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酒肆里慢慢多了人。铃铛游走在各个餐桌前，给他们上菜上酒。巷尾寻思着要不要再雇个帮手了，但是他很快就否决了，这又得多出一笔银子。他百无聊赖地看着喝酒的人，不禁摇摇头。连喝酒的感觉都变了，不是借酒浇愁就是为了应酬而喝酒，这样的人怎么能尝出酒的真正滋味呢。
“嘿，您是老板吗？”
巷尾看着这个没有礼貌的女孩，齐肩短发，她穿着白色的裙子。令人惊讶的是，这张普通脸庞上镶着的眼睛，竟然清澈得一点杂质也没有。
“是啊。”巷尾露出职业笑容。
“我同学说您这做得菜特别好吃，我特别想尝尝。您能给我菜单吗？”她诚恳地赞扬着，眨着水灵的眼睛。
“我们酒肆可以点酒和小吃，至于别的菜，我今天做什么您就只能吃什么。”巷尾表示歉意。
本来店里只可以点酒，可是铃铛说他这样的做法会把客人赶走的，她执意要给酒肆添置一些小吃，他也没有反对。
“这样啊！挺霸道的规定嘛！”她有点沮丧，随后又精神起来，“那您今天做了什么？”
“寿司。”
几分钟后，巷尾从后厨里端出一碟寿司。
她看到寿司，眼里闪着光:“我最喜欢吃鱼子了。”
她夹了块鱼子寿司，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在停下不吃的空挡，她开始介绍自己，她叫许澄，大三在校学生。
“挺好的，学生好啊。”巷尾附和道。
“多少人渴望上大学，可是我却后悔上了大学。”她讥笑，她的眼里竟然有了几分冷漠。
“与其后悔，不如计划未来。”巷尾也想不到自己会对她说教起来，。
在他说完这一句后，她突然抬头看着他，眼里变得热忱，随即苦笑道：“你和他说的话真像，真像……”
巷尾递给了她一杯酒，说:“请你喝，我在里面加了一点百香果汁，说不定你能尝到酸味，笙歌，它的名字。”
“高楼明月笙歌夜，知是人生第几回。挺诗意的名字嘛。”
许澄曾经幻想过自己是公主，可是这个想法她一直埋在心底的最深处，不曾跟任何人提起。后来她活成了骑士的样子，更准确地说是路人甲的样子。
高考失败后，她选择了复读。于是，在新的环境里，认识了一批称之为高四同学的人，其中数王琼和陈盛最要好。因为是前后桌的关系，所以他们慢慢熟络起来。霸道野蛮而又乐观爱笑的王琼是她的同桌，温和而悲观的陈盛在多次换位的时候也总是她的前桌或后桌。
陈盛长得不帅，但是衣品极佳，谈吐优雅，优质的气质给他加了分，和班里穿得随意的土包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他唯一的缺点就是成绩太糟糕，垫底时常有的事。因为关系好，常居榜首的王琼常常辅导他学习。
徐丽丽是个微胖的女孩，长得很普通，却扬言要找个帅气的韩国小鲜肉做男朋友。大概这个班里，就属陈盛的衣着打扮最韩范了，她总是找各种理由跟他搭话。很多人都说她喜欢陈盛，她也不反驳。
许澄本应该是见证王琼和陈盛的爱情种子慢慢茁壮成长的人，可是她在感情这方面迟钝得很，压根没注意到王琼对陈盛早已芳心暗许。
在这一年里，热爱文学的许澄遇上了同样爱文学的陈盛，他们一拍即合。他们常常聊一些王琼听不懂的话题，大抵都是某位文坛大师的故事或者某本小说名著。王琼听不懂的时候，她就会撇撇嘴，闹着脾气离开。许澄一开始还在意，但是说的次数多了，她也懒得搭理王琼的无理取闹了。
高考前的一个月，其中一个舍友在学校熄灯后八卦起来：“隔壁班都出了好多对儿呢，其实我们班也有很多潜在的对儿，比如许澄和陈盛……”
许澄的心思全在高考上，对舍友的评论并没有放在心上，假装睡着了。
