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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颜氏无颜自称颜

天命七年夏,传闻广陵天机阁出现不知名的异动。雷暴如雨而下,击毁房屋无数。天机阁建筑群自然是倒了大霉,亭台楼阁十去七八。不过奇怪的是,广陵城其他建筑却完好无损。有一户人家的院落紧邻天机阁的街市,结果灾难过后街市一片瓦砾,自家房屋却连一片灰尘都没有多出来。不过雷暴虽猛,却没有伤及人员。也只有天机阁三个长老受了伤,其他人等安然无恙。而那几个长老之所以受伤,据说是因为在雷电劈下来的时候主动去迎击。

此等怪象自然引发了举国关注。要知道,天机阁可是华夏第一大门派,即便是天霜宫也要被它压着一头,凭借朝廷的力量才堪堪分庭抗礼。结果,一场雷暴毁去了天机阁四分之三的产业,上百年的积蓄毁于一旦。这一场浩劫下来,天机阁估计要安分许多了。仅就财力来说,天霜宫已然可以与之并驾齐驱。人们纷纷猜测,是何人有如此能量。然而猜了半天,却也猜不出个所以然来。天霜宫给朝廷的报告里面认为,能够于一招之内同时击败天机阁三大高手的人,莫说华夏境内绝对找不出来,就是放眼整个世界,也没谁有这个本事。朝廷和天霜宫分析下来,认为除非弗拉基米尔、阿拉丁、英迪拉三人中的两人联手,才有可能达到如此效果。但这是不可能的,因为这三人相互之间都是宿敌。至于更加远处的文明,那里的高手应该没有可能这么快地赶到广陵。于是最后的结论是,这不过是一场天灾,只不过天机阁格外倒霉而已。或许是因为总喜欢洞察天机,不经意间惹怒了上苍?没人说得清楚。天机阁自己自然是闭口不言,任谁来问,也都是一问三不知。

转眼间夏去秋来,冰雪又开始扩张地盘。白离一家三人也终于来到了巫山城。

巫山城城门恢弘大气,城门漆黑,泛着墨绿色的光泽,城门上方悬挂着一枚巨大的徽章。白离一眼望去,笑道:“爸爸,这徽章和你的那枚是一样的呢。”

“不错,这就是我们巫山的徽章。”

“但是好丑啊。”

白预伸手便是一个耳光:“怎么说话呢?”

白离捂着脸,不说话了。

不说话,只管进城,一路上七拐八拐,连进了好几道城门,直到进了白预的官邸,一家人总算是在这异乡之地安顿了下来。

白预把行李扔给杂役,自己往中央的椅子上一趟,哈哈大笑:“到了这里总算就可以舒坦了。白离啊,老爸就在这里给你分配一座别院,就在这官邸之中,左右后面,随便去挑。另外,去那些仆人中间,挑选几个人去你院子里打扫整理,供你差遣。我会让账房每月拨给你两百金币的用度。以后,你那别院和里面的人就都归你管了。”

白离欢呼一声,一溜烟跑下堂去,到那院落群中挑选心仪的居处去了。

白离挑选了官邸西北角的那座别院,随后一个人屁颠屁颠跑去后房让管家把一群仆人都叫了出来。

管家听了吩咐,将官邸上下的所有仆人都叫了去。白预夫妻俩猫在走廊拐角后头,偷偷看着小大人颐指气使的样子。

不一会三十六个仆人便到齐,在管家的指挥下排成四行,倒也整齐划一。

白离在一群仆人中挑挑拣拣,不听地摇头。

管家笑道:“小少爷为何摇头?”

“看上去都不怎么样!”老练的口气,幼稚的声音,一群人都笑了起来。

白离气急败坏:“你们笑什么?不许笑!”

