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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递信

依依连夜写了封信,像前世那种用于反侦查留暗语的方式,在纸上写了一串串数字,又在中间画了一位正在看书的古代男子,将信纸夹在一本随处可以买到的杂书中,让孙海送去了博琅轩。

她已经知道博琅轩是尘王的产业,孙海前去,定有办法联系身在皇宫的尘王,只是不知尘王收到这本书后,能否领会她的意思。

第二天,一队人马随同公巴王子为首的北蛮几大贵族,参观大鹰朝繁华热闹的街道,临近中午,他们去了博琅轩,一同陪着的便有陈荣韩老虎等人。

陈荣指着博琅轩恢弘大气的匾额对公巴苍蓝说道“此匾额乃启明帝亲自提书。”

公巴苍蓝抬头注视牌匾,神色无波似在自言自语“为何尘王没来?”他可不信博格童辛这样的人会愿意待在皇宫那种乌烟瘴气的地方,同他一样,还嫌从小接触的少吗?

“禀苍蓝王子,尘王去看望皇祖母了。”言外之意,这是尘王的私事。

公巴苍蓝依然注视着这块鎏金烫漆的匾额,说出的话却让人心中震颤“哎,可怜那位冷宫疯癫的祖太后,今年已经五十有七高寿了吧?”又道“恩,果真好字。”然后抬脚进了博琅轩。

留下陈荣人等面面相视,心中惊骇不已,陈荣警觉的挺直背脊,这位公巴苍蓝果然不简单,竟然连启明帝的第二任皇后,尘王的皇祖母今年多大都清楚!

按说知道一位曾为一国之母的祖太后高寿并不稀奇,可问题就在于,这位“祁祖太后”知道儿子康贤王死后,当场就疯掉了,顺天帝将升格为太后的嫡母祁太后锁入冷宫,虽没有苛待却也不闻不问,武宗帝继位后,同样封锁了冷宫消息,祁祖太后这么多年冷宫生涯,外人甚至不知道皇宫还有这么一位身份尊贵的祖太后活着。

可公巴苍蓝一个刚来京城没几天的北蛮人,竟然这么清楚大鹰朝的深宫隐晦,让人不得不猜测他消息的由来。

一踏入博琅轩,公巴苍蓝果然被眼前一尊巧夺天工的玉仙山吸引了。这是一座高约九尺宽五尺,整面青白玉雕刻而成的玉仙山,山上巧妙利用了天然玉石不规律的深浅颜色变化,雕刻出栩栩如生的青松、翠石、河流、花草,还有一位衣袍翩翩的仙人,站在山头的玉亭旁,好似凌风飞去,羽化成仙。

陈荣收起心思,对公巴苍蓝解说到“这尊玉雕也是启明帝为赞赏艾廊主救驾有功所赐。”

这座镇店之宝摆在这里这么多年,反而没人敢动,这么大,除非拆了门或砸碎了才能带走,但谁敢动,都有藐视先帝之嫌,青白玉在大鹰朝不算稀罕物,这尊玉仙山也就占个“大”字,砸碎了就不再珍贵了。

不过这样的东西在北蛮之地可没有,大家很是稀奇,不单大堂的玉仙山,多宝阁上的小玩应大家也看得惊叹不已,掌柜的还开锁,捧了几匣子更难得一见的珍宝,令人钦佩匠师的精湛手艺。

店内有一位衣着矜矜细贵,近看暗藏考究的五十岁左右白面青须的老者,向公巴苍蓝等人微微行礼,气度从容,贵气不凡,正是艾廊主本人。

艾廊主淡淡扫了一眼陈荣,眼神几不可查的闪了一下,相交多年彼此了解的两人心领神会,只一个眼神就明白了对方的意思,两人随即错开视线。

谁也不知道,博琅轩背后真正的主人就是尘王博格童辛,只有尘王认可的人,才可获知一二,而各地的博廊主,有的是康贤王在时的老人儿,有的是尘王培养的忠心不二的死士,潜藏各地。

这边,跑堂小厮口沫横飞讲解每件宝物的精彩之处,及某些细节暗藏的寓意,骄傲之情无以言表。

另一边,艾廊主借着递匣子之机,将一本包裹油纸的书贴在底部交给陈荣,陈荣以宽大衣袖遮盖,迅速收进袖袋中,然后与艾廊主一起品评起这件“金枝结珠”的摆件来。

“艾廊主这件宝贝真是精美绝伦,枝叶精妙,珍珠镶嵌在豆荚中,大小变化仿如真的结了珠果,这件宝物可有名字?”

