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在哪？”
考试结束，现在我们仨儿在学校门口站着，等着陈胖所谓的“叫来的”人。
“可能没多久了，先散开，一会老师来了不好。”
按照之前约好的，时间定为今天中午；和陈胖对立的是三年级的一个学生，除了知道他们要打架以外，对于其他的一无所知，譬如打架原因，打架人数以及打架的方式。
对，打架是有方式的，在我的记忆里打架只有单挑的方式，当然也有偶尔的群殴，相比起来后者更显得暴力一些，常常会伴随着流血事件，让人难以接受——这也许是我天生对暴力行为比较敏感吧……
言归正传，我们仨儿以及一起的几个学生分散开来，尽量避开着老师和行人的注意。
不久，远处来了另一伙人，这些人看起来比较高大，很明显和我们不是一伙的。
带头的是个矮个子，身着一件运动服，但并不瘦小，矮小和瘦小是两回事。他的体重和身高形成了一定的比例，而且是那种很随和的比例，并非有一丝违和感。于是他整个人也精神得多，气宇轩昂。
“来了。”
陈胖使了使眼神，同时靠近我耳边说着。但我看得出他并不害怕，好像还有些兴奋。
“接下来呢？”四眼也凑了过来。
未等我们说完话，来人便大步走来，俯视着我们——尽管他那么矮小，但他这就是在俯视，他俯视起来的样子很滑稽，由于他在下方，于是他要把头微微抬起，脸斜着朝上，这样的话眼睛所看的方向就和脸趋于垂直，完成了高难度的俯视动作。
我嘴角微微上扬，对这样的表情还是头一回见，内心深处涌起了前所未有的稀罕，我悄悄感叹着这世间竟有这般嘴脸。
来人一马当先，闯进“万军丛中”，眼神直逼陈胖，战意十足。
“你想怎么样？”陈胖试探性的问着。
“想怎么样，嗯？”来人声音很尖锐，就像是那种总喜欢为了一两件小事而大吵大闹的中年妇女一样，声音无比刺耳而又令人厌恶。他继续说“后山坡和茶山，你选，怎么样？”
他说的后山坡位于北面，也就是学校后面，那儿有一座山，山顶是块平地。那是我们闲来无事经常去的一个地方，毕竟在那看日落是件惬意的事；而茶山位于后山坡再往北的另一座山，整片山都是茶叶林，比较偏僻，阴气十足，传说茶山的前身是坟山，所以那地儿不太招人喜欢。平时很少去，除非是去寻山鸡蛋和野兔窝，不过都是三五成群的，从来没有谁敢一个人冒险。如果有，那指定是我。
“茶山吧，我经常去，知道那比较安静。”
对方先是“咯噔”了下，随后面部恢复正常。
“茶山就茶山，随你。”
陈胖的话最好不要信，无论听者是谁。上次他说过第二天要跟我去见证河道是否有什么东西，然而他没做到，在八月瓜的诱惑下忘了要办的正事。
方才他说出“经常去”茶山，我差点忍不住笑了，就他那胆子也敢去，这不是唬人的么？
我憋着心里面冒出来的各种各样的滑稽想法，跟随大部队一同前往茶山方向。刚走不久，就与我们的另一伙人顺利“会师”。于是我们这边有三十多个，对方只有二十来个——但他们个子都略微高些，人高马大的样子，也不知道这跟禁不禁打成不成正比。
我们在前面走着，他们在后面跟着，街上行人时不时驻足观望一下，转而又远去，显然他们以为这是一场秋游。
经过麓人行，买了个包子充充饥，为了一会的斗殴补充补充体力。
然而我不知道的是这个行为竟然成了个“模范”，在我啃着包子时，先是陈胖和四眼各买一个，随后我们这边的都排着队买着，不输气势的啃着，老板眯眼笑脸的招呼着。
对面像是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挑战，于是待我们买完，他们也排着队买了起来，一时间麓人行的包子全部卖完了——后来听说这还是头一次见这么多学生来买，也是头一回这么早就卖完。
老板是个青年男子，手臂上有着好看的图案，据说那叫刺青，就是岳飞的妈给他刺的那种。但他这不是字儿，仅仅是图案，说不上刺的是什么，但就是好看。
一时间我蹭了上去，迎着他的笑脸。
“看，这些都是我同学，我给他们说你家包子很好吃，他们都跟着我来买呢。”我一脸得意。
他的脸色更加愉悦了，他把我带到别处盘问着：“不说假话？”
“不说假话，句句属实，”我啃着包子继续道“不过这真的是我吃过最好吃的包子。”说完我不忘舔了舔手上的糖水。
他走向蒸笼，拿出了最后几个馒头打包并递给了我。
“我饱了。”我表示不要。
“拿着。”
“我真的饱了，使不得使不得。”
“快拿着。”他依旧一面笑脸。
“使不得，我妈说不能随便接受人家东西的。”
“这孩子……快拿着吧，一会凉了，你不吃可以带回家嘛，是不是？听话。”
我数了数了，共八个包子，奇怪，之前明明看着卖完了的。
“这是我给一个老人留的，”他解释着“他每天都会来拿八个，而我也给他留着，但是你不晓得的是自从前天到现在，他就没来过了。”
“那你知道他住在哪里？要不我去看看？”
他突然更加激动了，他找来了纸和笔。
“等着，我把地址写给你。”他一边写着，一边笑着，手一边抖着。
显然，那个老头不是个简单的人，我这般想着。
我接过纸条，望了望，这才接受那一袋包子。
我走了出来，到门口时我转过去说道：“我找时间给你送过去吧，就这样，我先走了。”
说罢不忘带上“老板”两个字。
我提着一袋包子走了出来，心里瞬间涌上一种前所未有的愉悦感，这是纯粹的愉悦，是真正的兴奋，是肩负使命的正义。
我终于能去做一件正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