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滦被突如其来的注视,看的满脸通红,但目光却是异常的坚定。
执事人指着灼滦说道,何人在论战时喧哗,坏我长策馆规矩,执法都尉,将此人驱赶出去。忽然从两侧内阁里,跑出两队手执木棍的壮汉。
“这不是青国世子吗?”人群中有人认出了灼滦。
高台上年轻人摊开手,“青国世子都如此不懂礼法,可见青国人不是蛮狡是什么?”
灼滦正要上前争辩,为首的两位壮汉,将木棍交叉架在灼滦胸前,推着灼滦出了争鸣楼。
执法都尉架着灼滦来到管所门口,在门口处突然将架在胸前的木棒抽回,头也没回地往院内走去,灼滦没站稳,摔倒在地。
门口那两位青年人依然风雅,倒是此时的灼滦窘迫的很。
“成平郎,听说青国改制十余年,尽学我华夏风华,为丝毫何不见成效,还是如此蛮横无礼。”左边的青年人撇了一眼灼滦,“我大幽长策馆争鸣楼论战规礼传遍中原,各大诸侯国争相效仿,青国人知而不行,简直荒蛮。”
右边的青年人摆了摆手,说道:“文明风华在于日积月累,名士教授,学士传颂,我华夏文化、礼法、经典博大精深,天赋过人者十余年恐怕也学不到个一二,何况一群蛮狡。”
灼滦本就在争鸣楼里受了一肚子委屈,这下更是怒火中烧,上前争辩道:“我青国不是蛮狡,我青国是华……夏……”
灼滦坚定的眼睛瞪的滚圆,只是声音越来越没有底气,两位青年人觉得好笑,昂头大笑起来。
灼滦索性甩甩衣袖,不惜争辩,悻悻地走远了。
灼滦茫然地走在街上,脑袋里充斥着长策馆里发生的事儿。从得知祖父竟然是凛族人时,他便不知该如何面对自己的身份,到底是他们嘴里说的蛮狡还是中原的华夏人。不知不觉走到了一座硕大的城门旁,灼滦看着城门上写着“南怀”两字,知道这是昭凌城最南端的南怀门,听柳漾儿说,出了南怀门不多远,有一处不小的瀑布,灼滦决定去那里看看,瀑布飞溅的哗哗声可能会盖过脑袋里让人生烦的声音吧。
虽然刚入春,但昭凌城的春天来的却比青北猛烈的多,微风中带着丝丝温煦。城郊外的草木早已青翠欲滴,灼滦看着偶尔掠过头顶,向着北方飞去的雪隼鸟。“它们已经渡完寒,该回家乡了吧。”
灼滦心里嘀咕着,奉阳城里那熟悉的初春景象涌入脑海。初春的青北,刮起的风虽然还有点清冽,但足以将街道两旁的棕杨,吹得抽出嫩绿的芽。宫城内的梨樱树叶怕是早已变了颜色,映着春日的朝晖,将整个宫城照的火红。灼滦不免担心起府上那棵亲手种下的梨樱,不知道府里的婆婆、丫头有没有记得浇水。
他边走边想着,漠庐街繁华规整,要比奉阳的长宁街宽敞数倍,街边商贩从早到晚,热闹兴隆,行人车马络绎不绝,奉阳的风鸣塘街市和这里一比,就像是孩童们随意摆出几样玩具,过家家一样。这里夜晚更是锦绣绚烂,每当灼滦坐在铭心园的楼阁屋顶,看着排排的灯笼连在一起,仿佛一条条起舞的火龙时,就会想起入夜的奉阳城,就像阴天时夜空中的零碎的星点,其实昭凌城也很好。
但灼滦就是提不起兴趣,半个月来,这里的一切繁华都与他无关,他也不想去触碰任何人和事。他似乎理解了冯将军口中的那头霜獒,为何离开家乡便不吃不喝直到死去。
他知道自己这样天天郁郁寡欢不好,害得柳漾儿每次都以为是她触怒了自己,为了让柳漾儿安心,强装出笑容更是难受,所以灼滦不想回铭心园里。
灼滦走过城门不远,哗哗的流水声便不绝于耳,寻着声音走过一片茂密的树林,水流声越来越铿锵有力。转过树林,远远望去像是一帘白幕挂在绿色的架子上。此飞瀑源头是山上的溪水,经峭壁飞泻而下形成底下碧绿的深潭。上下落差起码三丈,水流一注倾泻而下,在底端与一块巨石相击,溅起一丈多的水花,顿时玉珠飞溅,水汽缭绕。水汽不断升腾,有时如雄狮缠斗,有时如巨龙吐雾,经由阳光照射形成一道道斑斓的彩虹。
灼滦看得出神,被吸引着向着飞瀑走去。突然哗的一声从深潭里跃出一位健壮的少年,跳在瀑布底下那块巨石上。灼滦看着那少年赤裸着上身,全身的肌肉往一起聚集,像是一头正在奔跑的猎豹。那少年不顾飞瀑倾泻的千钧之力,挺直如劲松的身体走进瀑帘内,飞瀑打到少年的皮肤上发出密集“啪啪”的声音,他的身体被飞瀑打的直晃,但那少年咬紧牙关,面容冷峻,目光凛冽如刀,看的灼滦直发冷。终于少年还是没能抵过飞瀑的力道,被冲进了深潭。
少年游到岸边,躺在岸上,剧烈地喘息着。突然林间一阵异动,引的少年起身歪头细听。灼滦也发觉不对,便躲到一块粗壮的枯树后。
不一会从树林里掠出数名蒙面者,手中钢刀晃晃,瞬间围成半圆将少年困在岸边。
灼滦一眼还没数清有多少名蒙面者,双方便缠斗起来。
杀手们出手简单明了,杀气狠辣逼人,招招直取少年要害命门。少年虽然身法矫捷敏锐,奈何刚刚承受了飞瀑的力道,岸边空间又狭小,对方人多势众,空手招架数柄钢刀,少年只好一味地闪避。
少年看准一个空当,刹那间双手握住一名蒙面人握刀的手,飞起一脚踢在腋下,蒙面人痛苦不已,手中没了劲道,少年猛一用力,直接将蒙面人拽到深潭。黑衣人手中钢刀没等落地,那少年顺手接过,在空中滑出一道长弧,将剩下蒙面人击退一段距离。
一个回合下来,双方都没占到多大便宜。所有杀手紧握着钢刀向着少年扑了上去。少年兵刃在手,一一挡下蒙面人的进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