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幽十里亭,侃侃论当时。谢凌麒还在想着青楼中的事情,他是亲眼看到了南宫念瑾的狼狈和她当时看到自己的眼神,那是无助、彷徨、羞愤、痛苦、绝望的目光,复杂的眼神深深让他刺痛。
第一次见她时他是想通过她成功进入南宫家,利用南宫家族的势力铲除程安仕。他知道南宫念瑾心仪于他,每次她在见到他时,双眸暗含秋水浓情,双颊绯红。但是他也知道,即便是他冷淡的应对,她依然会兴奋半天。
她的眸子中最常见的就是期待、希冀,被自己拒绝后,眼神虽然会瞬间显露出失望,但是很快会燃起新的希望。
在大家闺秀中,无疑她是幸福快乐的。南宫昱和南宫俊逸把她保护的很好,使她看上去不喑世事。不像他们兄妹几个,从小生活在尔虞我诈、刺杀暗算中,早就知道了人性的冷暖。他只是觉得这样的环境不适合她。
就是因为他没有处在那么天真的环境中,所以他拒绝这种性格的人,自保尚且不足,难道还要自己天天守护在她身边时刻保护她吗?他最初想找的女子是像兮儿那样,可以自保又有足够的智慧,可以让他放心。
可能也是因为在这种黑暗的环境中生活的太久太久,所以向往光明却又不由自主的排斥光明的到来。无疑南宫念瑾就是那么光明的一个女子,他欣赏她、但认为她很傻;他排斥她、但心里有时还会想她。
谢凌麒在南宫念瑾的房外静静矗立,既没有离开的打算,也没有进去的准备。谢泠兮除却请安用膳,一直在南宫念瑾的房间里,自然知道自己的哥哥是多么的纠结。
“哥哥,你关心南宫小姐,为什么不进去看看呢?若是她知道你来看她了,她应该会很快醒来吧。”
谢凌麒犹豫了,这时南宫俊逸走了出来。只见他眼睛下明显的青色,看来最近都没怎么休息好了,毕竟念瑾迟迟不醒来,南宫老爷也来看了几回。认为神医既然在谢府,就请谢府多多担待让小女暂住养病了。
南宫俊逸来到谢凌麒面前,看着他茫然无措的表情,无奈又带丝乞求的说道:“谢凌麒,我很不想你成为我未来的妹夫,但是我妹妹她满眼都是你,心里装的也全是你,就算你骗骗她,你哄哄她,只要她能醒来,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原本谢凌麒并无焦距的眼神慢慢聚在南宫俊逸的身上,清明无措:“南宫公子,感情的事情勉强不来。念瑾小姐她、是一位很好的女子,她应该得到最好的,而不是欺骗。”
说罢再不给南宫俊逸开口的机会,直接就走了。谢泠兮见南宫俊逸青筋爆出,显然是异常的气恼,赶紧替自己大哥打圆场:“南宫公子,你别生气,我哥哥一向冷言冷语,其实我能看出来他也是担心南宫小姐的。他一直没经历过感情的事,加上我们家复杂的关系,他对感情也是敬而远之,所以我去开导开导他,你好好照顾南宫小姐。”
南宫俊逸经过这几天的相处,感觉谢泠兮是一个沉着冷静又不失聪慧的女子,再加上在人家府上谢凌麒也没说错,只能恨恨摆手回房间继续照顾南宫念瑾了。
谢泠兮最后实在花园的假山旁发现谢凌麒的,此刻他正在吹着弄玉箫,谢泠兮没有打扰他,静静听着他吹的曲子。
他在担心,担心念瑾的伤势;
他在迷茫,迷茫自己的感情;
他在疑惑,疑惑自己的心之所向……
一曲终了,只有身旁的谢泠兮在,她一身碧绿色的衣装,映着池塘,就像是说中碧绿的清荷。
一阵风吹过,带来一声轻叹:“哥哥,我知道你现在很疑惑,其实你喜欢念瑾小姐但是担心她嫁进来因为母亲的关系会受到伤害对不对?其实一个女孩子是可以变得很坚强很坚强的,就算是为了自己心爱的人,也不会随意把自己置身于危险中。
你号称学富五车、满腹经纶,却参不透情之一事。只不过是你情我愿、你喜欢我恰巧我也喜欢你而已。何必想那么多给自己增加烦恼?
南宫家和我们家也算是门当户对,若是你不喜欢你那个大舅子,大不了不理他便是,他还敢在你面前嚣张吗?”
谢凌麒看看她,不由失笑,没想到还要自己的妹妹来安慰开解自己,“念瑾迟迟不醒也不是办法。还是得先让她醒来,后面的事才好说。兮儿有什么办法没?”
