释没心情与众神寒暄径直离去。影繁拾起地上的鸢尾花,浅吟拂袖离开,关了殿门。子衿子佩只能喟叹,感情的事不能勉强,也不能完全用猜。相爱不需要理由,相守也不必白头,最基本的还是陪伴。雪陨从前想的便是日久生情,哪怕只是远远的看着释。世间之情大多都是落花有意随流水,流水无心恋落花。那时候只顾低头为你腰佩缠着新流苏,心愿未听清楚。
悠见池中落花如水中浮萍般随波逐流,偶而也有金鱼跃起,
它们是饿了?
几步远的地方若羌拿着碟子,君后也会来这儿,殿下的金鱼?
若羌,过来陪我说说话!
悠拿过若羌手中的碟子,里面装满了寒樱花。
为什么?
君后,自从来到冲灵殿下就养了金鱼,它们只食寒樱花!
悠撒了一把落花,看繁花,却向晚,停杯处见金鱼把落花咽。
释在寒樱树下练剑,招招致命,剑分化出几把击落树上的花。释寒看不下去,说,
花开的时候最珍贵。
这棵树一直都不落花,我的金鱼岂不是要饿死。
此花本就永不凋谢,你有点强词夺理。
不用你管!
气氛一下子紧张起来,释念没说什么,依旧是悠哉悠哉。反倒是弑神剑到了释寒手中,刃雪于剑中出现拦住释,
殿下,千万不可意气用事,
刃雪,
刃雪化为一柄蓝色宝剑,剑身似流动的光。
释寒,就算没有弑神剑,我一样可以打败你!
那就试试。
双剑交锋之际,释寒丢了弑神剑,释摔在地上,刃雪也化为人形。释寒坐到一边,释念的怒火也上来了,训斥释道,
本自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弑神剑与剑灵火拼真是千古奇闻。刚刚若不是释寒丢了弑神剑,你还会在这里吗?释,我们都只是被命运左右的棋,别无选择!
释躺在雪地上对天看,轻叩手指,弑神剑回到释身旁,蓝色的光芒依然耀眼,释将手放到弑神剑上,
哥,若你还在,你会怎么做?在三界内我无能为力,三界外,还是如此?
释念去看释寒,浴火冲了进来,
两位殿下,可见到我家殿下?
释念忍不住调侃一番,
浴火,你的抗击打能力有多强?
殿下,您什么意思?
释寒直接告诉他,
你惨了!
浴火觉得脊背发凉,回过头去,释正擦着弑神剑。
殿,殿,殿下!
殿,殿,殿下。你有几个殿下?
殿下,您先别急着和我置气,锦鳞池出了点状况。
释拿起弑神剑就离开了,浴火回到剑中。释寒笑着牵动了伤口。
刚刚弑神剑是自动弹开的,非我所为!
释寒的话点醒了释念,还有一个在默默守护释。
释赶到锦鳞池,见悠在喂养金鱼,停杯处见金鱼把落花咽,正如他们当年。最美好的时光是遇见,最长情的告白是陪伴,最感动的瞬间,是你还在这里。
影繁将鸢尾恢复,指尖绕过点点紫光。知语兽跑到他脚下,影繁想抱抱知语兽,手指还未碰到就消失了。言将抱着知语兽问道,
这鸢尾花你是从何处得来?
是释殿下刚刚留下的。
你很像我的一位故人,但你不是他!
浅吟见言将离开,故人?与故人相像并非幸事。浅吟轻捻手指拿到鸢尾花,影繁手中的变成追因帆,四海游走,微茫桥上灯火。背影斜,鸢尾还在原地,转身风吹散了烟。释念收回那缕烟,握拳碾碎,此间再无鸢尾。
杯酒殇,玉琼浆,举杯尽欢畅。锦瑟琴,五十弦,弦弦无端思华年。天外天迎来故人。只道半生沉沦,龚皇也难得脱下黄衣,摘了面具,只换得玉阶寒。
本以为找到天外天,我们还可再见一面,子皇,你果如浅吟一般不愿见我。
任流年,换画卷,枯黄。轻声传,问辗转,谁看!
追雪拦住追念,既然选择逃避,不如叫他安静的呆一会儿。追念将幻术弹入水中激起浪花,追雪将水凝成冰,落在龚皇脚下。带追念出了天外天。龚皇未有反应,只是拾起碎冰。浮生梦,千金笑。
冲灵前,追念挣开追雪的手。
为什么阻止我?
你能杀了他吗?
