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凌城外,北幽狼营右大营里,绝云骑右都统魏明安在大帐里来回踱步,狐疑地看着眼前这两个少年。
“魏都统,英山易结党营私,欺主无礼,早有反意。”北临激动异常,两拳紧紧地握着,“我祖父当时为何将绝云骑分为左右,为何以全力保你做右都统。”
“见完整的虎符才可调动绝云骑,这也是自穆侯开始就有的规矩。”魏明安面沉似水,“怎么可以凭公子一句话,就调动这万余精锐。”
“英山易自己私养的黑甲军,包围宫城已经两个时辰。君父现在被困宫中,我不可能拿到虎符。”北临的心像是被火燎了一下,“我刚刚去过左营,大营里除了百余名守卫,所有人都不见了。若绝云骑加入战场,怕是禁军更难抵挡,到时候君父和大幽就危险了。”
“若我北家覆灭,魏都统百年之后可对得起我北家的知遇之恩,可有脸面去见我祖父?”灼滦看着北临,这个十几岁的少年脸上看不到一丝稚气。
魏明安有些动容,向旁边副将摆摆手,副将走出大帐,不一会大步走进,“都统,左营空了。”
魏明安沉思片刻道:“临公子,我只能借你五千骑,望上天借你神力,平定叛乱,保佑大幽。”
北临猜测英山易会进攻离内城门最近的广安门。所以和灼滦从右营出来,便带着五千绝云骑,一路狂飙,向着广安门冲去。
灼滦和北临并驾疾行,疑惑地问道:“魏都统为何只给我们五千骑?”
北临无奈地说道:“都是老狐狸,他是怕英山易真的叛乱,又怕我带着兵有什么别的目的,五千骑既起不了什么风浪,若能侥幸平定叛乱,还要给他记一笔调兵之功。”
灼滦心中暗叹,权臣心术真是老谋深算,可眼前这个少年却看得很清楚。
随着内城门崩塌,黑甲军洪水一般冲入宫城。禁军队形被冲垮,只好散落在宫城各处,与黑甲军做最后的拼杀。
只听轰隆隆的铁蹄声像是无数的铁匠在捶打着地面,英山易笑道:“我的绝云骑来了。”
声音越来越近,听见绝云骑的禁军各个面如死灰。猛烈的风将绝望吹来,撕碎了禁军的心。
顷刻,梦魇般的亮甲骑兵在夜色中冲进内城门。没给禁军太多时间反应,已经遍布战场各个角落。一根根银枪从禁军的胸前、脖颈处挑出殷红的线,织成恐惧的网。
“你在这里收拾残余,子明带一队绝云骑跟我走。”英山易、左子明带着一队飞骑,径直向暖春阁驰去,敢上前拦路的禁军,都成了银枪下的冤魂。
暖春阁里,北云正颤颤巍巍地抱着娇美的夫人,“无事,屋外八千禁军可保咱们无事。”
夫人躲在北云正的怀里哆嗦着,没有说话。
暖春阁外,八千禁军摆好阵型,禁军统领,仔细地听着远处的声音。
灼滦和北临带领着绝云骑右军,奔驰在宫城廊道上,踏着马蹄下的尸体,灼滦看到被涂得鲜红的宫墙,不知道得多少血才能将长长的灰色全部覆盖。
突然他觉得像细针扎在身上,全身的寒毛都竖起来了。急行间,他分明看到远处有一具尸体的眼神里,竟然透出惨白的光,看着自己一样。行到近处,灼滦才发现那人早已死透,是不瞑目的眼睛映着月亮的光。他想起齐先生讲得“一将功成万骨枯”,不免得有些悲凉。
禁军的阵型已被冲垮,宫里又无有利的地形来防御,黑甲军高举着战刀,快意地斩杀着禁军。绝云骑策着战马,肆意地践踏着禁军的尸体。还活着的禁军不由地向一起靠拢着,似乎还要做最后一搏。
北临和灼滦赶到时,一名被贯穿了胸膛的禁军,竟被一骑绝云左军用银枪挑在了半空。北临看到,大吼一声,驱动战马,像一阵风一样掠过。银枪应声落地,随之落地的还有马上叛军的首级。
身后的右军冲了上来,迅速合进战场里。禁军见临公子神勇无比,受到鼓舞似的,有如神助。
一时间场面难舍难分,混乱无比。
灼滦看到叛军里一位青年将军,左突右杀,手中的长枪抡转如飞。急急地策马上前,借着冲劲全力送出一刀。
左子明在刀锋过处俯身闪避,手中长枪如银龙般啸鸣而出。灼滦撤回探出的腰劲,回刀时用力斩击枪身,“咣”的一声,枪势改变,两把铁器倏地荡开。
左子明见马上少年勇武惊人,杀性四起。他的枪势毫不犹豫地划过灼滦的战马腹部,疼痛使战马前蹄高扬。
马上少年惊得猛蹬马镫,迅速高高跃起。借下落的力道,双手将刀举过头顶,用尽全力劈砍下来。左子明举起长枪,将灼滦的攻势推到了一边。
随即长枪如千万条毒蛇出洞,刺向灼滦的胸前。灼滦立足未稳,看到枪头亮白如雪,寒光闪动,迅疾地闪转腾挪。
左子明没有占到任何便宜,收下枪势,恶狠狠地看着灼滦。
远处的北临看到灼滦正在缠斗,径直地驱马过来。走到半路,被少年的身手惊住了。
双方对峙着,缓慢地转换着位置,寻找着致命一击的机会。左子明突然出枪,枪势疾如闪电。持枪之人自信这一枪,可使对方来不及反应,没有余地闪退。
但让持枪之人惊讶的是,灼滦竟迎着枪身,纵身扑向自己,让这必杀的一击落了空。
灼滦一刀砍掉枪的力势,迅速飞起一脚,踢到持枪人的右臂上。随即抄起刀锋,贯穿了敌人胸膛。左子明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少年,任自己的身体一点一点地变僵,最后毫无知觉。
北临砍翻两名叛军,将半个身子探出马背,伸出手疾驰过来。灼滦握住他的手,飞身跃上了战马。
一场叛乱将两人的情谊牢牢绑在一起,除此之外,还有那分解不开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