管家笑道:“莫怪他们笑你,咱们府上这些仆人,就是放眼整个巫山城,那也是一等一的服务水准。”

白离心中不服,不过还是嘟囔着:“那好吧,我就勉为其难挑几个。”

步岚在一旁腰疼,白预连忙扶她去休息了。白预自己也觉得有些腰疼。

白离转来转去,也就挑选了一个身材魁梧、浑身肌肉的家伙,名叫薛帆,至于理由,是觉得这人如此健壮,十分养眼。管家笑笑不说话。

白离又转了一圈,忽然瞥见一行末尾有一人有些不同,于是将那丫头唤来。

管家笑道:“少爷好眼力,这丫头是从冰枫帝国来的,名叫蕾娜(Reine),与我们华夏人长相有些不同。”

白离问:“蕾娜?你为什么会来这里呀?你家距离这里很远吧。”

蕾娜操着一口略有生涩的口音回答:“我是被人贩子卖过来的。”

“这年头居然还有人贩子!”白离惊呼。

“冰枫帝国和永冬帝国两国交战,蕾娜就成了俘虏。永冬帝国南下的时候,随永冬帝国军征战到南方,结果遗落在我国境内。前两年河北治安混乱,就是在那时被人卖到南方来的。”管家解释。

白离恍然:“哦,原来是这样。那其实不能算是卖过来的,而是算战俘。并没有人把你从冰枫帝国运到华夏来卖,不是吗?”

蕾娜点点头:“是这样。”

白离拍拍手:“好了,我就要他们两个。”

管家迟疑:“是不是……有点少?别院上上下下,都需要打理……”

白离瞪眼:“你懂什么,兵在精而不在多,这用兵之道……”

管家伸手:“好了好了,打住,打住,我听少爷吩咐就是。”

白离于是带着俩人回自己别院去了。

步岚对于白离的性子早有所料,早前已经命人把院子打理得井井有条,直接便可入住。

进了别院,白离便在地上翻着筋斗,一路翻进了屋子,砸坏了两扇玻璃。两位仆人忧郁地跟在后面,也进了屋子。

白离在桌边一坐,两位仆人便要给他各种服侍,泡茶的泡茶,按摩的按摩。

白离一嗓子把两人全叫住了,两人呆滞。

白离正色道:“这别院里,我才是主人,所以我没让你们做的事情,你们就不要做,譬如,这地面上的玻璃,就不着急收拾。”

两位仆人忍住笑,也正色道:“是,我的小主人。”

白预夫妻俩正好在外偷听,听见这句,一齐偷笑。

白预笑道:“看来我们不用担心他了。”步岚同意,挽着胳膊走了。

白离继续板着脸:“现在,我命令你们,一起坐过来,到这桌边来。”

于是三人围坐一桌。

白离刚想说话,忽然发现没有茶水,于是自己大手大脚去沏茶,却把茶水弄了一身。

蕾娜看不过去,便夺过茶具,自己动手沏了一壶茶,放在桌上,给三人倒好。

白离抿了一口茶水,笑道:“这才像样子嘛。”

薛帆撇过头看了看地上的玻璃,没有说话。

白离红着脸道:“那个,你还是去把玻璃收拾了吧。”

薛帆笑着去把碎玻璃收拾掉了。

回过头来,三人又围坐一桌。

白离道:“我们院子里人好像是少了点哦。”

薛帆嘟哝:“方才管家让多挑两个,你就是不要,这回却嫌少了。”

白离也不恼:“就算是现在送来,我还是不要。蕾娜,你帮我去账房,把这月的用度取来,回头我们上街去挑。”

蕾娜笑道:“小主人果然有见识,小小年纪,便懂得去街上了。”转头便出了门去。

白离羞恼,伸手想要抄起一块玻璃砸东西,忽然发现地上早已没有了玻璃,于是又瞪眼看着薛帆。薛帆失笑,去那垃圾堆中取来一块玻璃,伸手递给白离。白离取过玻璃便要砸,可是环顾四周,家具物件,倒也舍不得,想要丢到墙外去,却怕砸伤了行人。找来找去,白离最终锁定了墙角下的花坛,便跑去一通乱砸,嘴里嚷道:“叫你不听话,叫你不听话!”可怜花木遭了秧。

不一会,蕾娜取了钱回来,白离早已正襟危坐。于是三人便出门去了街市。

然而白离初来乍到,并不熟悉这里的街市,在街上完全是瞎摸乱撞,虽然没有找到人,倒也有不少乐趣。也得亏巫山城治安状况杠杠的,不然一个小家伙到处乱走,指不定会有别有用心之辈动动歪脑筋。