子佩饶有趣味的看着两只鸟相啄,犹记得依稀是,暮春的时节,惠风同叶鸣,清泉露翠渐,一入山中不知老。
释念走到子佩身旁,子佩问,
你的鸟,不去管管。
浅黎弹起轻吟,乐声哀婉回荡,一杯回忆令往事流亡,风华看一段,雪月听一场。瑟瑟风中谈离殇,缘易逝,情也荒。
龚皇听到浅黎的乐声,只是不见影。子佩饮下壶中的酒,释念随手采下一株草丢到追雪追念中间。再见时没了年少轻狂,亦不必对月惆怅。浅吟与影繁笑问山河谁坐拥。
两位上神好兴致!
漓彻走来,遥望山河不见冲灵尽头,他游走凡界,神界。也见了尘世的悸动,放纵。不如听残花落地伴余生。漓彻说完便走了,这些奇怪的话语从他口中说出有些惊讶,浅吟也怕是没有此番感慨,毕竟山中岁月不及人世,虽有四时风物看多了也厌了。
追雪来到水晶棺前,殿下还睡着。追念停在远处,没有勇气再走一步,殿下坐拥山河到头来不过是碎石。
漓彻拿出一颗琥珀,它不似玉,温婉细腻,不如石,坚不可摧,却有一身剔透。看不穿玉石细腻,猜不透山石层理,唯可看穿琥珀之心。鲛宫给了漓彻鲛人泪,凡世送给他一颗琥珀。释夺过漓彻手中的琥珀,说道,
这东西晶莹剔透世间少有,
喜欢,哥送给你!
释看着琥珀眼中有说不出的感伤,他只是看了许久,默默将它放到漓彻手心里。转身的瞬间,释或许在想这一世迢迢远远,知我配不起。漓彻凡界游走为的是寻找释散落的碎片,梵越门当年越过,释笑的纯真!
追念还在水晶棺前,殿下最是不喜欢奢华,随身之物除了羽晗令便只剩下一株不会开花的草。追念碰了一下叶子它竟枯萎,追雪想要过去,幽幻拦住他。萱娘娘房中的花也随之枯萎。浅吟叫子衿弄来了整殿的鸢尾花,子佩将酒滴在花上。火炽和蜉骊逗趣,一夜之间,一季鸢尾都消失了。他们两个过得还算清闲,龚皇不知在忙什么,隐殇每日汤药不离口,再加上一个半梦半醒的妖雪却,悬瀑死气沉沉的,若是那处湖泊还在?火炽拿出一段红线,上面的石头在光下耀眼夺目。龚皇被光晃到,它在悬瀑。龚皇拿出一把镶满宝石的短剑,随手拾起湖里一颗石子,在上面刻刻画画。问言古卷缠着光言将见到龚皇,现在是他防备最松懈的时候,风在言将指尖旋转,无言幻术,无声无息,见血封喉。风旋过龚皇耳畔,削落几根发丝。言将不知怎么进入一处结界。结界处有亭台水榭,是刚刚龚皇待的地方却安静到了极致。湖水旁,龚皇刻画的石子还在,画面上两个少年在游乐。言将不知为何,竟如此悲伤,只说道,
乐土既重酬,行过少年游踪,琼花如旧人非旧!
龚皇手中的石子突然落下,难得一知己,言将都明白的道理我却不懂,能看出画面的别离,想来也是经历过,懂的那种无能为力。问言古卷虽可以带你找到我,但鹿死谁手还未可知。言将头顶的天变得灰暗,湖中之水涌了出来。浅黎随手拨弄琴弦几下,击退水浪。龚皇笑了,这次浅黎逃不掉了。言将呛了几口水,反应过来,这石板还是暖的。
轻纱掩亭,随风飘动,只是任它再飘动也吹不开亭中神的眼眸。
龚皇想要靠的近一些,被风送了几十里。
浅黎,是你吗?只有你能破我的结界。我知道你不想见我,但我想告诉你,我想帮你拿回属于你的一切。
你的理由总是那么冠冕堂皇,你走吧!
龚皇醒来,水淹了脚下。言将看龚皇出了天外天,他还是那个杀人不眨眼的龚皇,在天外天时竟单纯如幼童。
那一年,风吹散流年,谁惹了烟花的泪!
释念见冲灵火光冲天,退下所有救火的士兵,任大火吞噬宫殿。浅吟在一旁静坐,闭着双眼似乎在小憩,子佩拿着酒说,
烧了多可惜?
