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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我问江山颜何在

在一处冰川裂隙的深处,一个紫髯紫袍的年迈法师正坐在里面捧着一卷书仔细研读。

环顾四周可以看到,这里是一处雅致的石室,二十米见方的小房间内,从石床石桌石椅石灯到满当的书架、精巧的兵器和盔甲、法术工作台一应俱全。虽然深在地下,却一点也不憋闷。透过一扇小天窗,可以看见外面一道裂隙,直直地通向天空。在那外面的世界里,风雪肆虐不似人间。

忽然,石室周围的大地开始震动。

紫髯法师心中苦笑,身影在石室中渐渐消失,来到地面上。

地面上,一位红发女法师已在等候。女法师脸部线条刚硬,却又身形窈窕,不乏细腻标致,若不是一头火焰一样的红发实在是扎眼,估计还是会有不少追求者的。

红发女见她上来,也不打个招呼,便咆哮道:“颜太初,你还有脸出来了!”

紫髯法师赔笑:“都一百多年没见面了,你还是老脾气。”

“还不是你给气出来的!你也不看看你的徒子徒孙们都干了些什么好事!”

“我早已不问世事,徒子徒孙做了什么,那都是他们的事,你来找我作甚?”

“呵,想不到一百年没见,修为没见长进,脸皮倒是厚了不少呢。”

紫髯法师尬笑:“脸皮的事,我们可以再谈,但是你要说我修为没有长进,我却是不服的。”

红发女微微一笑:“哟呵,这么说,你要和我动手了?”

紫髯法师刚要陪个笑脸,却只见红发女双眼一瞪:“那就来吧!”

说是说“来吧”,但红发女的动作却是比紫髯法师主动一百倍,迫不及待地投怀送抱去了。紫髯法师一时措手不及,匆忙迎敌,眨眼间退出了百余步。

“我说你还真打啊!”

“你当老娘怕你啊!”

“好吧,那你别怪我。”

“啰里啰嗦,先打过再说!”

几句话的功夫,两人已经拆了几十招。

起初两人手下功夫还比较朴素,不过是你一拳我一掌,推过来当过去。然而百余招过后,两人都按耐不住,各自使出浑身解数。紫髯法师背后浮现出太极图,红发女背后浮现出六芒星,两人出手过处,风雪辟易,大地震动。再后来,两人出手化繁为简,却隐约充斥着极其危险的气息。掌风所过之处,冰峰山石尽数削平。

两人相互之间斗了几个日夜,都没有分出胜负。两人俱都完好无损,倒是周围的地形出现了挺大的变化。不过到了最后,红发女还是主动停手。

紫髯法师摆摆手笑道:“东方璧呀东方璧,你不是说我修为没有长进吗?过了这么多年,你还是打不过我。”

红发女瞪眼:“谁打不过你了?只是省点力气罢了。”不过这话说到后面,自己声音便弱了下去。

“那你这回究竟为何而来?”

“还不是为了你的不肖儿孙!”红发女咆哮。

“打了几天你还是没说,我的那些儿孙如何不肖了?”紫髯法师摊摊手。

“传遍天下了你不知道?你是天机阁的创始人!”红发女继续咆哮。

“别说传遍天下,就算你都打上门了,我还是不知道。”紫髯法师继续摊手。

“嗯?你出了什么问题?”红发女疑惑。

“我失去了洞察天机的能力。”紫髯法师供认不讳。

东方璧运用洞察术,发现颜太初确实没有说假话。

东方璧一时语塞,习惯了一个人料事如神的样子,出了事情都不需要用语言交流。但如今却要重新做起说话交谈传递信息这种事,实在是觉得十分掉价。东方璧觉得自己简直成了信差,而且还是最低级的那种。

“嗯……那好吧,我来告诉你。你的好儿孙设计截杀朝廷钦差,犯了大罪。”

“切,杀个把信使算什么,想当初……”

“这不是普通的钦差!这是华夏海军统帅!”

“华夏海军统帅,那倒是个大官……等等,华夏什么时候有海军了?还统帅?统帅怎么会是钦差?以统帅的品级怎么会被截杀?”

东方璧目瞪口呆:“这些你都不知道?”

颜太初目瞪口呆:“这才没几年,就发生了这么多事?”

于是两人进了石室内详谈。

当然,除了语言交流之外,有没有什么别的方面的交流,外人不得而知。

旬月之间,广陵城,天机阁。

这一日,广陵城内,张灯结彩,据说是天机阁少主颜观年届十二周岁的盛典。天机阁历来重视人才的培育,年届十二周岁,便可入阁中学习。广陵颜氏作为天机阁的把持者,对自家子孙的要求也是如此。颜观此前虽然已经智慧通达,但是仍不得入阁中学习,只能暂居别院。当然,既然是一家人,进去看看总没问题的,每回也不能呆超过一个时辰。

大典就在天机阁正门外的广场举行。天机阁正门是一座古色古香的牌坊,通体用魂凝白玉制成,高五丈,宽三丈。说是一道门,这里并没有门扇,来往行人俱都来去自如。门外是一座百丈方圆的广场,门内则是一条雅致的街市。街市上不仅有天机阁自营的产业,也有租借门面的商铺。而今为了庆典的缘故,广场上便临时用魔族红玉搭建了一座高台。