“陈大人客气,多年不见依然身健体魄,可不像老头子我,已经老喽,这件宝物乃老身意外得来,听前来典当的人说,它名叫“蓬莱枝”,是东海之物,具体哪里老身就不得而知了。”

两人拉拉杂杂说了些话,并未引起任何人怀疑,只当他们多年未见彼此客套,而有注意的,也是被这件只有巴掌大小的“蓬莱枝”吸引了去。

中午,众人在流珠宝食斋用了饭,又参观了几家笔墨砚台,墨宝字画的店铺,随后回了皇宫。

入夜,尘王安歇的寝殿已经点起了安神香,陈荣向正在脱靴的尘王道“王爷,小的今日赔乘胡的小王子参临南城,见几本杂书还算有趣,便买了带回来。”

“恩,拿来我看看。”尘王眼波不抬,似毫不在意的说着。

随后陈荣呈上几本书,从外面带进皇宫的东西都要经过层层检查,尤其尘王这么敏感的身份。将那本书放在最上边,递过去的时候,袖边下的大拇指抠了抠书角。

博格童辛面色平静的接过书“好了,你下去吧。”将几本书随意放在床沿,又继续脱另一只靴子。

陈荣退着出寝殿,转身的时候,眼神状似无意扫过门口虎视眈眈盯着他的宫女,然后离开了。

那名宫女整宿都站在看得见尘王床榻的地方,时不时的扫过正在看书的博格童辛,见尘王始终在看书,并没有其他举动,才微微放心的继续值守,第二天向武宗帝复命。

而在灯下看书的博格童辛,表情一直不曾变化,当翻到那页画有一张男子“花树”下看书的图时,眼神闪了闪,随即发现那些“花”由一串串数字组成。

想起入京路上时,一次他去河边,见到依依小姐牵着他的马也在,女孩转身走的时候突然嘀咕的一段话“数字天书无人识,小字杂书也为宝。”女孩说完,就牵着马走了,当时他还有些莫名其妙,现在一看,原来竟是这么回事!

这张图中,男子代表了他,看书指的是看这本随处可见的杂书,男子头顶像花的“花树”其实是一团团数字,标记了他需要从杂书中找对应的页、段、行,然后拼凑出一整段话。

博格童辛亦是过眼不忘,心中记下数字后,再去看书,摘出每一个不相连的字后,组成的话就是“毛参私扣硫磺铁,萧候傍势欲得庄,和王暗结狮须毛,北蛮已呈崩离析”。

博格童辛眼神越发幽暗,合上书页假寐仔细想着这段话。

萧候指的就是依依的父亲安瑾候,安瑾候曾向他提过,顾家有一座给女儿的嫁妆庄子,被毛参将得了去,安瑾候想圆妻子讨回嫁妆的心愿,要回那庄子。

他自然知道安瑾候对顾氏实际怎样,但他知,安瑾候却不知他,不过他不否认,确不希望看到顾家的东西莫名其妙落到别人手中。

本是件小事,想不到那庄子竟有硫磺赤铁?这里边提了两人都知道这件事,那么毛参将不惜冒着欺君罔上的罪名,原来是早知此事才扣下那庄子?

和王爷有不轨之心他知道,狮须部族何时也插了一脚?狮须是北蛮毛鹏的一个支族,毛是狮须族长姓氏,看来这位毛立人的真实身份不简单啊。

想不到依依小姐竟有此等智慧,小小年纪当真聪慧非凡,以这种方式递信,就算别人得了去,也不明白其中含义,短短几句话揭开了一面阴谋的面纱,她可知其中干系之重大?

硫磺赤铁矿意味着什么,只有经历过战争的人才知道,两国交战除了钱粮、意志、统帅的决断,最为重要的其实是手里的兵器,一把削铁如泥长刀,往往敌人还未等近身,已被掀翻马下,一把宝刀有时甚至比整村百姓的命更重要。

那么,可融进兵器中提高武器锋利及韧性的硫磺赤铁的意义,不用多说,只有“战争”两字的意义。

在和平时期,这种硫磺赤铁姑且难得一见,那么已经在乘胡领部的和亲政策下,狮须部族暗中打算这种矿石又为何?就像依依说的,北蛮几大部族,看似团结统一,实则已经分崩离析,四下各自为政。

财富对已经亏空的国库或许重要,但北蛮人不是一个在意穿戴的民族,难道说?顾家当年被害,或许真正的原因是那温泉庄子里的硫磺赤铁矿?

博格童辛躺在床上突然睁眼,眼神迸发骇人的精光,那么,他决不能让这种东西落入其他人手中,毛参将更要想办法除去!至于安瑾候嘛!则要看依依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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