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饭过后,顾小穗手肘撑在窗沿边,用双手斜托着尖尖的下巴,跪坐在椅子上望向窗外。楼下是车辆川流不息的街道。这条街道,其实有一个只有本校同学才知道的别名“救命街”,这么奇怪的名字是前几届的师哥师姐们传开的。以前,凡是初三的下半学期,学生们中午是不能够到校外吃饭的,为了给突击中考的补课腾出时间。但是,校内的饭菜实在不太合大家的胃口,所以他们就会拜托下一届的师弟师妹们从靠近这条街的墙外,用拴着绳子的竹篮运送零食。有些较真的同学还特意问过为什么不能光明正大地从正门给他们把零食带进来的问题。这实在是需求过量,不方便携带所导致的。
“你干嘛呢?”彭城俞回到座位,看着一点儿坐像都没有的顾小穗,忍不住地问道。
“外面下雨了。我在观察雨滴!“
“那观察的结果是?”
顾晓穗猛地一回头,一脸正经地问道“你发现没有,最近两年的夏天,雨后彩虹越来越少了!”
“没有发现。“彭城俞敷衍道。
可是,她发现了。
“你不冷吗?”没有靠近窗户,那吹进来的雨后凉风也能激起一片鸡皮疙瘩。
“还行,就是手有些冷。”顾小穗突然想到今天晚上,家里只剩下她一个人了,不免有些失落。
“彭城俞,今天就我一个人在家。”顾小穗幽怨道。
“你爸妈呢?”
”出差!“
”他们在同一个公司?“
”不在,这次只是凑巧赶到一块儿了。“
“那你跟我说这些,难道是想让我陪你?”
“想什么呢,美得你。”顾小穗笑道,”我只是想到了,随便一说。”
“不过,你一个人在家,就不怕有坏人进去,对你做出……”彭城俞露出一脸的狰狞,看上去不是很可怕,还有那么点儿滑稽。
“呸呸呸,闭上你的乌鸦嘴!”顾小穗骂道。
“不吓唬你了,不过,说正经的,你要是害怕,可以给我打电话。”
“可是,我不知道你家的电话号码。”认识了这么多年,顾小穗还没有自己家的电话,彭城俞有些别扭道:竟然连我家电话都不知道。”顾小穗一脸懵,为什么她要知道呢?只见,彭城俞扯下作业本上的一张纸,飞快地写下他家的电话号码:“拿好了,千万别丢了!”
顾小穗接过这张写着一串数字的纸,忽然想到:要是有人问他,你给喜欢的人去电话,第一句会说什么呢?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回答:“当然是,你猜我怎么会有你的电话号码的?“不过看来,已经不可能发生了。
“我是少写一位数吗?”看着顾小穗目不转睛地一直盯着上面的电话号码,彭城俞担心地问道。
“啊?没,没有!”
“那你一直盯着它看!”
“呵呵,我只不过想背下来罢了!”顾小穗尴尬地笑道,将纸折好,塞进了铅笔盒里。
等到晚上,顾小穗并没有给彭城俞打电话,而是主动地打给了季柯。
“最近很忙吗?怎么都不给我打电话了。“一直在忙彭城俞与蕾蕾通信的事情,她确实有段时间没和季柯联系了。
“最近,有点儿事情在忙,一直没有时间。“顾小穗解释道。
“理解,理解。其实,我也是。告诉你个好消息哟,我刚把萨克斯九级考下来。“
“你怎么又开始学萨克斯了?“
“嗯……这是个秘密,不过未来你会知道的。”
“还搞神秘,随你吧!”顾小穗记得小学时,季柯就是管乐团的乐手,一直代表格子巷小学参加亦城大大小小的音乐比赛,没想到,升入初中后,他还在继续着。
“怎么,有心事啦?跟你最近忙的事情有关?“季柯听出了小穗有些蔫。
“我能跟你分享个秘密吗?“顾小穗现在只想找到一位可以倾听她说话的人。
”当然可以啊,放心,我绝对会保密的。“
放下心来的顾小穗,便将翟蕾蕾离开亦城的事情告诉给季柯了。意外的是,季柯丝毫没有感到惊讶,反而特别冷静地说:“早晚的事儿。在小学的时候,我就觉得他俩是在谈恋爱了。不过那时候,大家年纪都小,估计谁也没有认为是真的。要不,以彭家的势力,翟蕾蕾小学就得搬家了,根本用不着等到现在。“
“你怎么猜到的?”
“这个一点儿都不难。你想想啊,在小学,男生谁会主动和女生玩儿,除非他喜欢对方。“
“奥,原来是这样。”顾小穗刚要说确实是这个理儿,但又琢磨了一下:“啊!不对啊!那你跟我玩,也是因为这个吗?”
电话那头,突然没有了声音,顾小穗连问了三遍:““季柯,你挂电话了吗?”对方才哀怨地回应道:”没有!“
“不会吧!你真喜欢我?”
“你觉得呢?”
“不行的,绝对不行,你现在有女朋友了,怎么可以做这样的事呢?”
“那我跟她分手。你愿意和我在一起吗?”
“这怎么可以啊,我们是好哥们儿啊!”顾小穗彻底慌了,一万只草泥马在她心里翻腾,老天爷啊,你是在逗我玩儿吗?不行,自己一定要解释清楚啊!
“季柯,你听我说,我真的把你当作我最好的朋友。从小到大,你对我真是太好了。但是,喜欢一个人的感觉,不是这样的。千万别怪我啊,虽然这颗心长在我身体里,可它完全不听我的。我想要怦然心动,它压根儿不着急。我想不去喜欢了,它却又开始砰砰乱跳了。你懂吗?拜托了,你可千万别不理我啊……“就在顾小穗濒临崩溃时,电话里传出扑哧地笑声。
”靠,该死的季柯,你耍我呢!“反应过来的顾小穗狠狠地骂道。
“不敢不敢!我只不过好奇你会怎么拒绝而已。不听还好,这一听,简直了,太感人了!“
“你是感人了,我却被你吓得半死。我真以为你喜欢上我了。”
“玩笑啦!真是玩笑啊!”
“可刚刚你不是说男生跟女生玩儿是因为喜欢她吗?“
“是啊,没错啊,不过你是女生吗?“
“你不损我会死吗?”顾小穗一想到小学因为一头短发,总是被认成男生,一股委屈涌上心头:“我就那么像男生吗?”
“难道不像吗?”季柯笑道,“你忘了,刚开学,你一去女厕所,就被女孩子轰出去!”
“后来不就没有了嘛!”真是的,这种黑历史怎么可以随便拿出来说呢!
“不过,我听你刚才的意思,怎么,你是有喜欢的人了吗?“
”嗯!“
“谁啊?“
”彭城俞。“也许是憋得太久了,当顾小穗吐出这三个字的时候,内心异常的平静,”你是不是感到很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