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浮生又一劫
释念在风中,冲灵的风,素来温暖。却夹杂着风雪,花开了!
沙华见殿下身影,千百年前的释寒殿下,也是这般。
君独守皇宫已非昨日威严,谁在此梗咽,故人一直就站在君的面前,不问也无愿,君,本无意,寿与天齐,万代传颂。故人西辞,不问情谊,有何难说明!
沙华脱下外衣,挡住捶打的第一批风雪,鬓角被岁月染色,风尘覆盖,不奢求重来!神界最好的占星师,也无法预测自己的结局。
晴朗与浅吟同行,浅吟指着一座山,问道,
那是什么地方?
冲灵!
火炽捧起一汪清水,上善若水,水利万物而不争。
流光贴在空中幻出字样,幽幻拢了一下耳畔的发。
释眉头舒缓,仍忧思重重,愿太平长安,却只能披甲上阵,不知何时能收起战台?
草木山水,并非无情,均识旧主。阪泉的溪水尚未干涸,犹记得,最后的城墙破开,登高望远,一片烟火海!无能为力见尸横遍野。故人,心已远!
均是天之骄子,生于天地,怎会步经历几场硝烟?
时间都静止,释站在浅吟身后。
手一挥,天地生畏,膝一跪,四海称臣,擎玉印,赐天下无罪,无人念千秋,只有故人看君泪。君一笑,拔剑鞘,恩怨,一了百了!享万千长安,可听到城下啼声!
上一代的恩怨,与年少的你我,何干!浅吟,难道你我不是兄弟?
兄弟,说天心,语淡言轻区区两字重千钧,奉与谁,无知无畏我我卿卿!你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都沾染了我族人的鲜血,就算大战之日你未战,还不是一样的享受了战果!天地共主,何等荣耀!
浅吟的脑海里,昨日之境。鲜血流过长街,耳畔杀伐不歇。守护的城阙大雨中呜咽,多年后,史书页,还把这页撰写,青史长街,燃尽生离死别。
他轻叩手指,逝去的已冰冷。一池清水,凝结成了冰。淡淡说,
总有一天,我会把天外天,真正的拿回来!
好,浅吟,我以神的名义起誓,等我做完想做的事,一定还给你一座干净的城。
天外天不会弃天下于不顾,只是我天外天的私事,不需要轩辕氏插手。
浅吟一捻响指,又听到追雪清脆的叫声,晴朗动了动手脚,从草地上起来,却只剩下了自己。
浅吟回到昔日寝殿,如今也是释的寝宫,萱娘娘看浅吟进了冲灵,你兄长,他怎么放心你只身涉险!天外天不问世事多年,完全可以置身事外,又何必,再趟这趟浑水!
抚一曲斜阳古筝,浅唱有了回应,浅黎挥手止音,手腕上的血痕已看不清晰,隐约感觉触碰到东西,抬眼却是紫衣华服,朱雀纹饰。
一岁一枯荣,风景不在如旧,龚皇似乎有心事,有了牵绊,不知对他来说是喜是忧,子衿与隐殇对面而坐也是沉默,今日子衿却说,想回幽居看一眼。
浅吟拨弄琴弦,似弹非弹,整整一日,手都未离开,琴弦柔韧,却也伤手,子佩坐在一旁,竟置之不理。夏夜漫长,久了也会倦,浅吟倚琴而眠,夜半,风起,吹起垂落的衣衫,子衿于风中幻化为浅吟盖好,见带血的手指喟叹。
若要见我,只需奏响轻吟,又何必伤害自己。
可能他的心,比手还要痛!
子衿见到释念无语凝噎,他只想问,释念的手还痛不痛,雪与他生命相系,那一场大火焚尽昔年孤竹······
释,隐殇灵力衰败,龚皇不会放弃救他,你怎么想?
鲛人泪呢?
鲛人泪在凡世是至宝,对神,没有太大功效。
浅吟梦醒,仍合着双眼,他们真的以为隐殇灵力衰败?皆为上古之神,我们灵力不会衰败?他无非是想拖住龚皇。想到这儿突然打个寒噤,子衿燃起火,凡世的气候,神不适应,不如用凡世的方法来取暖。
浅吟看着火,却说,
有没有东西可以吃啊!
这倒是有点难,幽居酒是不少,吃的却是没有,不过幽居多是溪流,水里的东西还是有的!
