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顾凉七
一中高中部实行住校制,于是年仅十六岁的林尽染女士过上了人生中的第一次集体生活。
开学一周后,新鲜感褪去,我就开始无法抑制地想家,还有那个小屁孩。
电话亭收费一分钟一块钱,我妈对我每天晚上打电话给她然后哭二十分钟的行为深痛恶绝。
于是她买了个手机给我,每天晚上都给我打电话,对话一般都这样——
“吃饭了没?”
“吃了。”
“上课能听懂吗?”
“能。”
“钱够吗?”
“够。”
一个月之后,我妈又会再加一个问题,“你们那里有没有谈恋爱的?”
“有。”
“那你呢?”
“我没人要。”
林彦俊也会给我打电话,他打电话的时间很固定,一般是周四,我回家的前一天。
一般我们的对话都这样——
我:“吃饭了吗?”
他:“吃了。”
我:“上课能听懂吗?”
他:“能。”
我:“那你想我吗?”
他:“不想。”
我:“那我明天不回去了。”
他:“阿姨说明天要煮小龙虾。”
于是我又很没骨气地回去。
第二年,他很有骨气地升入一中,又光荣地成了我的小学弟。
高一新生要提前来学校军训,作为高二老前辈的我正好留在学校补课,入学流程家里人又不懂,理所当然的,由我来带领他走进高中地狱的大门。
林彦俊跟在我身后,笑嘻嘻地说我矮。
我回头一看,是啊,这个小屁孩是长大了,我再怎么踮脚也摸不到他的头了。
我帮他把新发的床单被子铺好,带着他去食堂吃饭,带着他去逛小卖部,带着他满校园地走。
那一路上引来的艳羡,是十七岁的我无法拒绝的。
高一学生的军训场地就是学校的体育场,在那里站一下午军姿能晒脱皮。
我想着林彦俊一个小帅哥不能晒黑了,特地斥巨资去买了防晒霜,连着水和吃的一并送给他。
林彦俊皱着眉头,用台湾腔说,我不要防晒霜。
我说,你拿着吧,军训结束后他们黑得六亲不认,而你依旧肤白貌美。
林彦俊嘴角一抽,把防晒霜塞进我的校服口袋,说了一句你自己留着用吧,就回去继续进行曝晒去了。
果然,军训结束后,林彦俊变成了一只胳膊两个色的斑马。
我怕他因为自己的颜值进入低谷期难过,特地安慰他说很快就能变回来了,林彦俊自己却一点都不在意,他还说,林尽染,你的超人林彦俊又来保护你了。
真好,如果他不要我帮他洗校服,如果他不用我的饭卡的话。
这是一段很美好的日子,有他也有我。
2012年,我高中毕业,脱下再也没机会穿的校服,和并肩往前的伙伴在举杯祝福后走散。
我说,林彦俊,以后你得自己洗校服了,饭卡也得刷自己的了。
他说,我看到你们班男生抱你了。
我说,那是因为姐姐毕业了,要走了,告别呢。
他说,那我也要跟你告别。
说完,他不由分说地抱住了我。
这是我和林彦俊从小到大第一次拥抱,我的心跳的飞快,他也是。
他说,林尽染,你上了大学以后不能随随便便谈恋爱。
我说,好啊,等你给我把关呢。
然后我就北上去了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