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冰凉的夜风吹过,将南昭耳边的发吹得凌乱。灼滦解下自己的织金锦袍,走到南昭对面,双手在南昭后背绕了一圈,轻柔地披在南昭身上,“外边风大,会着凉的。”
锦袍披在肩上,如同春风吹化了万物。她这才仔细地看了看灼滦,月眉星目,清秀俊美,此时的灼滦像极一位温文尔雅的儒士,那一笑如同温暖的春风,即使久寒之地的冰雪也要融化了。
“灯会上还有各种杂耍,戏狮。最好看的就是口喷烈火,人的嘴里能喷出烈火,你说神不神奇?”
南昭其实早就按奈不住了,听灼滦这么一说,更是心动不已。但脸上依然做出一副难为情的样子,“好吧,这次我就原谅你了。”说罢南昭已经蹦跳着走出很远,回过头,水汪汪的大眼睛眨呀眨,“快走吧!灼滦哥哥快点,人家都急死啦。”
灼滦看着翻脸比翻书还快的南昭,摇了摇头快步追了上去。
“哇!这个好漂亮啊!”南昭刚走出大门,便指着远处的一盏彩色花灯说道,“像不像彩虹的颜色!”
灼滦看着南昭额前的细发,随着南昭的跳跃,上下飘动,像是一个舞动的精灵。
“看那个!”灼滦指着远处一个巨大的祥云花灯。
“哇!好美,还没见过这么大的花灯。”
街上百姓都带着笑,南昭感受到热闹的氛围,脸上也洋溢着喜悦。南昭虽说任性洒脱,但在昭凌的时候,父母为了她的安全,每到傍晚之后就不让她出去了。所以她从未这么晚上过街。现在看着热闹非凡的街头,南昭一股脑钻进人堆里,灼滦赶忙跟上,生怕一转眼,南昭就像入水的游鱼,不知道哪里去了。
一时间杂耍的、献艺的、戏狮的充斥眼帘。南昭这边看看,那边瞧瞧,不知不觉半个时辰过去了。
南昭突然转过身,娇羞地看着灼滦,“有点饿了。”随后咯咯地笑了起来。
灼滦笑看着南昭,明白她为什么突然安静下来。正思索着奉阳城里像样的酒楼,心中却想起了好久没喝过的“莫言醉”,那种清冽的感觉仿佛涓涓细流流入心田,“走,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南昭眼睛瞬间有神,蹦蹦跶跶地向前走去。没走两步突然回过身,笑呵呵地说道:“灼滦哥哥,你带路吧,我不知道在哪?”
灼滦嗔怒道:“跟在我后边,小心把你丢了!”
南昭撇撇嘴,瞬间变得乖巧,低着头挪到了灼滦的身后,用食指轻轻地勾着灼滦的衣袖。
城东的那家酒舍不算太大,此时一楼大厅里面已经坐满了人。灼滦在门口见里面嘈嘈杂杂,鱼龙混杂,心生退意。谁知小二一眼看见少年气质不凡,旁边的女孩儿披着织金绸缎,知道来客不俗。老远便迎了上来,“二位贵客,里边请。”
“可有雅阁?”
“客官,您有所不知,小店楼上本有许多间雅阁,供您这样的贵客使用。”小二堆上笑脸,“这些天街上熙熙攘攘,来小店的客官自然就多起来了。掌柜的没办法,只好将楼上的隔断拆掉,不过客官您二位放心,我保证给您二位安排个安静雅致的地方。”
灼滦环视了一周,里面各色人都有,脸上露出难色。南昭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又看见桌上大盘的牛肉,吞了吞口水说道:“灼滦哥哥,就在这吧。”
灼滦冲着小二点点头,小二随即用洪亮的声音说道:“楼上,贵客两位!”便引着二人上了楼梯。
“生意可是常年这么好?”灼滦看着一张空桌也不剩的大厅问道。
“哪能啊!客官有所不知,小店差不多大半年不开门了。”小二咧咧嘴,“掌柜的差点就关门不干,回老家种田了。”
“哦,为何啊?”
“还不是那个武安阁闹的!”说出武安阁,小二恨得牙痒痒,“那帮人总爱穿着常服,在酒楼、戏园、街头闲逛,反正哪人多就去哪。”
南昭早灼滦的身后探出头,“他们是不给酒钱吗?”
小二耸耸肩膀,“不给钱那还是好的,他们只要听到有任何议论朝政和先君的人,二话不说立刻抽刀砍死。”小二想起收拾尸体的画面,腿还有些发软,他低声说道,“这酒要是喝多了,谁还不吹吹牛,托托大。先君那么暴虐,朝政那么严苛,平民百姓难免不发发牢骚,出两口怨气。”
小二突然将两个手掌伸出,举在空中。
灼滦和南昭对视一眼,表示看不懂小二哥的举动。
“十人!”小二哥用力抖了抖手掌,“在小店里被杀的,就有十人!小店平时人不多,据说那些大酒楼里,有一阵子天天都有百姓无辜被杀。你们说,谁还敢来小店喝酒了。”
灼滦失落地低下头,想着哥哥对百姓的迫害,心里很不是滋味。南昭见灼滦突然心情低落,知道一国之君在为自己的百姓感到难过。伸出手在灼滦后背的头发上,轻柔地捋着。
南昭眼睛转了两圈,突然阴冷地看着小二,粗声说道:“其实我们就是武安阁的人!”说着右手伸进锦袍里面,像是一位马上拔刀的侠客。
小二惊恐地打了个寒颤,但马上看见女孩仙子般的笑容。用手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双手便抱拳举过头顶,对着上方拜了两拜,“客官说笑了,现在新君登位,已经把武安阁废除了。前几天听来小店喝酒的客官说,武安阁几位千户已经在青禾台砍头了,百姓恨不得生吃了他们的肉。”
小二又握拳伸出拇指,在两人面前比量着,“君上一下子做了许多好事,百姓从没这么高兴过,天天灯会庆贺。你看这小店,又红火起来了。掌柜的昨天还说,要是能一直这样,不出半年,就能将旁边的地方盘下来。到时候,我的月银没准也能跟着翻番呢。”
转过拐角,两人被带到一张靠窗的桌子旁,小二用手指了指窗,“二位,这地方不错吧。能看见远处的灯会。”
灼滦看了眼周围并不像楼下那样喧哗,远处的花灯一览无遗,满意地点点头。走到南昭身后将锦袍从肩上取下,两人便落了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