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是一个人惊呼,紧接着有十余个人声呼叫起来:“快跑,快跑啊,果真是第一横周处。不要过去,快闪开啊,碰着非死即伤。”
三楼凭栏处的客人纷纷扭头向楼下望去,只见楼下听讲的清闲人群已经乱成一锅粥,正四散跑逃。
一条黑塔般的人影正从不远处大步踏来,所过之处,鸡飞狗跳,人仰马翻,声势骇人之极。
人影庞大如山,每一步幅度都超过普通人,似乎都能引起地面的颤震。
天底下竟有如此高大威猛的人物?
行到近处,醉仙楼依着栏观看的听客们这才看清,原来是一条黑铁塔般的巨汉,举着一个的石狮子走了过来,这种石狮子大家都很熟悉,大富人家门口都会放上两只,至少是千斤重。
巨汉本就比普通人高出一头有余,赤着黝黑上身,露出狰狞可怕的肌肉与胸毛,双手粗壮如腿,轻松自若地举着千斤重的石狮子,远远看着像是一坐移动的小山般。
正如刘瞎子形容的那样,此巨汉如黑炭头,又臭又丑,甚至丑得有点骇人。
有十余闲汉远远尾随其后,大呼小叫,不知是好心,还是唯恐别人不知道是天下第一恶周处大驾光临。
其实不用介绍,只看外形与这份神力,整个醉仙楼附近,所有人都知道是第一横周处来了。
华服客人更加神气起来,指着众人,叫嚣道:“哈哈,刘瞎子你倒霉了,你,还有你你你……”指向白衣公子时,却还是有些不敢,快速移开,毕竟如果白衣纨绔发狂耍剑疯,黑炭头周处要来救他,怕是来不及了。
何况,周处不来救的可能更大,毕竟他这个兄弟的兄弟情份有点远。
黑炭头周处举着石狮子,径直迈向醉仙楼,所过之处,人流避退三舍。
所有人都猜到了这个大恶人的目标就是醉仙楼,这下有好戏看了,一定是大恶人周处得知刘瞎子来讲他的恶行,并将他排在三大横之首,所以前来找麻烦。
不知这醉仙楼的后台老板,能不能镇住周处这个大恶人。如果镇不住,周处这个天下第一恶只怕会把醉仙楼给砸了。
“轰隆!”一声,黑铁塔把石狮子重重放在醉仙楼大门中心处,整个醉仙楼都为之颤动了一下。
此举意为截断客人入楼,找碴的意图直接又明显,霸道无伦,暴力十足。
一道嘶哑难听的声音在寂静的醉仙楼门处响起:“听闻这里有个瞎子在败坏爷爷的名声,胆子不小啊,难道不怕爷爷我拆了这座破楼?”
白衣公子胆子似乎天生的大,竟还想冲下楼去,却被婢女草儿拉住,草儿不断在白衣公子耳朵边小声说着话,最终白衣公子气乎乎地坐了下去,不停吃着瓜果美食,将满身怒火发泄在美食之上了。
事实上,三楼的贵客们都镇定下来了,刚才这黑铁塔周处的一番话,看似霸道,实留有余地,似乎也不愿意与醉仙楼翻脸,可能只是想要一个说法以及一笔好处。
楼下传来潘二掌柜冷静的声音:“贵客来得正好,请上三楼与刘先生说清楚,哈哈,今天人正好齐了,请。”
平时醉仙楼上下由潘二掌柜全权主管,不要说其真正的主人从来没出现过,就连大掌柜也极少现身。
潘二掌柜是独臂残疾人,四十岁年纪,据传是上过战场上的狠人,左手就是在战场上被敌人砍掉的,当时他却眼都没眨一下,反手抹了敌人的脖子,见过真正的大场面,加上后台势力庞大,并没露出惧色,反亲自将欲闹事的黑铁塔周处领上三楼。
黑铁塔周处见自己的千斤石狮子也没有镇住对方,一双铜铃牛眼闪出讶色,以往只要他这石狮子一放,这些掌柜无不拱手作揖,好酒好菜招呼,甚至还送上银两。
不由冷哼了一声道:“那我就看看你这醉仙楼的三楼能不能受得住了。”说话间也不嫌费事,再次将石狮子举了起来,重步跺着木梯就上楼。
一时间,整个醉仙楼只听到他的上楼脚步声,每一步都引得醉仙楼一颤,其他人大气也不敢喘。
当然三楼还有白衣公子正大快朵颐嚼食的声音,这时整个三楼客人都对白衣公子心生佩服。
这家伙是真的天真纨绔,这正主都上来了,还若无旁人的大吃大喝,这会不会是他的最后一餐!何况他还带着令人羡慕的绝色小婢,更会惹得好色成性的大恶人周处的注意,除非他主动送上小婢女,或许可逃过一劫。
不少客人恶趣味的想着。
刘瞎子却镇定自如,还得闲端起茶杯呷了一口。
此君孤身一人,无儿无女,无牵无挂,早不将生死放在心上,何况他生平从未做亏心事,周处这第一横恶名,绝对属实,即便被第一横打死当场,他也不会改口,何况三大横的讲书内容是经过此处大掌柜同意的!
