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如果你也能愿意
晴朗拍拍浅吟的肩膀一把搂了过来,浅吟你看,星星印在水里的模样。
龚皇在林中小憩,这么久还未睡的如此安详过,子衿斟了杯酒给释念,从前你说不喝酒,可子佩说,你不是不喝酒。
释念按住子衿的手,他不饮苦酒,更不想喝送别的酒,子衿今日怕是想和释念摊牌了,冲灵与悬瀑,到底还是选了后者。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接受,更不会干涉,其实,我们的一生就像是一局棋,落子无悔似从容,谁识我黯然伤恸,心事至唇如鲠在喉!释念将酒洒在林间,酒殇也自手中脱落。子衿端起酒,追雪按住他的手,子衿当日选了悬瀑,就是义绝。这杯酒,如若喝了,便是恩断,子衿真要与我们恩断义绝,与天博弈!可能追雪不懂子衿的处境,世上有太多的身不由己,神亦如此,但追雪知道,你就算于天下为敌,与我何干!
子衿笑而不语,释念背对子衿,他们之间只有几步之遥。当落樱洒满天,尘事滚滚如云烟!
殿下!
子衿最后对释念行了一次礼,叫了一声殿下。释念仍背对着他,却说了一句,
子衿,我竟未想到,在你心里,我只是殿下!
释念还是走了,火焰随着酒水遍布竹林,熊熊雷火,只是来自天的怒火吗?龚皇淡淡的对子衿说,
走吧!天火,无水可熄!
他们走后,樱花熄了怒火,转眼落满了整片竹林。
子佩帮释念处理伤口,手中焰火向谁泣,如果你也能愿意,如果这场雨可以早一点落下,放慢朝夕,起码让他也能看到?只怕来不及回眸,那年烟花为序,光芒逆雨而上都拦不住消逝。
释念轻触浅唱,乐声依旧,可贪想,几人可弹奏。话音未落,琴弦自断,抽动睡的心弦!
榻上的浅黎心口一阵悸动,箜篌竟自己弹出乐声,是离歌?浅黎伸手去碰,弦弹开他的手,断了。
少主,您,流血了!
它们在滴血,浅唱断了,轻吟不愿别离,也随之而去。
浅黎将血滴在断弦上,世间唯有你我之血可修复。浅唱,弦断了可重续,情若断了,便覆水难收。如果你也能愿意,请不要说别离!
轻吟恢复如初,浅唱也回弦。释念蹲下抚摸完好的弦,
如果你也能愿意,浅黎,请不要卷入纷争,我欠的太多!
龚皇回到悬瀑只闻到刺鼻的味道,蜉骊与火炽又喝醉了。龚皇踢了踢地上的神。
言将将药喂给隐殇,他们都喝醉了,不会来管你了。
谢谢!
客气!
龚皇开门正看到言将,他从容的将药放下就走了,龚皇坐到隐殇旁边,先检查了一下药,鲛人泪!言将倚在门上,
要杀他,用得着这么费劲?
谁派你来得!
龚皇的言辞犀利,似乎是在兴师问罪,言将也不甘示弱,如果不是我们在,就凭门外那几个菜鸟,等你回来就可以直接收尸了!
隐殇不愿意看他们吵,提了一句好久都没有见过晴朗了。言将也才反应过来,晴朗去哪儿了,想到这儿,就先放你一马。龚皇似乎想起什么,
子衿,隐殇交给你了!
浅吟看晴朗捉了一只大蚌,晴朗要把它煮来吃,可这能吃吗?
没事的,在同样的一片海上,已经有一个傻瓜替我们试过了。
晴朗弄着火,不小心被灰迷到了眼,却无意发现了浅吟身上的佩带,下意识摸摸自己腰间。浅吟与子洛也有交集吗?浅吟见晴朗发呆,在他眼前晃了晃手。晴朗有意无意的提起浅吟身上的佩带,真好看!浅吟却轻轻一笑,眼中似乎有些嘲讽。
言将寻到瀑布,晴朗跑哪去了,龚皇看出其中端倪,嘴角一抹微笑。他看看身旁的言将,或许他才是最后一棵稻草。
言将忽然觉得头昏昏的,扶住山上的巨石。
没事吧,你可不要死在悬瀑!
你死我都不会死。
言将一起身坠下了悬瀑,晴朗刚刚煮好汤,端给浅吟尝尝,浅吟却说,
这地方怕是得不到清净了!
晴朗不解其意,浅吟总是说一些怪怪的话,明明是个少年,却活的那么累。明明身处幽静,却言喧嚣。晴朗喝了一口汤。
这么好喝的汤,要是不喝,太浪费了!
转身再去盛汤时,言将落在他面前,晴朗一惊。
浅吟走到言将身旁,眼中带着杀气,挥手一掌却被晴朗拦住。
浅吟,不要,他是我堂兄,他没有恶意的。
你认识!
浅吟放下手,晴朗喘了口气,浅吟怎么变得这么可怕。
你们走吧!别再来了,再见便是死期!浅吟挥手将他们打出行宫,关了宫门。言将也醒了,只觉得胸口好痛,好像挨了一掌。水底产生剧烈的晃动,宫殿也在坍塌,却燃起熊熊烈火,言将要带晴朗离开,可晴朗放不下浅吟,他留在这儿一定会死。
龚皇看着水底的火光,浅吟,你还是那么悲天悯人,心慈手软,不过你要是杀了他,就不是我的浅吟了。
晴朗挣开言将的手,敲着浅吟的门。
浅吟,我知道你在,你快出来!
