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计的话音刚落,刚才那两人又说开了,起初一人说:“这吴宇面子够大的,能请得动县长,而且还能让县长送上这样一份大礼,这冯武是祖上积德了啊。”
另一人道:“可不是,当时村里就指望着王林、吴宇和紫青三人能成才呢,可是王林这小子出了车祸就废了,紫青在镇上教书,也已经不错了,这最后最出息的,却还是吴宇这小子啊。”
一旁的冯武夫妻已经是目瞪口呆,他们想不通,自己是哪里走了狗屎运了,今天竟然能得到县长和镇长齐齐到来,拜祭自己的母亲不说,而且还送上如此重大的帛金。他们不禁在内心悔恨,早知道当时说什么也得说服紫青就找了吴宇那小子啊,那现在,自己的女儿也就是省里领导的夫人了,不知道强过了蒋门神这小子多少倍啊。送的钱倒是其次,但是这面子,就是钱买不来的啊。
会计报完了数之后,牛县长就推着王林把帛金递给了会计,会计依旧拆开了信封,点了点钱,然后就有些不明所以地报开了数:“王林送帛金五千元。”
惊讶的不只是会计,还有周围的所有人,众人都窃窃私语,一人说道:“这疯子看不出来啊,平时也没见他家里有几个钱,今天怎么就出手如此阔绰呢?”
另一人说道:“人不可貌相,王林他爹临死的时候给他两兄弟留了多少遗产谁知道?你别忘了,王老汉原来在村里可是第一个学会泥水匠手艺的啊,还是村里能首先买得起摩托车的不多的几人呢。”
先一人说道:“但是这王家和冯家也不是亲戚,就算是乡里乡亲的,平时也没见走得多近,疯子小时候和紫青关系好,但那也是从前了。况且,就算是好朋友,也不至于就送这么大的礼啊。”
另一人说道:“这些小辈的事,谁又清楚呢?原来好得像穿一条裤子一样,现在长大了,那份感情也就更加浓厚了,我们都老了,年轻人的事,我们已经弄不清楚了。”
一旁的蒋门神脸上已经生出了阴郁之气,他不是因为王林送了比他家更多的帛金,他气愤的是,王林和紫青家非亲非故的,就算是紫青结婚的时候,也没见他来送礼,怎么现在,他就要到此出尽了风头呢?唯一的解释就是,紫青可能背叛了自己,和这王林已经有了或者一直都有一些不可告人的联系,越想越气,不想再待在那里,转身就走了出去。
棺材旁的冯武夫妻此时更是惊骇:这王林小时候是不错,他们也曾经想过让紫青和他成为一家,但是自从他出事之后,他爹没过多久就过世了,王林就整日游手好闲,学上不成了,事业做不成,真不知道他哪里来的这许多的钱。不过不论怎样,这也是他的心意,五千元啊,加上吴宇和牛县长的,已经差不多一万元了,能收到如此多的帛金,村里任凭任何一家,哪怕是最有人缘的村长家,也几乎是不可想象的啊。想到这里,夫妻俩对望一眼,脸上不觉露出了有些奇怪的微笑。
再说紫青,起初她对吴宇和县长的帛金数量也感到惊讶,但是直到她听到了王林送上的帛金高达五千元时,她一下子就震住了,她从奶奶去世的悲痛中惊醒过来:这王林不知道搞什么鬼,自己已经穷困潦倒了,此刻却在此充面子,这五千元,已经够他们一家一年的生活了。但是又想到王林能为自己奉上这份厚礼,自己的心中又不觉温暖起来,毕竟,在他的心里,还是有自己的。转眼看到一旁的灵柩,再一想到过世的奶奶,心中不禁又泛起了深深的哀思来,泪水就再次滑落下来,眼前的一切,似乎都已经顾不上了。
而我自己,我全然不知道吴宇是什么用意,那个信封,也是县长原封不动地交给我,我再原封不动地交给张会计的那个信封,我想着不论怎么着,我的帛金也不能多过了吴宇的,毕竟这些钱都是他准备的,但是我不知道他的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所以,当张会计报数的时候,其实首先震惊的是我自己。但是,不论怎样,反正这钱是给紫青家的,多少也就无所谓了,管他吴宇是出于什么目的,只要是心意,多少都一样。
之后,县长身后的秘书、马镇长等等一行人就挨个儿上前行礼上香,并且都奉上了帛金。
洋狗大伯们几位老人,似乎因为有了牛县长、马镇长等人的到来,唢呐吹得更起劲了,孝歌也唱得更卖力了,一阵哀怨的乐曲萦绕在每个人的心间,让这寂寞的夜平添了几分忧愁。
牛县长又拉着我坐下,问了一些不痛不痒的问题,然后就一再说着,等吴宇回家了,一定要去叫上他,一起好好喝上几杯。
我没有什么话可以主动和他说的,只是应承着他,感到有些不自在起来。
牛县长和马镇长一行人坐了差不多有半个小时,秘书就到了牛县长跟前,声音足以使坐在一起的几个人都听到:“牛县长,县里一会还有个紧急会议,现在时间差不多了。”
牛县长一听,看了看手表,就对身边的我说:“王林老弟,这本来也应该多坐一会的,但是俗务缠身,县里边还有个会,我就先走了。往后有空,再来看你们啊。”说罢就站起身来。
我急忙也起身:“好的,牛县长,您有时间也过来坐坐。”
马镇长和村长以及其他人都站了起来,村长刚才一直没说上话,此时赶紧上前,握住牛县长的手:“牛县长,您以后有空要经常到我们村视察啊。”
牛县长说道:“一定一定。”
村长又急忙叫来了冯武两口子,还有紫青,县长握住了冯武的手:“冯老哥,节哀顺变,县里还有个会,我就先走了,往后有空我再来看你们。”
冯武两口子激动得话都说不出来,只是一个劲说着:“好嘞,好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