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京州一处客栈。
木清扬负手站在庭院的一僻静角落里,一会儿,身后有人飘然而至,如鬼魅一般。
“说。”
身后的人恭恭敬敬的朝他俯首一拜。
“无极宗派了两名长老坐下弟子秋鸣和路名风带了十多名弟子前来,应该两日后便会到达名剑阁,云浮楼左护法带了风雪两名楼使还有一众人已经在路上,明礼本应已经到达,不知为何却半路失去了消息,现在还不见踪影。还有其他很多门派和江湖游侠近几日也陆陆续续出现在京州。”
“明礼......”
念这这个名字,木清扬陷入了沉思。
“少门主呢?”
“林易传信来他们已经在路上了,不过那边出了点状况,不知道明宗盛到时候会不会出现在这里。”
“越州明家已经没人了,会出什么状况?”
“少门主听说明宗盛要来京州前去阻止,被无极宗的那位陆无忧摆了一道。”
“陆无忧,又是她,林易不是和他在一起吗?”
“林易有事之后才赶到的,但是在陆无忧的剑下,他们二人皆伤,为了不耽搁这边的计划,他们也没有念战便撤了,不过那陆无忧应该也好不到哪里去?”
“明宗盛那个废人,他来了也坏不了什么事,他们几人呢?”
“他们在京州的各处监视着。”
朝后面的人挥了挥手,那人又消无声息的消失了,木清扬微微的抬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名剑阁。
虽然已经入夜,明家依然灯火辉煌,各个长廊两边,琉璃盏静静的亮着。
名剑阁虽然占地很广,但是每一处都修得非常的雅致,亭台楼阁,广场楼宇,特别是后院幽静之处,一座七八层高的阁楼,楼顶更是可以俯瞰京州各处。
临云殿,明家主殿,殿外,台阶分三级而下,台阶两边,高扬的旗帜上,大大的“明”字迎风飘扬,下方是一大片空着的场地,过几日,名剑阁阁主的宴席便会摆在这一大片广场之上。
明宗越书房。
“父亲,京州各处重要路线都在监视之中,这两天发现了逍遥门主木清扬现身离我明家不远的云谷客栈。”
明长宇在书案前静静的禀告着,明宗越则是在宣纸上一笔一划的写着,没有抬头看明长宇,也没有回他的话。
“父亲......”
明长宇有点急了,木清扬亲自现身,京州各路人马汇聚,他心中也是有点慌的。
最后一笔落下,一个苍劲有力的“静”字出现在纸上,搁下笔,这才抬头看着明长宇。
“不慌,长宇啊,跟你说过说过很多次了,遇事但求一个静字。”
彷佛陷入了沉思。
“木清扬,他也来了啊,很多年的老朋友了,不知他现在是什么样子了。”
明长宇有点纳闷了,木清扬居然是父亲的老朋友,可是,他从来没有在什么人的口中听说过这段过往,连江湖传言也没有听到提起过。
“各方的动静盯着就是。”
“已经派了部分门客在各个要道盯着了,一旦有异常立马会来报的。我收到二弟的飞鸽传书,他让我们提防明礼,说他这两天应该到了,可是出入京州的各个要道,并没有他的身影,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了。”
“长渊没说因为什么吗?”
“没有,他说事关重大,信上不方便说,只是叫我们一定要注意。”
“他在什么地方?”
“估计明日他便到京州了。”
“好了,我知道了,你去忙吧。”
明宗越看着书案上的那个静字,都过去多少年了,再见面会是什么样的场景,那些年少轻狂的过往都化作鬓边微白的发丝,可是,任时间匆匆,终究是磨灭不了心中的那团火焰。
两辆马车奔走在林间小道上,旁边,一身白衣的女子骑在马上跟在第一辆马车旁边。
“陆姑娘,你需不需要休息一下。”
马车里的人撩起帘子对着她说。
“无碍。”
明宗盛放下帘子,这个女子,太过骄傲,怎会无碍,那夜她两次吐血,不过是休息了一个时辰,审完李钰后也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当晚,他拿了一些上好的丹药准备给她送去,可是她的房中,烛火微亮,人却不知去了哪里,估计又是去做什么事情了,接下来便是连日的奔波,不分白天黑夜的替他护卫着,精神一刻也没有放松过,无论武功多强,修为多高,她,终究也还是个女子,况且,也不知道她到底伤得怎么样了。
入夜,一行人还没是能赶到附近的镇子,又得在外一宿,明宗盛倒是没什么,只是又得苦了陆无忧。
生一堆火,静静的吃着干粮,两个家丁在马车里休息,只剩下明宗盛和陆无忧。看着几天时间已然苍老不少明宗盛,那日,看着那两尾锦鲤说怕以后没人照顾它们,还有地牢中,那条青紫的手臂,陆无忧突然有些仿徨,也有些内疚。
“明二叔,中秋那日庭院之中是我唐突贸然出手伤了您,对不起!”
