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一代倾城逐浪花
漫天流萤带着诸神重回陆地,鲛人泪在掌心凝聚。
清浅独立远望,这一别,再无相见之日,殿下,你交代的事,清浅做到了。
姐姐!
银浅于背后轻唤,他是银浅,亦是稷雪,千军万马只为归得故人乡,笑看过往沧桑,只愿等你天亮。
羽林卫箭无虚发,统领这次来,有何贵干!
稷雪,浅吟是奉少主之命寻一位故友,可稷雪也想来看看姐姐,不知姐姐可安好,我虽不再是羽晗侍者,但少主无意与殿下为敌,我们还是朋友。只是各为其主罢了!
他在白珊林!
稷雪转身的一瞬间,清浅多想拉住他,若此生只为初见,命运安排在你我之间,你是当时等我的少年。
追雪见众神晕倒在海滩上,不过是一枚鲛人泪,命都丢了半条,到头来,还不是为他人,作嫁衣裳。
起来,子佩,染子佩!
我说追雪,你这记忆苏醒后,只是越来越厉害了!
你还说呢!堂堂上神,铩羽而归,传出去,我看你的老脸往哪放,走了!
你不回去看看令姐!
会有神去做的!
子佩叹了口气,重生,一点也不好玩,还搭上了万年的情谊。追雪,你等等我!
子佩搭上追雪的肩膀,无论你是谁,我都当你是兄弟!
浅吟将龚皇带到清居,白衣少年的手抚过林中的琴,琴竟发出了声音,弹一曲问灵。浅吟见到少主。空谷足音,等到还真是不易啊!子衿听到琴音,浅唱琴除了子衿子佩,释宇以外就只有你可以弹响了。子佩也听到,又喝了一口酒,这世间唯有你可以救他!
晴朗将鲛人泪送到蜉骊手中,想说一句抱歉,只带回了鲛人泪。蜉骊收好鲛人泪,冲灵这么大的礼,悬瀑岂有不回礼的道理,晴朗少主,悬瀑还欠你一个交代,跟我来吧!
蜉骊打开密室的门,悬瀑不杀朋友,龚皇只是请他们来炼丹,如今有了鲛人泪,诸位请便!
蜉骊撞了一下在门口的言将,真的比天还要大的误会,炼丹就炼呗!说句软话有那么难吗?非搞成这样。晴朗见堂兄还站在门口。
还不快去解释。
人家也得听啊!
不去怎么知道不听。
算了,鲛人泪也送到了,晴朗我们回去吧!
走到涯外,晴朗又折了回去,他不能离开,他要看着隐殇好起来,除了他,也没有其他神懂得将神物转化为丹药。言将不放心晴朗孤身留下,更激怒了蜉骊,悬瀑虽不算君子也不是小人,我们还没开战呢?要你们的命有什么用!
蜉骊转身离开了,还是要子衿来处理,晴朗少主是炼药的行家,若是能留下,悬瀑上下定感激不尽。言将没说什么,留下就留下呗!
白衣少年用水洗去龚皇脸上的污秽,这家伙怎么还不醒,就那么贪恋梦中的虚幻!
龚皇神魂还游离在外。他知道听白衣少年弹箜篌的年少的自己。本是美好却成了笑话。
他与子皇最后一次见面,也是这首曲子。凭栏处,掩断故人思。弹指间,岁岁又年年。莫道尘世无少年,流水潺潺过行云。
最后的决战,挥剑吧!
子皇,真的要这样吗?你是王子又如何,王子就不能有朋友?
身边的羽林卫一个接一个的倒下。与我无关之神,为我拼上性命,我拼命守护的却要我死,敢问浅黎王子是何道理!
钤光,有些事,不是你我能决定的。
殿下终于愿意说话了。
眼看羽林卫就要全军覆没,浅黎却下令停手,他靠近钤光,在腰间抽出一把短剑。
从前你送我时,一直觉得无用,现在可以派上用场了。
浅黎拔出剑,钤光闭上双眼,却发现剑刺在浅黎心口。
我欠你的!
子皇!
众将士听令,钤光已被本殿下亲手杀死,从此世间再无此神,谁若是敢酒后胡言,定严惩不贷。回宫!
钤光看着浅黎摇晃的身形,浅黎,百年了,第一次唤你,却是永别!
龚皇梦中呓语,喊了千次浅黎,不管你是谁,都是我的子皇!
白衣少年松了口气,还记得浅黎,就没事了!羽林卫放飞白鸽,这里的事还要子衿子佩来处理。
晴朗见过隐殇,他灵力消耗的太快了,难怪龚皇那么急迫的想得到鲛人泪。只是单凭鲛人泪只能延缓衰老,要救他还要想其他办法。
火炽和蜉骊守在外面,也不知道里面怎么样了,隐殇会好起来吗?龚皇也不知踪影,再这样下去,悬瀑就真的垮了。
子衿看到白鸽,交代了一下就离开了,子佩也看到了,又要我们来收拾残局。回到清居,就只看到了龚皇躺在里面,屋中还燃着香。当真是连一面都不愿意见吗?子佩摸摸龚皇的额头,烧还没退,你就走了!
子衿也闻讯赶来,只是晚了一步。再见到子佩,他们什么都没说,只是静静的坐着,等着龚皇醒来。
子衿抚着琴,他来过,刚走不久,琴弦上还残存的他的气味。
子衿,我们对弈一局如何?
和你对弈输赢都回不去!
龚皇又在呓语了,一会儿子皇一会儿浅黎的,不知道找谁。朱红窗,松明蜡,怕是难以忘却了。子佩是说给窗前的子衿听得,只是没什么效果。
浅黎!你别死!
龚皇大喊一声坐起来,吓坏了子佩。
我还没死呢?倒是快被你吓死了!
