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两点的医院已经很安静了,护士病人几乎都进入了梦乡。只有住院部最高层的一个房间里,灯还亮着......
“宛烟,我跟你说,我今天终于又遇到那个很有趣的人了。”
周末楠笑的甜甜的,好似手臂上血淋淋的伤口俨然不存在一般。
闻言,徐宛烟包扎的手一顿,随后又面色平静地擦拭着碘酒,小心翼翼地清理着伤口。身上的白大褂也染了些许血迹。
周末楠弯着眉梢,从口袋里拿出一颗糖,熟练地撕开糖纸,抛到嘴里。砸吧砸吧几口,尝到了甜意,欢喜地像个小孩子。
“虽然她总是嘴硬,但我知道,她不像其他人那般讨厌我。宛烟,你一直说要我真心再交一个朋友,我觉得她就挺好的。”
徐宛烟卷好纱布,取下听诊器,借着收拾医药箱赶快整理好落寞的神情。
“听你一直唠叨,她是谁啊?”
“苏罗。”
周末楠丢掉扯坏的半截的衣袖,靠着沙发,眉眼弯弯的,好似向旁人炫耀自己的新宠物一般
“苏罗?”徐宛烟眉心微蹙,“就是那个和阿华传绯闻的女生?”
“对啊,不过我觉得他们两个的传闻肯定是假的,阿华我们都知道,就是个没有心的人。”
“嗯,既然喜欢,就好好对别人,可不能像小时候一样捉弄胡闹,这样的话,可能会失去的哦。”
“好。”
“夜深了,去睡会儿吧。”
“我要宛烟给我唱童谣才睡得着。”
他笑着,如同依偎在亲人身边的小孩,卸下所有的防备,肆意地撒娇玩闹着。
“好,都听你的。”
徐宛烟抒怀地笑了,至少他是真心欢喜的。这么多年,他们意外结识,他总是来她这里处理伤口。也只会跟她唠叨他的风光故事。
以前
他以为的喜欢——
是浸血的红色,枪支刀锋缝隙里的血腥味,猎物最后只剩绝望恐惧的瞳孔,厚重的消毒水味,还有……糖的甜味,天空的蓝色……
他以为的讨厌——
是卑微的求救声,聒噪的假面,弱者的卑躬,随意施舍泛滥的同情,监察道德的高尚,任人蹂躏的自尊,彬彬有礼的诬陷,无聊的电视节目……还有咖啡的苦涩,夜的黑色……
他以为的爱——
是击溃所有理性后最为原始的相拥,是剜出心脏的血吻……
“你叫什么名字?”小周末楠坐在水畔,双脚扑腾着水花
“徐宛烟。”
“你的眼睛好好看,我想……”想把它剜出来,保存在玻璃瓶里
不对,小男孩连忙摇头。
“我想和你做朋友。”小男孩眨着天真的眼睛,声音脆脆的。
“好呀,那你就是我的第一个朋友。”
“你也是我第一个朋友。但是你不能告诉别人你是我的朋友。不然的话,你就会被吃人的鬼抓去。”
“好。”
许是天生就是两个孤独的灵魂,他们就这样一直默默陪伴。起初,他总是捉弄她,喜欢看她那双眼睛里泛起委屈的泪花。慢慢的,他开始习惯性地护着她,但凡有人让她眼里闪烁泪光,他就会用利刃抹过那人的脖子。
她会给他讲故事,带着他做一些平常小孩会做的事。他们在路旁伸手向卖糖的老板讨要糖果,不给就撒娇打混,死皮赖脸地坐在老板门口。
徐宛烟是孤儿,性子比同龄人总是沉稳几分。她总会默默交他向善,带他看蓝蓝的天空,在绿油油的草地上读着晦涩的文字。他们一起偷偷地趴在教室外面,偷偷学着音乐。
后来,他们渐渐长大了,他背后的南家势力也逐渐没落。她终于深深锁住了他内心恶的因子,他累了就会来她这里休息,她会给他唱童谣,他会把口袋里的糖分给她一半。
徐宛烟知道,他虽是恶鬼,却不是凶徒。
他的世界里,不是血淋淋的红色,也不是幽深的黑色,而是失真的无色。
相比之下,徐宛烟更加畏惧华奕。周末楠的身上只是不可捉摸的破坏欲,而华奕,外面温柔美好的极致伪装,其实就是在黑夜里盘旋的一条毒蛇,狠狠地缠绕着自己的猎物,在血腥中展露致死的温柔,向同类宣告疯狂的所有权。
徐宛烟不止一次地告诉周末楠,他和华奕,根本就不是同类。他只是一个恶童,而那个人,是地狱归来的魔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