陆无忧站起身来站到明宗盛的对面对着他俯首抱拳。
“陆姑娘不必放在心上,当日宴席之上你对我敬酒我就知道你有所怀疑,情况复杂,不怪你,再说,你也没有真的伤我。”
明宗盛看着陆无忧,这个年轻一辈的女子,美丽,骄傲,天赋武功都极高,最重要的是,形事果决,言行正直,敢作敢当,相信不出几年,必会是江湖上呼风唤雨之人。
“你是不是想知道我为何执意要带上那两尾锦鲤?”
明宗盛的眼神飘忽,不知道他的思绪回到了什么时候。
“那个时候,家父,上一任阁主还在世,大哥在外拜师学艺,由我帮忙打理明家。有一天,父亲来了一位好友,他们在书房相谈甚欢,我无事在院中闲逛着。在水中的一处亭子之上,一个穿着鹅黄色衣服的女孩子正趴在栏杆之上与水中的锦鲤嬉戏。”
陆无忧看着明宗盛,他沧桑的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眼睛望着远方,就好像他的眼中真的看到了那个鹅黄色的身影。
“那时候跟现在一样,也是刚入秋,风吹过她,扬起她的长发。一直以来,我都将所有的心思放在打理明家的事物之上,突然有一刻,你发现岁月静好的样子,然后就莫名的心动,这就是所谓的一见钟情吧。”
“然后我知道她就是我父亲那位好友之女,所以我求父亲让他找个借口让他们在这里多留一阵子,他们就在名剑阁住了一个月。这个月,我带她游遍京州,慢慢的,她终于也对我有了感情,最后,我向她父亲求亲,而她父亲也微笑着点了头。她说,京州是她这辈子待的最开心的地方。后来明家出事,她父亲那场混乱中不在了,大哥匆匆赶回稳住大局并继了阁主位。混乱之后,我自请去到越州,因为越州在明家的重要性我们大家都知道,大哥便将那两尾锦鲤一路护送到了越州。三年之后,明礼出生,一切都那么美好,可是她却在生产是伤了身子,没两年便离开了。”
“京州是我和她第一次相遇的地方,我想把一切都回到那里。”
陆无忧静静的添着柴火,所谓爱情,都是那莫名的心动吗?
“明二叔真的从来都没有想过坐上那阁主之位吗?”
“没有。”
面对这个可能有些过分的问题,明宗盛只是淡淡的回答。
“可能除了大哥,所有人都不知道我并不是老阁主的亲生孩子,我只是他在外面捡回来。”
这下陆无忧也有点震惊了。
“可是老阁主并没有告诉别人,他待我如亲生孩子一般,为我取名,大哥有的一切我都有,大哥待我也没有偏见,我们两个的感情向来很好。后来有一天,老阁主让我和大哥出去学艺,可是,我不想去。老阁主只有我和大哥两个孩子,我们都去了谁帮他,所以我留了下来,不过也因此我才会遇见她。后来,明家出事了,大哥匆忙赶回,用杀戮和鲜血结束了这场混乱。老阁主和她父亲都死了,鲜血染红了大哥一身白衣,我们两个人抱头痛哭。关于阁主的位置,大哥也并没有想法,他说,理应由我来做,这么多年,明家都是在我的打理之下,最后,是我跪着请求他坐上了阁主之位。”
“这么多年来,明家给我的够了,要不是父亲,我早已死在街边上,哪里还有后来的这份父子情,兄弟情,爱情,明家,始终是要姓明才能叫做明家。”
原来,这中间这么多曲折。明宗盛叹了一口气,藏在心中这么多年的秘密,连明礼也不曾告诉,却讲给了一个不甚熟悉的后辈听,或许,应该早些告诉明礼,是不是能避免现在的一切,可是,谁知道呢,人性,谁也捉摸不透。
夜深了,明宗盛已经回到马车上休息了,只留她一人还在火堆边上,时隔多年,明家恐怕又会掀起一场新的动乱,那一百二十八条人命,那身后的逍遥门,那个不已一切代价复仇的云浮楼主,该怎样去化解。
还有那所谓的不经意间的点点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