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叛军已经攻破城门,青国的大臣并没有慌张,心里却是暗暗地高兴。若不是此时宫城城门紧闭,他们早就穿好新君登位的礼服,冲出宫城,争相跪倒在灼滦面前,当第一个迎立新君的功臣。
此时人事司主司袁正洪慌慌张张赶往顺静苑,他手掌紧握,手心里不停地冒出冷汗。
“君上,叛军已经进入奉阳城!”袁正洪声泪俱下地走进顺静苑,跪在灼昂面前。
灼昂在森暗的鱼鳞甲面前一动不动,像一尊石像。良久无语,他紧闭着双眼,轻叹口气,“难道拥有‘冷荒血’真的就是命中注定的英雄吗?”
他想起自己,身经百战,戎马倥偬。而灼滦什么都没有,只凭天生的血液,就能得到虎翼大将军的拥护。只凭一把剑就能得到青国军民的爱戴,他心中的不忿到达了顶点,大喊道:“啊!上天捉弄!”
“来人啊!快,寡人要迁往新都城!”灼昂眼睛里闪过一束光,忽然想起了什么,“寡人到了新都城,等勤王的军队全部汇合,再与乱臣贼子决一死战!”
袁正洪眼珠转得飞快,重重地磕头,劝道:“此时迁都已经来不及了。叛军已经将奉阳城包围。出了宫城,我们寸步难行!”
灼昂像是发疯了一样,对着袁正洪大喊道:“那要怎么样?我不能输!我不能输给什么都没有的灼滦!”
“我是辅国上将军!”灼昂此时呼吸急促,像是被狼群追赶的一只绵羊。
“我曾南征北战,金戈铁马!”灼昂双臂不断挥舞着,“他是什么东西!”
灼昂突然语气微弱地重复着,“我是辅国上将军!”转而认真地对袁正洪说道:“君父当初都不正眼看他一眼,他怎么能当君主。你说,怎么能将青国交给他!”
灼昂将颤抖的手伸到袁正洪的头顶,袁正洪惊诧地看着灼昂有些空洞的眼神,那眼神就像是一位做错事情的孩子,全然没有诛杀朝臣时的凶狠。
“君上!”袁正洪握紧灼昂的冰凉僵硬的手。
“我们可以和叛军谈判来争取时间,等待东部的军队前来救援。武侯当年浴血奋战,才有的奉阳城,是青国的根本,不可轻易丢弃。”
袁正洪攥了攥灼昂的手,他手中的温度,像是灼昂的救命稻草一样。
“你说,该怎么谈判?寡人都听你的!”灼昂此时已经急不可耐。
“请君上手书,同意将叛军所占据的西部城池全部割让给他们。然后派人急传君上诏令,召集东部兵马火速勤王。”
灼昂突然惊醒,“什么!让寡人割地!”
灼昂此时像是一只绵羊,已经察觉到周围狼群的气息。他心中惶惶不安,稍有些风吹草动,都会寒毛竖起。
“只是假意割地,用来麻痹叛军。”袁正洪声音颤抖,“请君上早拿主意,否则敌军攻破宫城,就一点希望都没有了。”
灼昂突然瘫坐在地上,无尽的绝望汹涌而来。从未感觉到宫城里是这样的冰冷,从没想过自己会这样的无助。灼昂挥挥手,“袁主司,一切都交给你了。希望你的计策能保寡人周全。”
袁正洪跪地又拜,“臣不敢忘君上之恩!”说罢从袖口里拿出一卷文书。
“这是臣拟写的谈判文书,请君上批阅之后,盖上玺印。”袁正洪将文书举过头顶。
灼昂的手像是风中的枯草,无力地摇晃着,“去吧,去吧。不必看了!。”
袁正洪行礼之后,急忙地退出顺静苑。
左奕门就要到眼前了,还记得去年的这个时候,自己坐上轩车,离开了奉阳,当时心中无比寒凉。又是一年秋风将落叶扫尽,自己回到奉阳,虽然天气依然寒冷,但此时他却是热血沸腾。这里有他熟悉的梨樱树,有他熟悉的宫墙。有他喝得习惯的清酒,也有他心爱的姑娘。
灼滦回想起刚刚入城时,百姓纷纷上街欢庆的场景。百姓跪在自己面前,大呼道:“世子万年!”时,心中从未有过的自豪感油然而生。
大军瞬间冲到左奕门,朱红色的大门森严庄重。门前几千精兵,亮甲银刀,整装待发。只听“吱吱嘎嘎”的声音响起,灼滦看着幕朝原,脸上是抑制不住的兴奋。
朱红色的大门应声而开,门里站着一位高大挺拔的将军,身后是几千的精锐。
柳元明见状大呼,“长公子小心中埋伏!让我先去为长公子探路。”说罢就要策动战马,直冲上去。
幕朝原拦住柳元明,“小英雄放心,不会有事的。”
关明瀚上前一步,半跪道:“末将在此等候世子、老师多时了,请世子入城!”说罢身后一众甲士让出一条宽敞的大道。
灼滦感激地看着幕朝原,俩人翻身下马,来到关明瀚的身边。
灼滦对着关明瀚长揖道:“多谢将军深明大义,让双方军士少生杀戮。”
“世子仁爱之名远播,我等翘首以盼。此门一开,还剩一座内城门,请世子千万小心。我等在此等候着世子的好消息。”
幕朝原深切地看着自己的学生,二十多年过去了,那个坚定的少年一点也没有改变。
“世子,走吧,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幕朝原拉着灼滦上马,大军迅速开动,向着内城门而去。
所有人都知道,内城门是宫城重地,由君上最信任的亲卫军把守。而亲卫军的统领是灼昂最信任的梁均诺。
幕朝原心不由地紧张起来,他想起那天去梁均诺府里的情形。当时梁均诺说,无论灼昂怎样,他都会追随灼昂。
虽然幕朝原将所有的大义都与梁均诺讲明,但梁均诺依然是一副冥顽不灵的样子。内城门近在眼前,幕朝原已经看到守卫城门的亲卫军已将战刀抽出。
幕朝原摇摇头,看来之前一同守护主君渡过银川河的同伴,并没有将自己的信念传给子孙后代。幕朝原拔出战刀,已做好时刻作战的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