要是能烧掉一季鸢尾,也算值得!释念云淡风轻的回答。似乎烧的并不是冲灵。
不是你家你当然不心疼,只是那两位大神,你怎么解释?
释念微微一笑,留下一句,不是我烧的。走了。子佩回头看向闭目养神的浅吟,浅吟睁开眼,淡淡地说,
也不是我烧的,好自为之。
子佩看着壶中的酒叹气,现在的神一点情谊都不讲。
释寒感觉到火的温度,沙华也来禀报冲灵的事,释寒示意他不要说。追念见到起火了,看看身后的殿下,
还好,打扰不到殿下?
烧的是鸢尾。追雪淡淡地说。
追念带走殿下身旁枯萎的花,回到天外天或许它还可再开一次。释梦中惊醒,见自己睡在了殿阶上,身旁的士兵都提着水桶。
救火啊!烧成什么样了!
来不及了吧!殿下,您刚不是说不要救火,逸风回答。
释无奈的砸了一下墙壁,一座宫殿就这样烟消云散。悠帮释处理伤口,冲灵的一切都下了符咒,以柔克刚,你强他更强,灵力被反弹,与凡人无异。释做了这么久君上,对冲灵不是不够了解而是当局者迷。他只是气愤没能保住他的家。释念察觉到释的怒火,他如此在乎冲灵是好还是坏。终有一日,都会毁灭如泡影。龚皇回到悬瀑在隐殇枕下放了一个香包,这会叫他睡得更安稳一些。浅黎送他出天外天时腰间便系着。不知龚皇的执念是权力还是其他,他若只痴迷权力又何必苦苦等候,浅黎说欠隐殇一条命该还给他,我欠你的呢?浅黎,怕是还不清了。衰败的湖前,浅黎将“石子”投下,恢复一池清水。释念也拿出石子,
这些石子间的感应还真是奇妙,就像我们,我知道你又见到他了,上一次是你救他,这一次他去找你救人,下一次呢?
良人若初见,悠悠三生约。浮生多少离别,化诺言如雪。独唱风中月,清影无人怜。似南柯梦一场,举世少月圆。
浅黎立于湖边,身形单薄,天涯何处相见,空叹数流年,湖中倒影演尽过往。
那年,钤光与我都是少年,父王将我保护的很好,即便身处乱世也未曾见一丝战火。流民大多迁往陈地周边,父王定都陈地,将我留在姜水,留下随身卫队。钤光的父亲是父王重臣,也是卫队首领。那时候姜水便是乱世乐土,钤光生性放荡不羁时常缠着我与他玩乐,我与他游遍山林,只是从未出过姜水。本以为他和我一样不知人间世事,直到有一天他一身戎装带我于乱军中杀出,流淌出的血染红了姜水。那时候我才发现他不是一个只懂舞剑弄乐的少年而是一位有勇有谋的将军。九黎的战神与父王本属同宗,相煎何太急。钤光带我逃出姜水故里却并未出姜水流域,九黎信奉鸟图腾,我们躲在群鸟聚集的山中,夜色虽暗,我仍看到遍地狼烟和钤光身上的血迹,他跪下来对我说,
殿下,我们没剩下多少兵力,恐怕无法护送殿下安全抵达陈地?
我擦去钤光脸上的血迹,告诉他,
钤光,我不去陈地,父王将我留在这里就是为了叫我守住姜水,我还在这里一日,族民们就还有希望。我若走了,他们怎么办?你身手比我好,若能离开,自是最好。还能帮我照顾父王。
殿下,王留您在这里,是为了保护您不受伤害而不是逞英雄!
父王不在,我便是姜水的王。九黎若是敢来,本殿下随时恭候!
子皇!
最后只听到那两个字,不知道后来发生什么,眼前一片漆黑,模模糊糊听到兵器碰撞的声音。再醒来便到了曲阜,我睡了很久,父王将都城迁到曲阜,他告诉我,那一仗我们赢了,钤光守住了姜水。此后我再未见过他,父王将我带在身边却从不允许我参与战事。每当我问起钤光父王总是说,他是姜水的英雄!
释念也忆起那段过往,他和浅黎一样从不被允许参与战事,直到天下安定,众神沉寂,他们才是真正的王。也许他们的使命不是结束那段历史,而是为了守卫和平。
钤光与浅黎曾是知己,释念担心浅黎感性会超越理性,浅黎也是难以放下那一段尘缘才叫弟弟去冲灵,浅吟生于姜水之战后,与钤光没有任何接触。
路途不错的风景,你曾留下孤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