如果这醉仙楼无法护得他安全,他就算没死,也不会留下来了。
黑炭头周处上楼用时颇久,踏楼一步重过一步,似故意延长时间耍威风,威吓整层楼的众人。
这一过程,确实吓得不少客人心脏都要跳出来了,天底下竟有如此可怕的人,天生神力竟一点也没有夸张。
“轰隆!”一声,黑炭头周处好不容易上三楼后,第一时间将石狮子重重放在楼梯口,重重喘了两口气,双手撑腰,粗声粗气地道:“嘿嘿,刘,刘瞎子何,何在,还不快快,快快过来爷爷,爷爷这里受死。”
说话有些喘,但楼里人却没人敢嘲笑,能抬起千斤石狮的人,已经是神力惊人,何况将这千斤石狮子抬上醉仙楼三楼,更是可比肩历史上两大无敌猛将人物项羽与吕布。
白衣公子也眼射讶色,但冒出更多的却是兴奋与激动,只不过在拼命地压制着,换来更快的速度将席中的美食塞入大嘴里。
“啪!”
刘瞎子猛地将惊堂木拍响,嘴里叱喝道:“来者报上名来。”
黑炭头周处骤然闻声,猛地一惊,随即看到一个半百瞎眼糟老头子坐在讲演高台处向他斥喝,而让他忌惮三分的潘二掌柜却负手一旁,没有任何表示,不由火冒三丈,怒吼道:“好你个老瞎子,平白败坏爷爷的名声,竟还敢喝问爷爷的名字,今天爷爷要你的小命。”说话间,他摩拳擦掌大步上前。
一步两步,预料中阻止或求饶声都没有出现,黑炭头硬着头皮上前要开始动真格的,与醉仙楼发生冲突是他也不想的。
堪堪要抓住刘瞎子时,一道声音传来:“等等!”
黑炭头连忙扭头责问道:“什么人?”
却是正在大吃大喝的白衣公子。
白衣公子边吃边笑道:“第一横周处是吧,你兄弟在这里,你没看见?”
黑炭头一惊道:“哪里?”扭头四顾,却见众听客全都躲过他的目光,低头不语,没有一人对他有所反应。
不由再望向白衣公子,见其着衣华丽,腰配宝剑,
席上美食众多,加上还有美貌小婢在旁,却没有一个护卫家丁,顿时计上心头,喜笑颜开道:“好小子,你敢戏耍你周爷爷。”
说话间两步就迈到了白衣公子席前,毫不客气地一屁股坐在白衣公子对面,狠狠地抓住一只烤乳猪就往嘴里塞,刚才这举狮上楼可把他累坏了,一直在硬撑,这下终于找到借口白吃白喝,顺带欺凌弱小了。
他已经打定主意,万一讹不到势力极大的醉仙楼,讹到这种有钱的公子哥也不错,还有这绝色婢女更是生平未见,让他边吃乳猪还能边流口水。
婢女小草儿没有害怕,只是厌恶地瞪了黑炭头几眼。
白衣公子也没有阻止黑炭头无礼蹭食,反赞了一句:“好家伙,力气不错,食量也不小。”
黑炭头得意地道:“天生的,没办法。小子,拍马屁也没用,别以为周爷爷吃你个烤乳猪就会原谅你,这是远远不够的。对了,刚才你说我的兄弟在这里,你给我找出来,找不出来你就要把她赔给我。”
一手指着婢女小草儿,另一手还没忘将烤乳猪向嘴里塞,没一会就吃了一小半。
祸事了,出大祸事了,众听客听到这里无不心中一跳,这是要上演当众强抢民女了吗?
刘瞎子气得浑身发抖,将惊堂木连连拍响,怒吼道:“无耻,下流,周处你这大恶人还不住手。”
白衣公子连皱眉头,双手却连忙抓起另一头啃了两三口的烤乳猪,往嘴里塞,嘴里说道:“我们先比比吃乳猪,看谁吃得快。”他这一席上美食水果众多,光烤乳猪就有两只,正好一人一只。
“嘿嘿,甚好。”黑炭头连连点头,他又累又饿,当即同意这个要求,也暂时无暇理会刘瞎子,反正最后肯定要给这个老瞎子一点颜色瞧瞧,至少是打残,现在天大的事,也先吃饱了再说。
众听客没想到演变成这样,难道这是白衣公子别出心裁出奇招,来结交这第一横周处。
一时间,整个醉仙楼只听见二人大吃大嚼的声音。
黑炭头周处有如饿死鬼投胎,张开血盆大口,狼吞虎咽的,吃势骇人。
白衣公子却显出良好的尊贵教养,有条不紊地开动,速度却也是不慢。
没用上一炷香,黑炭头周处第一个将烤乳猪最后一块肉全部塞入嘴里,而白衣公子却还有一块小腿肉没吃完。
这个结果让白衣公子懊恼地抱头气愤不已。
“唔唔,小子,你的食量也算不错了,可以称得上是天下第二了。呃,她就是我的了。”黑炭头周处欢喜之极打着饱嗝地道,他没想到这个公子哥食量不错,竟让他拿出十二分吃力才勉强胜过一线,幸好从昨晚上到现在为止,他就喝过几口水,不然连吃都没吃胜这种羸弱公子哥,那就成笑话了。
小草儿没好气瞪了黑炭头一眼,转头柔声对白衣公子道:“少爷别难过,你刚都已经吃了半饱了,才跟这个饿死鬼投胎的黑炭头比,太吃亏了,下次公平比拼,你一定赢。”
所有人都暗自点头,他们也感觉这白衣公子在吃的方面很有天赋。
白衣公子恢复正容,一本正经点头道:“小草儿说得不错,兵法有云,胜败乃兵家常事。其实偶尔输一次,我是不恼,世上也没有常胜将军,我是气要把他兄弟指给他来认哦。”
黑炭头周处一愣,气极道:“好小子,你今天不把我兄弟指出来,我就要你的小命。”
白衣公子点头答应道:“你兄弟就在你身后喽。”
黑炭头周处转头一看,认真地看向低头伏案战战兢兢有如鹌鹑般的华服客人,小声确认道:“表哥堂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