浅吟已身处火海,可他不愿挣脱,晴朗,你走吧!
不,你要死我陪你一起,你把门打开!
言将一巴掌想要打醒晴朗,你的要死在这儿,我怎么和堂兄交代。还有司晴族,你都不管了!
堂兄,晴朗从未为自己活一次,自懂事起,就知道要维护三界之外的和平,要撑起整个司晴族,从来都没有任性过,我一生唯一一次任性,我不要他死!
浅吟的记忆涌上脑海,偶记得龚皇最后说的话,
我就是要任性,把你留在身边,就算你什么都做不了,我也不要你走!
浅吟一声怒吼,震昏了晴朗言将,瞬间白发,火焰从身上退去,染红了白衣。
苍白了的往事再也奏不出琴瑟箫笙,饮不完的佳酿,最后化成一丝轻叹。
龚皇踩着破碎的珊瑚,将浅吟带出行宫,床前看青丝变白发,迢迢年华谁老去,是缘是劫随我心,当恩怨各一半我怎么圈揽,看看灯笼血红染寻仇已太晚。月下子衿喟叹,昨夜太平长安。天上星河转,我命也定盘,待笔墨痕迹干,宿敌已来犯,我给你的孤寂,今生恐难还。隐殇偶看窗外,下雪了。
火炽与蜉骊门外轻声语,一夜白发,还有救吗?
不想死就闭嘴!
他不过是说了实话,你又何必动气!
隐殇,你······
隐殇提着一盏灯笼,火光阑珊。他看过浅吟,对龚皇说,我来吧!
你的伤!
你想看他死吗?
我不该逼他的!
无论你做与不做,结局都一样!
隐殇念到,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将元气渡给浅吟,他一夜白发,不是恨你而是不得不,再与你纠缠。他不想晴朗死。是神是魔,英雄也落魄,不过凡胎。庙堂老,弱枕山河,王孙,看不破。杀机淹没,滴血足红了笔墨,风起时不由我,应天声命薄,云上春至,啼笙惊蛰,寸心生死忧过,是非善恶,何必分清浊!
隐殇披上斗篷,拿走那盏灯笼。蜉骊扶住隐殇,轻声问,
他真的会好起来吗?
隐殇未语,他知道浅吟只是累了,很快就会醒了。
晴朗醒来只见到言将,下了床就走,言将告诉他,浅吟不会有事,龚皇救了他!
龚皇回来了!
是啊,怎么那么巧!
释念俯身捧起一捧雪花,在他的掌心里雪花都不会融化,子佩看着空荡的宫殿,冰冷的庄严,上弦月弹奏清歌奄奄。
浅黎对月而坐,谁看到悲的烟,金杯玉盏,转身再看生锈的剑,往日故友寻难见,只剩思念!
黎明的光擦过浅吟的眼,半梦半醒之间,他还是倔强的睁开了眼睛。略过身旁酣睡的龚皇,躲开倚门而眠的火炽。
水,映出浅吟的倒影披散的白发不知何时变回青丝,浮尘掠过空间,有谁来读孤独,散不尽留恋,生死注定烟消云散。浅吟对水梳理头发,隐殇拿过菱角梳。
从前我便想拥有你这一头秀发!
你的发际线移动了,是因为我?
与你无关,我心甘情愿!
想曾经往日昨天的晴,曾经诺言的竹签,都散了吧!
我们还有菱角梳!
蜉骊看隐殇为浅吟梳头的场景,似乎在某一时刻,他也做过同样的事。那时浅吟便说,神的一生也似凡人般短暂,总会有一个惊艳过时光,也会有另一个温柔了岁月。惊艳便如昙花一现,转瞬即逝,真正陪在你身边的永远都是温柔过的岁月。
凝眸几秒,龚皇也在。一壶好酒趁着夜色未央,独自品尝这大把好时光,夜深时也会有凄凉。
浅吟的头发我们也梳过吧!
是啊!只怕是浅黎。
你念的是浅黎,又何必强留浅吟?谁会懂龚皇想的是什么,少年懵懂,分不清谁是谁。
浅吟知道龚皇在附近,便要隐殇叫他过来了。
再见,微凉中沉浮,血色映染了天幕,凭谁问,白裳衣穿如故,淡淡月色云雾,风影惊动了焰火。莫再问,战场,何故?良人叹,征战一生,北风吹舞。浅吟与龚皇喝得第一杯酒问,
龚皇,我们有多久未在一起饮过酒了?
记得上次是五胡乱华!
第二杯,
你心中所念是浅黎!
是!
第三杯,
你留我是因为我像他!
是!
浅吟笑了,良人冷言终成枯骨,又一季,离人归。浊酒三杯祭,往事尽枯朽!浅吟扔了酒杯,自龚皇身旁走过,慌忙中,龚皇抓住他的手臂,
在你心里,我竟是这样!
可你善于揣测!
浅吟,如果你也能愿意,能不能,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