子衿话音落下,却未听到回复,浅吟似乎有些反常,释也有点不适。子佩提着酒壶过来,他们两个对水里的东西有抵触,不如尝尝我的。虽是酒壶,里面却有妙手文章。
紫衣少年等到浅黎醒来,已是三日后,他不知道浅黎是怎么抵抗封印的,却知道浅黎的状况。
你不离开!
浅黎殿下,我想我可以治好你胸前的伤,殿下血脉阻塞不通正因此啊!
浅黎捂住胸口,若是治好这伤,你我之间再无感应!
晴朗觉得三位长老怪怪的,不仅对自己言听计从,脸上也无任何表情,冰冷的木偶。言将溜达到司晴神殿,看到玄法长老对着神柱画了一些奇怪的符号,神柱的光却散了。
司晴神柱乃神殿支柱,它若散了,那晴朗!
龚皇敲着石桌,一下,两下,第三下,手指抬起却未落下。
一旁的言将在与玄法僵持,这才发现他早没了意识,只是一具任人摆布的木偶。
龚皇听了半刻,有打斗的声音,将手指落下,左右两位长老不知从何处而来,合力散了神柱的光。
晴朗吐了口血,突然笑了起来,果然,你又骗了我!话音刚落,周围就燃起大火,整座司晴神殿都陷入火海,晴朗也于火中长眠!
释喝了口酒,竟这般烈,灼得我喘不上气来!
子佩却变了脸色,这不是酒,不可能会灼心。难道?
火光惊动了神界,悠姗姗来迟,看到言将躺在殿外的空地上,只剩下一圈微弱的雪花还散在周围。
哥,哥!
他们都来了,却什么都做不了,眼看着一切化为灰烬,燃烧后,是一场大雪,洗去所有痕迹。残缺的影像告诉言将,晴朗说,不要有恨,只要有了恨,就再也回不了头了。
神界重归沉寂,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却又哪里都不对!明明可以走的,为什么不?
浅吟握着折扇离开了,释追了出去,
浅吟,你想做什么?
你知道怎么救他!
可,
这是天外天的事!
释放开手,浅吟借月光幻化出浅唱琴,将音符传出冲灵。
龚皇月下独酌,计算着时间,看到琴音,似要挥手打散,却又放了下来。隐殇将鲛人泪放在桌上,没有说话。
你这么想死,
你的手不知沾了多少鲜血,还会在乎我的死活!
能救你的只有他!
龚皇将鲛人泪放回隐殇身上就走了,隐殇叹口气说,
能救我的只有他,可谁来救他呢?
天外天,浅吟带着一纸书信找到少主,小殿下的信。
这么久才来消息,却是为了他。罢了,浅吟,小殿下快回来了,从今天起,你叫追念。
诺!
浅黎看看手腕上的脉络,奏响轻吟。那紫衣少年却按住琴弦,
重伤在身,还是不要轻易弹琴了吧!出了什么事,你知道,我也知道,现在我可以离开了吧!
还不是时候。
也许现在就是最好的时候,浅黎殿下还有更好的办法吗?
不可以,
我也想救他!殿下放心,不会出现任何纰漏。
影繁,活着回来!
谢少主!
追念见影繁要离开天外天,心里泛起涟漪,这个时候,他离开会不会惹出什么麻烦?
追念,
少主,有何吩咐!
我想向你借一样东西。
言将坐在一处流水前,蜉骊看了他很久,不知道他约自己来?转了大半圈了,到底过不过去。
一旁饮酒的言将,从容说道,
蜉骊,来了就出来见一面吧!
你,你找我?
晴朗的事你是不是知情!
我说我不知道你会相信吗?
言将喝了一口酒,没有说话,蜉骊转身就要离开,总之我说什么你都不信,在你的心里早就把我和龚皇画等号了吧!既然不信,又何必问我,就是想和我吵一架!
你说我就信,你就是蜉骊。
你,你怎么了!
言将没说什么,短短几天发生了太多事情,超出了他的承受能力,为什么每一次都要我来承担,为什么离开的不是我?蜉骊与言将之间隔了一条不深也不浅的小溪,谁也无法向对岸迈一步。
释见空中落下花瓣雨,走出去看到漓彻在吹着花瓣,是寒樱花,飞雪城的寒樱花!
