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灼滦和一众将领在临城关守将府里痛饮。
“还是上座舒服!这他娘的方阉狗,竟然革去我一切职务,把我的人马调走!如今,老子新账旧账一起给他算了,痛快!”雷尧举起酒盏,对着灼滦和后边的柳元昊说道,“多谢世子,多谢小英雄!”
三人一饮而尽。
一旁的郑君明举起酒盏说道:“素闻雷将军胆壮气粗,想不到也是大丈夫能屈能伸,郑某佩服!佩服!”
众人也纷纷端起酒盏应和。
“哎!这不都是为了等世子!”雷尧想起这些日子受到的奚落,一拍几案,起身说道,“临城关是重地,暴君知道我与世子的情谊,怕我也起兵反了,就派方阉狗以监军的名义来架空我。”
雷尧一仰头,将酒盏喝干。
“方阉狗一进城,就将我全部弟兄调回长风营,将临城关防务全都交给他的两名亲信。当时我真的也想反了,可是我若那时反了,临城关离奉阳又近,君上定先派大将来讨伐我。这临城关固守个一年半载不成问题,可是也退不了敌。那时候世子只能走九华城,九华城易守难攻,必有恶仗,而且我临城关又有外敌,也帮不上忙。”
众人听得出神,又喝干一盏。
“我就先假意服从那方阉狗,等世子到来时,本想混在军中,将方阉狗的两个亲信将领给砍了,这样他们的军队就乱套了。谁知听说世子带兵打开,那两个孬种竟然要跑。方阉狗没法,还得启用老子。这才有今天城外约战那一幕。”
说罢,雷尧声如洪钟的笑声传遍偌大的堂厅。
“雷将军,识得全局大体,能隐忍,我们才能轻易破关,我敬你一盏!”幕朝原站起身来,端起酒盏。
“老将军快请坐,哪敢让老将军敬我,虎翼大将军可是我们从军之人的楷模。”雷尧大迈了几步,来到幕朝原的身前,恭敬地抱拳施礼。
“老将军老当益壮,有您辅佐世子,我青国必会恢复武侯时威慑四方的武功。”雷尧端起酒盏,敬到幕朝原的面前。
幕朝原一饮而尽,好几盏下肚,老将军此时脸已经微红。
“哎,真得老了,当时在主君身边辅佐的人,也就剩我一个了。如今我已老迈,还能策马持刀,若能看到世子登位已经是幸事。以后世子还要多仰仗各位。来我们一起干了!”
灼滦此时已湿了眼眶,一仰头,用力地将酒全部送进嘴里。幕朝原在祖庙救下自己性命,便认定自己会像祖父那样建功立业。他教授自己武功,又从昭凌刑场将自己救下,一路带着自己在战场上成长。幕朝原对于灼滦来说,早已不是开国老臣这么简单了。
见幕朝原仰头喝干,众人纷纷起身一同饮尽。
此时柳元明兴冲冲地归来,在厅内半跪下说道:“长公子,今天一共在东西两条路上,抓住十余人。已经押在狱房中,等候长公子发落。”
雷尧已经有些酒意,上前对着柳元明说道:“发什么落,全都砍了就是了,都是出去报信的。暴君如此不仁,没想到还有人为他卖命。”
“雷将军,算了吧。都是各为其主,还是都押在牢狱里,等青国安定了就放出去吧。”
灼滦见雷尧有些失落,便走下主座,来到雷尧面前,“雷将军思虑周全,才有我军全胜。此战首功在你,我敬将军一杯。”
“世子,咱俩是过命的交情,再说我帮助您,也是为了给冯老将军报仇啊!”雷尧想起那个策马扬鞭的老将军,突然鼻子一酸,“老将军说过,凡事以世子为重。我以前还不理解是什么意思。直到世子起兵,我才知道原来老将军料定世子必会回到奉阳。”
提到冯成年,灼滦心里总不是滋味,少年长叹口气说道:“这一盏,咱俩一起敬冯老将军。”
两人将满盏的清酒慢慢倒在地上,雷尧说道:“将军,请您放心吧,世子和我就要为您报仇了,您在天之灵保佑我们成功。”
众人都知道冯成年的事情,看到眼前一幕,都唏嘘不已。
酒过几巡,众人都已经有醉意,便纷纷散去。此时厅里只剩灼滦和柳氏兄弟。
柳氏兄弟虽在灼滦军中已是老人,可是两人资历尚轻,敬过几次酒之后,便无人来找。两人还想着为灼滦守夜,没人来找酒也乐得清闲。
此时灼滦微醺,依靠在椅背上,脑袋里出现一张俏皮可爱的脸。灼滦伸出双手,在空中胡乱地抓着,却只有无尽的空虚萦绕手间。
“南昭!这些日子,你过得怎么样?”几颗晶亮的泪顺着俊秀的脸颊滑落,灼滦心中暗暗地想,“我就要见到你了,我就能带你去看漫天的红叶和风鸣塘里盛开的莲花了。”
灼滦忽然打了个冷颤,一张冷峻的脸,浮现在脑海,“但是北临在你身边,我要怎么带你看漫天的红叶?怎么带你去风鸣塘吹风?南昭,我要怎么面对你!怎么面对北临呢?”
灼滦想起那个最好的朋友,不知为何心中一阵为难。
离奉阳越近,对南昭的思念就越浓烈,灼滦有时都想打自己两拳。当自己和北临把南昭救出的时候,灼滦看着南昭坐在北临的马背上,身影一点点被夜色吞没。他感觉自己心里是坦然的。可谁知心中对南昭的思念,并没有因为她的离去而减少半分。
灼滦起兵征伐奉阳的原因里,能再见南昭一面应该占了大多数吧。可让灼滦一直纠结的事情,也正是能见到南昭。以前自己在昭凌,南昭远在奉阳,即使再思念,也没再有过任何想法。可如今自己马上就要回到奉阳了,灼滦那颗躁动的心,又“扑通扑通”地跳了起来。
灼滦用力地摇摇头,借着酒劲,头恍恍惚惚的。他不想再去想这些事了,一切就等自己将哥哥赶下君位再说吧。幕将军说过,战场上生死一线,谁又知道明天的事会怎么样呢。
“南昭妹妹,我只是想见见你,哪怕见你一面就好!”灼滦想着南昭可爱的模样,趴在几案上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