三人直从正午转到黄昏,眼瞅着要吃饭了,于是便就近去了一家饭馆。白离进到饭馆,上到二楼,靠窗一坐,一下点了七个菜。薛帆抱怨:“点这么多,吃的完嘛。”

蕾娜呵呵一笑:“小少爷请客,又不用你的钱。”说罢拍了拍腰袋。

白离听说,忽然心痛起私房钱来,便减了一个菜。

店家风风火火去做菜去了。

就在这时,白离忽然看到邻桌有一个老头子,觉得十分奇怪。

何以奇怪?衣着简陋却不失尺度,形容枯槁却双目有神,虽然一人独酌却似众宾环绕,明明桌上只点了一壶白酒,一碟豆子,却好像在吃山珍海味一般。白离于是凑到那一桌去,坐在那老头子身边。

老头子瞥了他一眼,也不说话,自顾自地吃豆子。

白离见他不理自己,便伸手扶着他的胳膊甩着:“哎呀,老爷爷,你搭理搭理我嘛。”蕾娜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盯着他,薛帆则低下头去。

“哪来的小孩儿,一边儿去,去吃你的去。”老爷爷挥挥手,像在赶苍蝇。

“哎呀,我点的还没有上来嘛,感觉你这个好好吃呀。”白离继续撒娇。

“你点的都是珍馐美味,还看得上老头子我的这叠豆子?”老爷爷并不买账。

“我最喜欢吃豆子了!”白离并不气馁。

“那你怎么没有点豆子?”老爷爷无动于衷。

白离用行动说话,伸手抓过一把豆子。

老爷爷吹胡子瞪眼:“你个臭小子没良心的,我老头子就这么点豆子,你也要抢!”老爷爷伸手便要抢回豆子。

白离并不买账,并且蹬鼻子上脸,一股脑儿将豆子都倒进嘴里。

老爷爷红了脸,跺跺脚:“算了,算我老人家倒霉。”

白离趁这功夫,眼疾手快,嬉皮笑脸地一把抢过整个碟子,把豆子统统倒进了嘴里,眨眼便全部吃了下去。

老爷爷刚要起身,一个踉跄摔倒在地上,再坐起来时,老泪纵横。

白离忽然觉得心酸,把老爷爷从地上扶起来。

老头子忽然嚎啕大哭:“都要欺负我老人家呀,¥%#¥便罢了,儿孙呀……”

白离虽然没有完全听懂他的话,却真切地感到一股浓重的悲哀和绝望,于是也哭了起来,使劲摇着老头子的胳膊。

半晌,老头子不哭了,忽然瞪眼看着白离:“你个没良心的小子,吃了我的豆子,还哭什么?”

“看见你哭,我也觉得伤心。”

老头子听说,忽然又大哭起来。

“快别哭了,我请你吃大餐。”白离叫道。

老头子并没有答话,只是自顾自地哭。白离无奈陪着,一边的两个仆人更是不知所措。半晌,老头子回过神来:“请我吃饭,真的吗?”

“嗯!”白离用力点头。

老头子破涕为笑,用衣袖抹了抹脸,便小心翼翼地坐了过来。

白离也坐回了自己的位置,刚巧店家把菜上齐,于是四人大快朵颐。

席间,白离了解到老头子名叫咸何在,因家门不幸,流落至此,无家可归。

吃罢,白离邀请老头子一起回别院。

老头子婉拒。

白离瞪眼:“吃了我的饭,就想着走人,没那么便宜!”

老头子也瞪眼:“是你要请我吃饭的,我老头子可没求你!”

白离大叫:“你个老爷爷居然欺负人!”

老头子无奈,摆摆手:“罢了罢了,就随你去吧,反正我也无处可去。”

白离大喜,欢叫一声,带了三人急急忙忙回家去了。

步岚见他带回一个无家可归的老头,有些忧虑。

白预笑道:“莫去管他,随他折腾去吧。这老头子又没有修为,怕不要被白离吃得骨头渣子都不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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