哥!
释想起微阳,想起稷雪,想起飞雪城。他们的模样在时光中模糊,只剩下漫天流萤。
花越发繁盛,漓彻猛然回头,见释对着自己笑,无力又会心的笑,那一抹弧度承载了太多!
近君情更怯,寒樱花,落在你眉间,逝去一滴泪,多想换得你此刻笑颜。谁敢说此情无关风月。
浮世恩怨谁明了,影繁初到冲灵便见漫天飞花。子衿子佩陪着熟睡的浅吟,浅吟打一个暖暖的哈欠,起身看到他们两个呆呆的坐在一旁。
影繁见头顶有一只鸟一直跟着自己,直到近了冲灵,那鸟却不见了。接着就遇到了若羌,看来那是冲灵护山神鸟。
若羌刚刚还看到有人擅闯冲灵,不过眨眼间就消失了?
若羌,
君后!
影繁混进冲灵也未敢松懈,说不定什么时候又被那鸟给盯上了,一转身就被剑指住了喉咙。
什么人?
看清楚点,我可不是人,你见哪个凡人能到冲灵。
我随时可以要你的命!
侍卫长可不要一时手抖,误伤了不好了。
你到底是谁?
逸风看了他的眼睛,不知怎么浑身无力,一会儿就倒下了。影繁接住逸风,冲灵的守卫真不是盖的,不过有时候身边的人太多,是会暴露很多的。影繁忆起刚刚遇到巡逻的一队卫兵时就见过逸风。
沙华为神界的每一个神都占过星,星象却一个比一个诡异,晴朗的星象还未断,命星却陨落,是我的灵力退步了?曼珠花要开了?
逸风见到一队队士兵从面前走过,冲灵的守卫,太多了吧!
侍卫长,
回来,
侍卫长有何吩咐?
殿下在哪儿?
殿下在寝殿。
哦,你走吧!回来!
侍卫长!
逸风从身后拿出一件披风,我突然间想起殿下交代的事还未做完,你把这个送去殿下寝殿。
诺!
逸风跟着那个卫兵找到了释的寝殿,快他一步进去,小殿下不在这儿?
没走出几步被谁从后拍了一下。
逸风,鬼鬼祟祟的做什么呢?
我刚看到一个黑影就过来看看。
那你发现什么了?
没有,可能是我太多疑了,殿下交代的事我还没办完,失陪了!
沙华笑着从身后拿出那件披风,走进了寝殿。释正在里面闭目养神,可逸风刚刚却什么都没有看到。沙华将披风盖在殿下身上。
释睁开眼睛,他的东西自是最好的。
逸风转了半天,也没找出个所以然来,怎么这么乱,小殿下到底在哪儿。不然也解释不清楚,说不定一个不留神就被谁给杀了。有了,追因帆!
浅吟刚刚下床,倒水的时间就被暗算了,一箭射过掌心。
浅吟,你受伤了。
子衿说话的时间子佩正押着逸风走进来,本来只想找点酒喝,却有意外收获。
难道是他伤了浅吟?
胆子够大,本上神现在就要你的命。
子佩,等等,他不是想暗算我,这不是箭,是追因帆。天外天的信物,遇主便融。你叫什么名字?
逸风似乎不能说话,子佩拍了一下他的脊背,影繁恢复本来模样。
上神你也太狠了,小殿下!
你究竟是谁。
臣,顾影辰繁。
你可认识顾天辰心?
姑姑!
影繁与浅吟说起天外天之事,聊得不亦乐乎,子佩子衿也见到了浅吟久违的微笑。释也来到殿外见里面聊得正欢,就坐在外面等,指尖幻化出紫色的鸢尾花。
悠握住他的手,想什么呢?
释像做错事的孩子将手抽走了,他爱悠可释不知道眼前的悠是否爱着他,释虽然恢复了一些记忆,可他毕竟不是释宇,在感情面前他永远都是弱者,他无法正视自己的感情,成婚以来那种感觉就越发强烈。剪不断,理还乱!鸢尾也在他手中折断。
释,你怎么了?
妹妹,他慌了!
哥!
释看到了潭影。
樱空释殿下是要悔婚?
殿阶上的影繁有些震惊,悔婚?
别说话!
他发现你们了。
浅吟不知何时也出现在了身后,悠看见他们都在就拉着哥哥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