自此以后，王琼在辅导陈盛学习时，总会很凶，可是他脾气好，也不生气，永远都一副温和的模样。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表现得淋漓尽致，怎么“对儿”的称号不落他们身上？许澄抬头看看他们。
徐丽丽对许澄的态度也有了大转变，以前会跟她一起吃饭，感情可以说还不错。但是现在，她跟徐丽丽打招呼，别人也不搭理。有好几次，她听到徐丽丽跟别人嚼舌根，说她的不是。许澄也只是悄悄躲开她们，懒得搭理。
越是接近高考期限，那些成饭后闲谈的事儿，都被大家抛诸脑后了。可是王琼却在她们一起吃饭的时候，问了个问题:“你是不是喜欢陈盛？”许澄摇头，她可从未动过念头。
“我的日记本不见了，你们谁有见到吗？绿色的封面。”陈盛问。
许澄摇头，王琼也表示没见到。
终于，高考又结束了。
当晚的晚会，许澄喝了2罐啤酒，看着表白的节目上演。她才懂，短短的一年时间里，原来并不是所有人都心无旁骛地学习。
酒尽人散后，陈盛突然跑到许澄面前，慌张地跟她说，王琼不见了，问她有没看到王琼。她急急忙忙地去宿舍、教室都找遍了，也没看到，最后他们就一同到校外找。现在想来，橙子不仅“路人甲”这个主职干得漂亮，而且“电灯泡”这份兼职也是做得相当出色。王琼是故意玩失踪的，既为青春划下了美丽的一笔休止符，也营造了浪漫的约会氛围，只是她没想到多了个电灯胆。
他们在校园不远处找到了王琼，她正慢悠悠地在街上散步。她看到许澄时有些惊讶，可是很快被笑容掩饰过去了。
“牵我的手！”王琼呵斥道。
陈盛乖乖牵了。许澄愣住了，牵手？此时变了绿灯，停在一旁的许澄没有继续走，看着那十指紧扣的双手，还有被路灯拉得长长的两个影子。也许，就只有她那么蠢了。可是现在校门一定锁了，她走不是，不走也不是。
下起了雨，他们被迫在公园的长廊里多躲雨。夜已经很深了，风有点冷，雨下得缠绵。王琼倚在陈盛肩上，聊着天。许澄坐得远远的。
“许澄过来一起靠着吧，，没那么冷。”
她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等到天明，他们才回学校。
当天下午，那个说她和陈盛是一对儿的舍友跑过来跟她说:“王琼和陈盛在一起了。”舍友是王琼的好朋友，她在向许澄示威。
许澄轻轻点头，没有表情。舍友没有看到她失落的表情，败兴离去。
许澄回到宿舍，徐丽丽狠狠瞪了她一眼，然后拎着行李离开了宿舍。
她对爱情不敏感，对异性没有避嫌。如果她能早点察觉她身边的这一对，是不是就能少很多闲言闲语呢？也许，她跟王琼也不会成为陌路。她和他们之间的友谊结束在王琼第三次问她是否有喜欢过陈盛。
至此，她没有再跟他们联系，只是在刷朋友圈时，偶尔看到他们撒狗粮。她翻着徐丽丽的动态，原来她真的喜欢陈盛啊。有时候，她会忍不住怀疑陈盛的日记本是徐丽丽偷的。
“老板，你这酒苦的。”许澄的眼角落下一滴泪。
“我这笙歌，你心情如何便能尝出什么味道。”巷尾谈谈地说。
“瞎说，我心情好得很呢。”她抹去眼角的泪痕，大概是泪滴到酒里了吧。
巷尾玩味地看着许澄。
“他要结婚了，乡下的人结婚真早。我以为他会等我，等到我发现我喜欢他。”她牵起一抹笑肌。
许澄想起了那个大男孩，总是在她出远门的时候，送她到车站。她总是假装不在乎，等到车开远了，才回头看那个身影。在那个不能早恋的年纪，她没有早恋，她是个听话的孩子。
“那就祝福他吧，爱情这东西留不住人，留得住那种感觉。”
“他总说我情商低，甚至蠢。现在我懂了，是不是有点迟了？”
巷尾没有回答，只是意味深长地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