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
气人。
——《大魔王日记》
*
“你们在干什么？”
这声音带着几分凉，在黑夜里，猛地乍起。
许陌一惊，扭头，手里的黑色棋子掉了满地。
彼时，暗夜正浓。
天空一道闪电，带着一声巨响。老式窗柩咯吱响动，一阵风拂过，唯一的烛光也暗了下来。
许陌只看得见前方隐约的暗光，正想说些什么。眼前倏尔陷入了黑暗，她猛地把头扭回来，声音带着几分哭腔，音色颤颤：“方狐狸，有……有鬼……”
从小，许陌就对牛鬼蛇神，敬而远之。如今，这个场景，实在是怕地很。
再加上，她脑补地厉害，哪怕是什么也没有看见。脑子里已经幻想出了很多东西。
刚刚的蜡烛……是鬼吹的吧，一定是吧……
是有鬼……有鬼吧……
越想，许陌的身子抖地越厉害……
方远的心颤了颤，鬼，不能吧。
他实在不好意思说，他也怕鬼啊。
他心道：不能让许陌妹妹知道，要不然，就太丢人了。
正准备抬眼，身后传来沙沙的声响。
方远慌了，双眼闭地死紧，脸色煞白。
许陌和方远也差不多，她小心翼翼地摸索到方远身边，继续瑟瑟发抖。
她这个年纪，看过的为数不多的鬼片也是拜她哥哥所赐。哥哥，是她表哥。她胆小地很，偏生她哥哥喜欢看鬼片。而她又喜欢凑到哥哥身边，偶尔也会看上几眼。而她，往往是在觉得鬼快要出现的时候，就闭上眼睛。因此，她连想象个鬼的样子都无法。
只记得哥哥告诉她，鬼会吃人的……
随着某种声音越来越近，许陌慌乱出声，声音又急又乱：“不……不要吃我……”
陈琛看着面前两人的挫样，嗤笑了一声，只觉得心里那口郁结之气消了些。他不紧不慢地从裤子口袋里掏出微型手电筒，打开。让黑暗彻彻底底地消失在两人面前，重现光明，他笑，有些漫不经心：“我吃你做什么？”
光线照亮了陈琛的脸。
昏昏光线下，少年懒散地站在那儿，单手插兜。
原来是小白哥哥，许陌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唤了声：“小白哥哥。”
“你还没说，我吃你做什么呢？”
“鬼……鬼会吃人……”
“所以呢？”陈琛好整以暇。
许陌张了张嘴，还没出声，旁边已然惊醒的方远接过了话茬子。
方远道：“阿琛，你差点吓死我们了。大半夜的，你装鬼吓人。”
陈琛嗤笑：“我们？”
方远反应过来：“没有们……不对，是你吓到许陌妹妹了。”
陈琛扯扯嘴角，没有接话。
方远觉得陈琛就是在转移话题，接着问：“那你大半夜的装鬼吓人？”
“我吓你们做什么？我可没有这么闲。”
好有道理，方远心道。
无力反驳。
*
两人没有再说话，许陌才上前几步，悄咪咪地看了陈琛一眼，小小声问：“小白哥哥，你玩吗？玩五子棋吗？”
她这会儿，才想起来，刚刚小白哥哥好像在生气。
陈琛轻哼了一声，并不做声。怪不得许大圆一直没有上楼，原来是在玩五子棋。
哪怕陈琛没有说话，出于某种直觉，许陌知道，小白哥哥好像又生气了。至于为什么是又，应该她觉得刚刚小白哥哥明明没有那么生气了，不知道为什么又生气了。她没有多想，屁颠屁颠地把自己的位置让给他：“小白哥哥，你来玩吧。对了，方狐狸可厉害了，我一盘都没有赢过。”
陈琛掀起眼帘，看了方远一眼，就在许陌的位置上坐下了。
方远咧嘴笑笑，有些讪讪。他可以拒绝吗……要知道，虽然对于许陌妹妹而言，他是厉害。但是对于阿琛来讲，他可就是手下败将了。毕竟，他从来都没有赢过阿琛。在一个小妹妹面前丢脸，不太好吧。
但陈琛一点都不给他这个机会，“你要黑子，还是白子？”
方远心道：既然无力反抗，就只能享受。
他说：“黑的吧。”
陈琛兀自整理好棋盘，把黑子都递给了方远，又重新把蜡烛点上，低声道，“开始吧。”
方远道：“这么快？”
起码给他点准备吧，毕竟从一个盘盘胜的到一个盘盘输的，差的有点远。
“要不然？”陈琛抬眼。
好吧，好吧，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方远没办法，只能率先出手了。
这一局，他自认为自己出手很谨慎，依旧挡不住敌方的暴击。
只怪敌方实力太强横。
许陌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场上的状况，眼眸晶亮。
小白哥哥好厉害啊。
她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说的。
陈琛的嘴角微微上翘，一闪而逝。
紧接着，他又道：“再来一局。”
方远默。
他的内心是拒绝的。
可是……行了，大不了，他今晚就输一晚。
出来混总是要还的，好歹他刚刚是赢过好几场的，总比以前盘盘输好。
他这么安慰自己。
等到方远被虐地体无完肤，他直恨不得回到过去，把五子棋拿出来的自己狠狠地抽上一巴掌。有他这样，上赶着被人家虐的吗？还别说，这真没有……
很久之后，陈琛才停下。
他说：“行了，都去睡觉吧。”
方远瘫倒在凳子上，只觉得神智都要离自己而去了。
终于结束了，他不想再输了。
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
陈琛觉得衣摆被人扯了扯，低头，果然，是许大圆肉呼呼的小胖手。
现在知道跟在他身后了，早干嘛去了。
他心道。
陈琛哼了声，垂眸睨她：“放手。”
许陌哦了一声，乖乖地把手放到腿侧。
见许陌如此听话，陈琛没再说什么，转身就走。
见陈琛走了，许陌连忙跟上前。
他去拿蜡烛，她也跟上来。他去楼上，她也跟着。眼见着他要进房间，许陌急急忙忙地跟上前。
直到白皙额头被人用食指抵住，她才慌乱抬眼。
少年站得离她几步远，半靠着门，右侧唇角牵起。唇薄而绯红：“跟着我干嘛？”
许陌啊了一声，才回道：“小白哥哥，还生气吗？”
陈琛心道：现在才问我生不生气，早干嘛去了。
他哼了一声。
有什么好气的，他才没有生气。
许陌觑了陈琛一眼，往他手心里塞了一颗糖：“小白哥哥，喏，给你糖。”
声音小小的，听到陈琛耳里，却莫名地带着几分甜味。
知道这是许陌一惯的做法。
陈琛心道：他一点都不喜欢吃大白兔奶糖，给他做什么。
但是，他什么都没说，把奶糖收了起来。
毕竟，要是他不收，她一定又会哭唧唧。
况且，她毕竟来认错了。
左思右想间，面前的女孩子，又问了一句：“小白哥哥，陈爷爷什么时候回来啊？”
见陈琛没反应，许陌担忧地看了看外面的天色：“雨好大，陈爷爷……”
门嘭地一声被关上。
许陌懵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