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见到南昭之后,灼滦便有一半的心思放在南昭身上。只是无奈刚刚登上君位,百废待兴,宫中事务繁杂,一连几天都处理各地事宜到天亮。灼滦心中暗叹,“这国君可真不如做世子时自在。”
今天好不容易没有什么事,便想着之前答应南昭要带她出去玩。可是想想如今眼看就要入冬,奉阳街头本就不似昭凌繁华热闹,天气一冷,更没人愿意出来了。思前想后,这下可把灼滦急坏了。
看见灼滦闷闷不乐的,姚内侍走了近来,“君上,需不需要老奴叫些丝竹来,为君上去去烦恼?”
“不必了,你说咱们奉阳哪有热闹的地方?”
姚宠略怔了一下,心想灼滦上朝、处理政务时再怎么成熟稳重,也一样还是个孩子,“君上,您可不知,如今奉阳街头是天天花灯会。风鸣塘更是每天都像节庆一样呢,热闹极了。”姚宠一脸欣然。
“哦?”灼滦饶有兴致地看着姚宠,“可是有好事?”
“君上登极,开仓放粮,减免赋税。新都城停建,民夫归家。废武安阁,百姓安居乐业。现在四方一片祥和,百姓们天天欢庆。听出去采买的内侍说啊,这百姓的脸时时刻刻都是笑着的。”姚宠脸上带着笑,手舞足蹈地比划着,“如今奉阳可是一片太平盛世!”
“太平盛世!”灼滦知道姚宠有谄媚奉承的意思,但听着自己为百姓做了许多事,百姓能安居富足,心里也有一些骄傲。
“给我准备一套常服,不要太华贵的,普通士子服饰即可。”灼滦知道他若不说要普通服饰,姚宠肯定会拿出裘口云纹的锦服。那样走在大街上,所有人都忍不住要盯着看两眼,灼滦实在不自在。
不一会,一众内饰官端着常服、锦袍、玉带、登云靴、锦佩走了进来。
“就把常服和登云靴留下,剩下的用不着。”灼滦冲着一众内侍官摆手。姚宠上前将常服给灼滦穿好将锦袍搭在胳膊上,“君上,把这个披上,小心外边寒风!”
灼滦盯着姚宠手中的织金锦袍,思忖一会儿,从他手中接过来,“拿上吧。”说着就要往外走。
“君上,带上一众护卫。”
“不必了!”
“君上…………”
灼滦伸手打断姚宠的话,“你不是说了吗,现在四方一片祥和,能有什么事?”便急匆匆地走了。
长宁街是奉阳城里最热闹的街道,一整条街上都是重臣的府邸。最豪气的上将军府在最繁华的地段,而灼滦以前所在的世子府却在街尾处。
灼滦刚出宫门,就听见远处熙熙攘攘的声音。走过一段森严的官路,便看见了与印象中完全不一样的奉阳。
这样热闹的街头南昭一定喜欢,灼滦加快了脚步,很快就到了熟悉的府邸。熟悉的围墙上,隔一段就有一段彩灯,每个彩灯都用红色的绸子连接着,远远看去,喜庆极了。灼滦看着熟悉的一切,眼睛突然有些湿润。
门前的典门郎,很远就看见了灼滦,赶紧跪下叩首,“拜见君上。君上您终于回来了。”俩人说着流下眼泪。
灼滦在府中的时候对下人们非常好,从未对他们有过打骂。在下人们的眼里,灼滦就是一个善良的孩子。所以在这一年里,对灼滦也甚是挂念。从灼滦去北幽之后,这个府邸虽在繁华的大街上,但却非常的冷清。前不久府中的人听说灼滦已经起兵的事,心中都是又担心又期盼。
前几天宫中的内侍官突然来宣读灼滦登位诏令,还带来了一位漂亮的姑娘。府中的人都忙开了,府中的执事更是将过节时的彩色花灯拿出来挂在了墙头。
“快起来。”灼滦上前将两位典门郎扶起。其中一人又拜了拜,说道:“我去叫府中的婆婆和丫头们,他们都很挂念君上。”
另一名典门郎引着灼滦走到中廊时,府中的婆婆、丫头们都聚在一起,齐齐地跪在地上高呼:“恭迎君上。”
灼滦看着一张张熟悉的面孔,温婉亲切。少年热泪盈眶,上前依依将他们扶起来。
寒暄一阵之后,一位机灵的丫头凑到灼滦耳旁说道:“君上,那位姑娘说君上骗她,已经发好几次火了,实在难伺候得很。”
灼滦一怔,脸红了起来。一位和蔼的婆婆脸上堆着笑,将那丫头拉了回来。丫头也察觉自己好像说错话了,对着灼滦吐了吐舌头。
这时,一声清澈的怨声,“大骗子!”从人群后传来。南昭来府上没两天,但全府上下已经都知道这位大小姐脾气差得很。敢这么和一国之君说话的,青国也只有她一个人了,众人纷纷行礼退下的同时,都眯笑着眼对灼滦递了个眼色。
灼滦耸耸肩膀,见众人都已退下,灰溜溜地走了上去,完全没有一国之君的样子。
南昭撇了灼滦一眼,转头就走。灼滦迅速跟了上去,“南昭妹妹,走吧,咱们去看彩灯。”
“不去,不想去!”南昭加快了脚步。
灼滦轻轻地抓住南昭的胳膊,虽隔着衣袖,但仍能感觉如柔荑般细嫩轻软,“南昭妹妹,别这样,我错了。刚刚登位,宫中许多事都需要我去处理,好几天都是过了子时才睡觉。今天政事少了,我赶紧过来找你了。”
南昭撅着嘴,将头轻微地转过来,瞄了一眼灼滦。
“你不知道,长宁街上的花灯会,颜色斑斓,形状奇异。据说有的花灯有月亮那么大,有的像星星那么小。可好看了。”
南昭看着灼滦一会将两臂伸展开比作“大”,一会又将两根食指合在一起比作“小”,心里就要憋不住乐,可脸色依然紧绷着,一副很生气的表情。
“你知不知道,我在奉阳都要闷坏了。北临哥哥天天听道,身边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好不容易你回来了,又把人家撇在一边。你是不是答应过我,不会让我等太久,你看看这都几天了。”
灼滦又是一阵带着歉意的讨好。其实南昭没有生气,她在家里时,总听母亲埋怨父亲政务缠身,很少有时间陪她。她知道灼滦现在是一国之君,有很多事情要做,不再像以前一样。她只是想故意刁难灼滦一下,看着少年带着歉意的憨笑,觉得自己拥有了世界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