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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寒十四

竹仗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

他从来就没有家,年少的他甚至快要养不活自己,上天垂怜,一家武馆收留了他,有了个安身立命的地方,也习得一些本领。后来武馆败落,他又飘散江湖,靠着习得的那些本领,加上自己的天赋和勤奋,慢慢在江湖中站住脚。多少年来,他一个人江湖飘零,然而却衣冠鲜马,快酒轻歌,剑挑豪侠,活得十分的张扬。

那一年他二十岁,手持青罡剑,仗剑江南,逐一向江南有名的江湖人士挑战,四年间,笑傲江南十四州未见敌手。那个时候的他意气风发,江湖上皆是他的传言,多少女子为之倾倒,一剑寒光十四州的名声响彻江湖,然而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只有自己才知道烈酒也解不了的寂寞是什么滋味。

要往北去么,听说往北有极寒之地,也许在那么冷的环境下心就不会感到那么冷了。

一骑绝尘往北去,世间不见寒光剑。

退去张扬,一路向北。

无双镇,无双客栈。

眼前的这个女子像极了在江南的自己。十六七岁的年纪却是一身大红的衣衫,手边长剑,杯中烈酒,他就这样看着她许久。许是被这灼灼的眼光盯得不耐烦了,一支筷子直直的朝他的眼睛飞来,轻轻的便握住那直刺眼睛的筷子,他没有恼怒,反而大笑起来,这世间的年轻人,多是这样的意气风发,真是像极先前的他。

女子看着他,竟是向他走来,坐在他的对面,吃喝起他的酒肉。

没见过这样的女子,他先是一愣,接着便也自己喝了起来,两人便这样默默的吃喝着。

相互对望了一眼,两人却谁都没有退步的意思,还剩下最后一块肉,两个人的筷子都夹在那里,一阵筷子碰撞的声音,两人就这样争斗着,来上菜的店小二楞在那里。

“客官……”

店小二叫了一声,全神贯注的两人都被这一声分了神去,转头的一瞬间,两个人争抢中飞在半空的那块肉掉在了地上。

随着那块肉的落地,店小二觉得自己快要被这两人的眼神杀死了,忙着把手中菜往桌上一扔便跑了。

“再来。”

女子已携剑往外面飞去,他紧跟其后。

时间不知过了多久,两个人打斗的声音终于停止。

“是在下输了。”

这个女子,像极了当年的他,却是比他更甚,一招之差,却终究是输了。一剑寒光十四州,如今却败在一个姑娘手中,不过心情似乎并没有受影响,反而隐隐的有些高兴,败的感觉真好,这样子更像活着。

“一剑寒光十四州的名头果然名不虚传。”女子笑盈盈的对着他,“你不用又盯着我,打遍江南无敌手的寒十四,在江湖中走怎能不知道这个呢。”

“我叫冷幽月。”

看着眼前的女子,他对她一无所知,却又像认识了很多年。

“再去喝酒!”

她已然走在了前头,不问他是否停留,是否愿意。

月明星稀,两个人坐在客栈的房顶上。

“十四,你已名满江南,为何北上?”

“想去极寒之地。”

“噢,我不喜欢太过冷的地方,我只想看这万家烛火。”

我只想看这玩家烛火,像是钟声撞击在心间一般,多年以来,迷茫在心间的那个感觉突然明朗了,模糊了的回忆在此刻变得清晰,那是幼年时母亲在黑暗中为自己照亮烛光的影子,多少年了,母亲的印象在回忆中一次次淡去,在自己都快要记不住的时候猛然又看清母亲对自己微笑的脸。鲜衣怒马又如何,名满江湖又如何,终究是抵不过这微微烛光带给自己的温暖和感动。

“十四,江湖路远,就此别过!”

她转身上马离去,身后传来的是哒哒的马蹄声么,回过头,他已策马行至她身边。

“我突然间不想去极寒之地了。”

马蹄声过,只留下卷起的尘土飞扬。

我想拥有的,不过就是那万家烛火中的一盏。或许,你自苍茫中来,我知你想纵情于江湖,但江湖路,重来远,纵是归去已无归路,敛去一声的傲气,也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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