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姑娘,我带你去看一个地方。”
“阁主叫我无忧便好。”
面前的这位长者,穿着深蓝色的长袍,站得笔直,远远地看去,很是威严。他走在前面,自阁楼一阶一阶而上,走到半道,陆无忧听见他的呼吸明显的有些急促,难道,这位名剑阁阁主的伤严重至此吗?
终于是走上来了,眼前一片开阔,这便是京州城的中心,明家临云阁,这里可以看到整个京州。
雨还在飘着,整个京州笼罩在淡淡的水雾之中,看得不是很真切,但是这种凌云纵览的感觉却是那么的真实和震撼,陆无忧只觉得心中有无限的豪情。
“眼前的景象你有什么想法?”
风吹过,带着几分清冷,忍不住便伸出手去抓住。陆无忧伸出手去,凌空一握,再摊开手,目光直视着前方,伸出一根手指,指着前方。
“指点江山!”
明宗越看着陆无忧,这个晚辈,这个女子,这份豪情,比起他们年轻的时候有过之无不及,她本是天生傲骨,惊才绝绝,奈何......
“她已伤及根本。”
“她的功力只剩下原来的两到三成。”
“她以后想要突破都是不可能的了。”
那日云易之对他说的话历历在目,人生突然有了一丝悔意。
“这临云阁这我明家的圣地,我无事便喜欢来到这里。”
“因为明家,因为我的私心,让你受此大难我难辞其咎。”
明宗越俯身向陆无忧行了一个大礼,如果不是他太过信任木清扬,如果不是他一心想要袒护明礼,如果他早一点祭出明家的护阁大阵,眼前的这个女子,何故为此付出这么惨痛的代价。她还那么年轻便能使出七杀剑诀,她对剑道的悟性,并不比长渊差,也许有朝一日,她就超过他了,成为站在无极宗最顶端的那个人。
陆无忧扶起明宗越,向他回了一礼。
“阁主言重了。”
“明家和无极宗同气连枝,师兄不仅仅是明家的人,也是无极宗的大弟子,也许未来更是执掌无极宗的人,我如何能不护他。明二叔对我而言也不仅仅是一位长者,我知阁主一心护明礼也不过是为了明二叔,这世间,并不只是爱念与血缘才能使人奋不顾身。”
也许,只是那一句无端的信任,又或许,是那穿过时光看到的那个人的影子,人生,总会有一些不经意间的感动,让你一辈子都无法忘记,付出所有。
这世间,并不只是爱念与血缘才能使人奋不顾身。陆无忧的话回响在明宗越的心中,他又何尝不是如此,人生如果能够重来,他还是会相信木清扬的。
陆无忧看着远处,明宗越看着她,眼中的欣赏之意一点也不含糊,她如何能做到这般坦荡。
“你可知你的伤势如何?”
并不是明宗越想打击她,只是他想知道她到底有何想法,有没有什么他能帮到她的。
“我知道。”
陆无忧回答得很干脆。
“人人都以为我昏睡了七天,其实我醒来了两次。”
“第一次醒来的时候是当天宗主替我疗伤的时候,我看到师兄就站在门外,他的那一身血衣都还没换下。我很清楚我自己的伤,早在赶路的时候我就知道了吃下这药的后果,因为每吃下一次药,过一段时间之后便能明显感觉到伤势加重,可是我没有办法,如果有什么不测,我不想让自己遗憾一生。醒来的时候我清楚的知道我体内的变化,所谓物极必反。我请求宗主不要告诉师兄,宗主答应了我,之后我又晕了过去。三天之后我又醒了,那时也只有宗主在我旁边,他告诉我我的伤势,我其实是没有想到会有这么严重的,不过既然连宗主都这么说我便只有认了,我感觉好累,便又睡了过去,我知道,其实只是我自己想逃避。”
“后来,我终于想清楚了,我便醒来了。”
明宗越看着她眼里的变化,先前的她就像是在讲别人的故事一般平静,后来,她的眼神变得无比的坚韧,透着灼灼的光。
“你想清楚了什么?”
明宗越看见她的眼神逐渐平静下来。
“我陆无忧从不认命。”
明宗越有些恍惚,这句话在哪里听到过?很多年前,他们三个联手闯江湖的时候,刀口舔血,杀过无数人,也有过被人追杀的经历,某一次站在山顶,那个人,木清扬,就曾经说过,他从不认命。年少轻狂的过往,慢慢的都化作岁月的沧桑,沉淀,如今,又在这个年轻人口中听到,而且是在这样的境遇之下。
“我要这江湖永不负我!”
她的目光一丝不移的看着远方,双手背在背后,风吹过,扬起她的头发。明宗越不得不感叹,就算他年轻的时候,可能也比不上陆无忧这样的豪气干云。当年,明家遭逢大难,他消沉了好一段时间,幸好,他还有兄弟,能够相互支撑重新站立起来,而她,却选择自己一个人默默的承受,默默的站起来。他似乎可以看到,未来的某一天,西华山巅,站立着这个女子,呼风唤雨。
陆无忧回过头去,看见明宗越正看着他,眼中有微微笑意。可是她丝毫没有介意自己在这样的情况下说出这样的话是否大言不惭,在长辈面前是否太过嚣张,一切都是那么的坦荡又顺其自然。
“阁主你的伤势怎么样了?”
“我的伤好不了了,木清扬太了解我,他的那一掌让我没有了回转的余地。”
陆无忧也并没有想去问他们之间有什么样的过去,宗主会出现在这场宴席之上,而明宗越的话语虽然有些无奈却没有恨意,想必,他们之间也有一段年少轻狂的过往。
“我的伤势还请阁主不要告诉师兄。”
“好!”
明宗越沉默了一会还是答应了她。在她昏睡的时候,甚至在刚才最开始的时候,他都想问她是否是喜欢长渊,所以才不顾一切的护着他,可是后来他发现他错了,也不必问了。她说,这世间,并不只是爱念与血缘才能使人奋不顾身,或许是他太过肤浅。
明长宇说得对,醒过来便是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