日进三竿,广场上人山人海。四海之人久闻天机阁少主聪颖贤达之名,俱都慕名来看。

一通仪式之后,颜观缓步上前,走上台来。颜观面容俊秀,气度自如,头戴纶巾,身披鹤氅,虽不过三尺之躯,却有仙风下凡之势。

颜宽从另一侧上台,父子俩相对作揖。

颜宽将一部《天机秘录》双手交给颜观,颜观双手接过头顶,然后揽在怀中。

礼毕,颜观向父亲鞠躬。颜宽作揖,然后反身下台。

众人见到,欢声雷动。

颜观伸手虚按,广场上平静下来。

颜观郎朗说道:“今日胜友如云,颜观不胜荣幸。三尺微命,不敢大言,但求学业精进,长有所成,以无愧于心,无愧于天地,无愧于天下。”不经意间,话音传遍整个广场,虽然语调轻和,却让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寥寥数言,广场上再次欢声雷动。

然后天机阁的杂役们组织人群各自去领取天机阁发放的礼品。在此大喜之日,天机阁一改往日的抠门作风,出手大方,送出的礼品每一份折价都可达到一份温水精华的价值。很多时候庆典上送出的东西都是数量有限,送完即止,天机阁却例外。即便准备的其它礼品没了,来人仍然可以直接领取一份温水精华。对于大户人家,尤其是四十八世家来说,温水精华聊胜于无,实在是没有什么大用。然而贫寒人家却十分稀罕这种东西。它的神奇之处在于可以无限次地反复使用,用来给冷水加热,然而拿在手里却又不烫手,故而得名温水精华。一份温水精华可以在三十分钟之内,将20升四度的冷水加热至五十度。更加神奇的是,水温到达五十度之后,温水精华就不再继续加热,而是保持这一温度。于是温水精华就成了贫寒人家过冬必备的物件。

于是广场上的人们熙熙攘攘地都去领取各自的礼品了,领完了礼品,还有兴致的便可以和天机阁的守卫们交谈,或者直接去天机阁的斋饭馆免费吃上一顿。

随着人群散去,广场上空的天空却在很短时间内迅速布满了阴云。颜宽心中疑惑,但又觉察不出是什么人捣鬼,便只当是临时天气不好,便要带众人回阁里去。然而一旁的颜弘道觉察不妙,叫住了颜心,并让颜宽护送颜观迅速回阁里去,并传警报通知其他长老。

不一会,颜凤行也到场,也深觉不妙。却又说不出所以然,因为他进了云层去看,却什么也没发现。颜名均从阁中发来消息,守卫大阵没有任何异常,也没有针对天机阁及其中任何人的天机警讯。

于是,颜凤行、颜弘道、颜心这三位便在聚集的阴云下一边皱眉,一边看着。

云,越聚越厚了。但奇怪的是,云只在这三人的头顶越聚越厚,别处倒是仍然万里晴空。远处的众人看了惊心动魄,以为天机阁又在做什么诡异的实验,纷纷逃开了。

忽然间,在云层下浓重的黑暗中,亮出一道闪电,从云层底部直直劈向魔族红玉建造的高台。

三人大惊,分别出招防御。颜凤行取出那根闻名天下的树枝,颜弘道从口袋里掏出一粒白色棋子,颜心拔剑相对,三人各逞勇武。

然而,闪电末梢忽然出现一粒非常微小的黑点,随后放大,变成一座非常微小的小鼎。小鼎与三人相碰,三人竟非一合之敌,顷刻之间被击落地上。小鼎随即乘着雷电下落,无声无息地击中红玉高台。所过之处,高台如豆腐一般被逐渐放大的鼎击散。最终,一座样式恢弘古朴的鼎降落在原本是红玉高台的位置上。风尘定下,三人眼前出现一人。

三人瞪大了眼睛,都觉难以置信。

紫髯法师见三人这个表情,倒是一时间忘了自己为何而来,只觉十分尴尬,道:“这个,驾驭雷电旅行,是我近来新的发现。比起御风而行,御雷而行要快上许多,这个世界上的任何地方,十分钟内几乎都可以到。”

紫髯法师环顾四周一片狼藉,摸了摸脑袋:“这地方原本是没有建筑的,我就直接选了终点在这里,不知道你们原来已经另有安排了。”

颜凤行刚要说话,紫髯法师转眼间便沉下脸来,一伸手三人脸上便都多了个五指印。

颜太初破口大骂:“你们几个兔崽子,是不是仗着我不在,便开始为所欲为,横行无忌了?”

在老太爷的淫威之下,几人哆哆嗦嗦,站都站不稳。

“才多少年过去,仗着家大业大,便开始欺负朝廷了?”

“竟然还敢谋杀钦差!你们以为天下是自己家的吗?”

“朝廷是那么好欺负的吗?我们也是当年龙王信约的缔约方,你们怎么可以公然撕毁协定?你们打算和朝廷开战?你们以为到了那时扶桑会支持你们?”

“我们家族可是姓颜!你们还要不要脸?”

口水如风雷而动,无人敢撄其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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