羽林卫倒了一杯茶给少主,却只得到少主的挥手。
林中的灯火还未熄,少主不去看看!
明日回宫!
是!
龚皇看着燃起的青烟,泪在眼眶里打转,子衿子佩也未睡,世间因果总是摸不着门路。
释在宫中取暖,从鲛宫回来后,十分怕冷。萱娘娘帮释又盖了一层被子,命都没了半条能不冷吗?
娘娘,您就别在我耳畔唠叨了,我都快冻死了!
我以前就是太骄纵你了,从今天起,你给我呆在这儿好好反省,没有我的允许,哪都不能去!
你这分明就是软禁!
你有意见!
没有,不出去就不出去!
萱娘娘刚走,释就睡熟了。寒樱树下,热闹的很,自己不要命也就算了,还连累我们。释寒发着牢骚,释念在一边调息。沙华拿了一些桔梗,桂枝,陈皮什么的熬了一锅药。要强灌给释。
沙华,你放肆!
殿下,臣不敢,只是!
释念接过药,喝不喝,不喝我就灌了!
晴朗帮隐殇炼好了丹药,只是还未试过,不知道药效如何,拼了!晴朗先吃了一颗就觉得头晕目眩的,竟从涯上跌了下去。沉入碧波!
释喝了药,吃了一大盘蜜饯还是觉得口中涩涩的。释念查看手臂上的脉线时却被释寒看到了。
你的血怎么消耗如此之快!
你难道没有发觉释变得强大了?我撑不了几日,若是真的有那一天,释就交给你了。
乱说什么,释宇还没醒呢!你也不会有事的。
释念走远一点儿,自魇儿消散之日起,我就知道结果,分别是为了下一次的重逢。
你要去哪?
我还有事情未做!
鲛宫之旅唤醒了释念的过往,他记起了龚皇!
观柳絮飞扬,过渡口化千霜,愁锁江岸上,舟如残月成伤,少时共逐花香,碧水深处荡漾,芳草斜阳!
浅黎在过渡口,竟落下了泪。锦瑟随风飘远,唯剩一曲离殇。
浅黎!
释念握住他的手,脉搏跳的这么快,你做了什么!
做,你做不到的!
对不起!
浅黎转身离开,释念捞起沉入水中的宝石,你的泪,入水化石!释念闭上眼睛,浅黎看到漫天樱花。想要保护你,永远都不放弃!
龚皇月下沉思,晴朗于碧水深处醒来,这里也有珊瑚,这是悬瀑的密室?
你醒了!
晴朗看到一袭白衣。
若记忆不会苍老,何惧轮回路走几遭,千年等待也不枉,若能重拾你的微笑!
晴朗看着眼前的少年,年龄和自己也差不多。少年问起今夕是何年?
潭影元年!
少年有些落寞,潭影元年,解语的新元君,我将千年换明朝,都快忘记时间了。最深的关心也可能会是毒药。
子佩看着龚皇,都站了一天了,不会累吗、子衿倒是没说什么,只是弹着问灵,若是没有遇见或是只如初见?
言将寻了一日都没见到晴朗,灯影繁,酒正暖,满座均贪欢,唯此间江湖少年,轻剑快马,红尘未破无牵挂,只论生杀,醉里论道,醒时折花!整个悬瀑都沁入酒乡。言将一拂衣袖离开了。梦里依旧,明月天涯!
子衿煮了一壶好茶,前世债遇今生缘。子佩喝了一杯,味道淡淡的,不如酒烈。龚皇也端起一杯,抹去嘴角的血,拭血论茶,倒也别有韵味!
听雨声嘀嗒嘀嗒,窗外细雨连绵,来不及回眸在重温,满城涓滴净此生离别。此刻如往昔,龚皇不经意间一瞥,竟看到浅黎。
追出只剩满身泪雨,伞外朦胧可是你!子佩问起,真的是浅黎。子衿却叹气,梦魇罢了,子衿将酒一饮而尽,曾共流水一朝沉醉,而今生谁又愿倾杯。
浅黎接住屋檐上落下的雨,打湿了樱花,敬花开花落一杯酒,听山水幽幽说尽风雨,秋冬日月,四季星斗,岁月悠悠不染我衣袖,黄昏黎明与我同游,一路星火停留,天地洪流,遇见,倾尽悲欢。
晴朗急着避雨,却见那少年很安静的淋着雨,晴朗掀起披风为他挡雨。
这里没地方躲雨的吗?
少年浅笑,便倒在晴朗怀里。他的身体烫极了。
浅黎再谈箜篌,悠悠乐声魂欲坠,晴朗听了一会便觉得心旷神怡,曲中虽夹杂愁思却怎么都觉不出伤。
一声叹息一去不返!
你醒了!
晴朗碰了他的额头,还是那么烫。少年拨开他的手,说道,
昆山玉碎凤凰叫。芙蓉泣露香兰笑!我的身体遇水便会发热来抵御寒冷,故而你不必担心,刚刚我只是累了。
可你的样子却是不太好。要不要我帮你运功!
浅吟!
少年丢下这两字便走了,晴朗在原地发呆,浅吟,你的名字?
少年张望四周,对着一株白珊瑚发问,
少主,是你的乐声吗?
再回来时,晴朗燃起火,湖底只有珊瑚,勉强可以取暖,只是不知道这珊瑚从而何来?
你,为何要生火,是冷吗?
我是怕你冷,不想你身体总是烫烫的!
你,是在关心我!
这里还有别人吗?
你,为什么?
我叫晴朗,浅吟,我们可以做朋友吗?
浅吟笑了,说道,无花无雨无雪无泪无鬓霜!
晴朗不解,浅吟是在告诉他,自己什么都没有,也不会老,只剩孤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