“我是没办法啦,但是我师父一定会有的。走,去看看。”
百里冥箫正坐在庭院中喝茶,“庭院深深深几许,杨柳堆烟,帘幕无重数。哎~”
谢泠兮的脑袋突然从身后探出,甜甜的唤了一声师父,然后说明了来意。百里冥箫挑着眼角看向谢凌麒,眼睛转了转,起身只字未提就向南宫念瑾的病房走去。
到了房间,他点了一些香。把无关的人全部赶了出去,就连南宫俊逸也不例外,谢泠兮给了他一个放心的眼神,他这才点点头走了出去。
百里冥箫见准备的差不多了,才解释说:“她因为受了一些刺激,自己一个人想不开,现在身处混沌之中,也就是人们常说的梦魇。她被自己制造的一个环境深深困在了里面,她现在只有两个结果,要么想来,要么永远睡下去,在自己制造的噩梦中循环往复。
这是引魂香,阿麒,你若是准备好了,就进入她的梦魇中把她带出来。我和兮儿为你们引针渡穴。”
谢凌麒没想到居然是那么麻烦,但是也欣然应允。百里冥箫让他喝下一碗药,他就沉沉的睡去了。
当他再次醒来时,周围雾蒙蒙的,只是一片广袤无垠的大地,暗暗的天空下昏黄的一点星光,毫无人迹,别说辨别什么方向了。
周围景色再次一变,只见自己身处逍遥阁,正前面就是当初南宫念瑾被关起来的那个房间。他尝试推开门进去,但房门被关的紧紧的。他向身边的人求助,希望有人帮助他一起破门而入,但是没有人理会他,就像是没有看到他这个人一样。
这时一个男人搂着一个女子从他这边路过,男子直接穿过了他的身体。他直接被冲散了,但是很快他又重新聚集了起来。
“难道我只是一个幻象吗?那是不是说明这个门是挡不住我的?”
有了这个想法,他又尝试了一次。奇迹发生了,他的手直接穿过了那道门。他立刻兴奋起来,赶紧走了进去。只见南宫念瑾正在里面,神情哀戚,一直惊恐的看着门的方向。
“念瑾,念瑾,你看的见我吗?”谢凌麒试探性的和她对话。
“谁,谁在那里?谁在说话,你……你出来!我知道,你没有离开。你想害我是不是?我说了我有喜欢的人了,别逼我!别逼我!”南宫念瑾惊恐的捂着耳朵,窝在床脚,整个人缩成了一团,谢凌麒看到这样的她,心里有些闷、有些抽痛,闷到完全喘不过气来。
他压下不适,耐心安慰,放缓自己的声音,“念瑾,我是谢凌麒,我来救你出去。”
南宫念瑾乍听到这个名字还有一丝的迷茫,但是很快变得欣喜起来,“谢凌麒?谢公子!谢公子你来救我了?”
突然她又变得疯癫起来,快步走到桌边打碎一个杯子,拾起一个碎瓷片握在手中指着外面。“你骗我!你不是他,走开,走开!”
谢凌麒走到她身边,想把瓷片从她手中夺下来,但是他却怎么也触摸不到她。无奈之下,他细细的在她耳边说着他们的第一次相遇,他在南宫府暂住,他设计程安仕,他去参加展宝会与她制造的偶遇,谢泠兮帮她探口风问自己是不是喜欢他,最后:“念瑾,我喜欢你,嫁给我可好?”
南宫念瑾愣住了,她的手慢慢的松开了,不知道什么时候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不断的往下掉。她笑着,哭着,开心着,悲伤着,不知道怎么做才能表达自己的感情。
她犹如断翅的蝴蝶,慢慢的落在了地上,她双手捂住自己的眼睛,泪水透过指尖的缝隙向外流出,“我……我已经不配得到……得到谢公子的喜欢了,我被掳走,已经不再是……不再是清白女子了。但是,我还能听到谢公子说……说喜欢念瑾,念瑾是死而无憾了。”
谢凌麒惊讶了,难道她准备自尽?不行,自己绝不能让这事发生,“念瑾你听我说,我是来救你的。你只是被掳了来,现在我把你救走,对你的名誉没有一点伤害。”
南宫念瑾拿开捂住眼睛的双手,呢喃道:“可是,我已经被关起来一天一夜了。谁还会相信我是清白的……”
谢凌麒摸摸他根本摸不到的头,温柔的说道:“谁说一天一夜了。这才不过两个时辰而已,发现你不见了后就赶紧找了来,索性是找到你了,一切还都不算晚。”
南宫念瑾望向声音的来源,迷茫的问道:“还……不算晚吗?”
“是的,不晚。来,念瑾,站起来。我就在你身边,相信自己,你可以的,打开门,坚强的走出去,你就会发现,你的亲人、朋友还有我都在外面正等着你。”
在他进来的时候他就发现,房间里并没有上锁,也就说房门是南宫念瑾自己关起来的。现在劝她走出这个房门,她应该就可以醒了吧。
南宫念瑾听了他的话,慢慢地走到门边,双手扶在门上。
“师父,南宫小姐的手动了,眼睛也在闪呢。”谢泠兮一直观察着南宫念瑾,这下总算是要醒了。
“念瑾,我相信你。打开吧,走出去。”
南宫念瑾利落的拔掉门闩,猛地推来门,向外踏出一步。瞬间光芒万丈,再一闪谢凌麒就没了知觉,再醒来时就听见谢泠兮高喊“南宫小姐醒了。”他坐起身,嘴角露出了一抹欣慰的笑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