拍头气道:“原来你这样变成了周处的兄弟的兄弟的兄弟?”
“嘻嘻!”俊俏婢女草儿也不由掩嘴笑了起来。
“啪!”
刘瞎子猛地一拍案几,怒道:“趋炎附势的鼠辈,好好的人不做,做狗兄弟,还不嫌丢人吗!”
华服客也有点挂不住颜面,今天丢面丢大了,好在自己这些年刻意制造出来的身份,已经让众人知道了,这下看谁还敢惹我,也不枉今天花了大价钱上这醉仙楼第三层。
当然,眼前这个没轻没重不知道天高地厚的纨绔要排除在外,他可感觉到这把宝剑并不是装饰品,而是锋利无比的神器,离他的肌肤还有一寸远,可他的皮肤已经感觉到丝丝寒气,生出阵阵痛疼,只要这白衣纨绔稍不小心,他就要立毙当场。
这宝剑的价格只怕已经在他的全部身家之上,这纨绔的身份绝对不凡,惹不起。
白衣公子见误中副车,有气无法撒,无奈只能收回宝剑。
见白衣公子将宝剑收回,华服客大松一口气,却转头冲着刘瞎子狠声道:“做周处公子的兄弟的兄弟的兄弟,我愿意,怎么,你咬我,你这个瞎子竟敢败坏周处公子的名声,到时候有你好果子吃,还有你,你们,谁不服?”说到最后,他竟嚣张起来。
不过还真镇住了场面,无人敢与他对峙。
“不好了,第一横周处来了!快跑啊。”这时楼外忽然传来一阵阵惊呼喊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