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洞幽深昏暗,数不清的烛台上蜡烛缓缓燃烧,暖黄色的烛光照射着一本又一本的古籍。纤细的手指划过书籍,停留在《帝王概述》四个正字上方,姜姝冕稍一用力抽出这本书,只见上面记载着历代皇帝继位后的些许事件:
“文帝一十九年,数十小国联合,攻打景煜,占领庆岭、东阳。至文帝殁,未归。”
“商帝继位初,襄王夺权,直逼内宫,兵戎不休,商王自裁。襄王抚小皇子继位,大权在握,除良臣,重用内侍。”
“宣帝九年,宦官王显携武将卫熙反,由金陵北上,左将军揽至临阳,平复叛乱,兵损士卒,乱坟岗无落脚之处。”
“兆帝三十一年,玉县突发瘟疫,太医无方,皇帝下令,疫者围堵玉县,放火烧县,玉县焦骨遍地,哀嚎声声不绝。”
姜姝冕翻动着页脚,刺啦刺啦的声音为这寂静的山洞谱了一首绵长古曲,一段小注阙然映入眼帘:
“曜帝二十二年,七国纷争,兵荒马乱,尸体遍布,血流成河,后以三朝二派五定格局。”
同样是实录记载,只是在这一段的旁边,多了几段小字,姜姝冕细细查看,只见小字部分字迹潦草,已有不少时日。
“曜帝二十二年夏,烽烟过后,有一军之迹着实蹊跷,此军七国几战皆为主军却不入编,头功傍身却无封赏,奉旨入陵后,不知所踪。”
“啪”的一声,姜姝冕收起书不觉一笑,果然,穷奇,既是皇家藏军就必定和皇陵脱不了干系。自古以来,皇陵都是秘密的所在地,皇陵的地处讲究,兵守众多,适合藏匿各种皇家辛秘。更何况,景煜的皇陵,与其说是陵,倒不如说是一座城。看来,她果然是有必要去探一探皇陵了。
忽然两张脸浮现在脑海中,姜姝冕低头扶额,枉费自己聪明一世,没想到她这景煜小魔王竟然折在了他们手中,是自己道行太浅了,还是他们吃的粮食多了点儿?想到这里姜姝冕不由的叹了一口气,“唉”,谁让自己遇人不淑,技不如人呢?现在她手里的一批货还在他们手里压着。其实姜姝冕生气的倒不是折在他们手中,毕竟谁还没有一些小失误,只是这没有任何好处就白白帮人跑腿的活儿干的有点儿憋屈罢了。
“不知姑娘何故叹息?可是我这书苑令姑娘不满了?要是这样啊,那小女就先在这里给姑娘陪个罪。”空荡荡的山洞里,响起一柔柔的声音,乍一听这声是柔,可听久了吧,就觉得这声中,还带着一丝媚,媚中又带着几抹妖。言如黄鹂音出谷,语若流莺声似燕。回头望去,原来紧闭的墙壁分开,袅袅婷婷转出一二八少女,三千青丝用蝴蝶钗挽起,薄施粉黛,脸颊红绯点缀,腰若纤柳,莲步轻摇。一袭淡粉烟纱散花裙,外着白色透轻纱,脚踩金缕绣花鞋,真是好一个绝色妙佳人。这佳人看着姜姝冕,眸子似有什么东西闪过。
姜姝冕收回视线,低头看了看自己,嫌弃的撇了撇嘴,这该死的山洞把她新做的衣服都弄脏了,她转身放回了书,走到女子跟前,倚墙盘手道:“哟,不知这是谁家的姑娘,长得可真耐人,当真是貂蝉之姿,西施之貌啊。”
“呵呵呵~”粉衣女子袖口掩面盈盈一笑:“看来公子说的没错,公主果然是一个有趣的人。小女经纶书苑桃夭娘子,给公主请安了。”姜姝冕眸子一闪:“免了,这都说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不错,姑娘倒真是人如其名,不知你家的公子是那位英杰啊?”桃夭俯身施礼道:“自然是君泽,君公子啊,公主看了许久的书,如若不忙的话,就请到内室坐一坐吧。”
姜姝冕转头看了看蜡烛,算了算时间,拨了拨头发莞尔道:“好啊,我向来是个有趣的人,姑娘这般相邀,我又怎好意思拒绝呢。”说罢,两人一前一后出了洞口。
经纶书苑建与山中,四周雾气环绕,随便一棵树都是乘凉的好地方,沿着蜿蜒的山路前行,就看见三棵树立在悬崖边,迎客松占据悬崖主位,两旁的槐树也不失色彩。这中间的迎客松别有一番滋味,一般的迎客松一侧枝桠伸出,就好似伸出一只臂膀欢迎远道而来的客人,而这棵迎客松两旁的枝桠都贴近主干,就好像一人双手优雅地垂在衣旁,雍容大度,姿态优美。迎客松下,有一方石几,石几旁边是几个大小不一的石凳,如此这般的摆设,倒还真有一番仙人之境。
两人落座,桃夭白皙的手托起青色的茶具看着姜姝冕道:“公主觉得这迎客松怎么样?”姜姝冕轻呷一口,放下茶盅:“这不迎客的松,我倒是第一次见,不知桃夭姑娘打哪找来这么一颗迎客松啊,看这迎客松根部的长势,不太像正常。”
桃夭不觉笑道:“公主好眼力,我可没有这么大的本事弄到这么一棵树啊,是公子不知从哪儿找的。”
“哦,君泽?”姜姝冕听后一记白眼瞟过,还真是什么人养什么树啊。这棵树傲气,看人都是斜眼看,和它的主子简直一模一样。桃夭看到姜姝冕的白眼摇了摇头:“其实这里,本来是三棵槐树,后来公子在半山腰看到这棵迎客松,觉得稀奇,就将它移植在常在之地了,公子对这棵树啊,可宝贝的很,抽空就来看几眼,百般照顾呢。”
三棵槐树居然也敢砍,这君泽也太嚣张了,难道没人敢管他吗?这都说人多屋前植三槐,一取其荫,二取三槐吉兆,又有三槐为槐市代为天下读书人,没想到这君泽竟这般任性,说砍掉就砍掉,姜姝冕砸吧砸吧嘴,假惺惺的作势在心底心疼了一下天下读书人。
且说这姜姝冕正偷着乐,忽然“扑通”一声传来,姜姝冕茶杯的水晃了晃,微有恼怒,顺着声音看去,只见桃夭跪倒在地大喊道:“求公主帮我平冤!”话音刚落,姜姝冕挑一挑眉道:“你这般太失礼了,不过也难为你憋了这么久。”
“您……知道,您怎么知道我要说……”桃夭吃惊的抬起头看着眼前的白面佳人,姜姝冕正了正身,放下茶杯道:“我只是觉得,我和姑娘非亲非故的,姑娘对我这般热情,总不会是觉得我是姑娘的知音人吧,虽然你的主子让我来这儿瞧书,但估计也没有让你对我这般热情把吧。”桃夭立刻低头道:“是桃夭僭越了,还请公主赎罪,桃夭只是一时情急。”
姜姝冕抚平微皱的袖口道:“你且先说说吧,这到底是什么事,能让你这般失礼。”
桃夭叩首道:“谢公主抬爱,先前以桃夭之名接近公主,是小女的错,其实小女不叫桃夭,小女是先前吏部尚书之女。”
“哦?”礼部尚书四个字击中了姜姝冕:“前吏部尚书,胡祁明?”伏在地上的桃夭颤抖道:“是,正是胡祁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