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疆养蛊之人众多,当然也不乏自诩是世外高人的一众人。
金蚕王和金蚕蛊只是饲养方式麻烦,并不代表无人饲养。
百里冥箫告别了蚕王喀香卡蚩耶,借口自己无力帮助复仇大计,蚕王也不勉强。
短短数日,百里冥箫几乎跑遍了整个苗疆地区,问遍了苗疆数一数二的养蛊高手,也确实知道了自己所需的药引是多么难求,他只好绕回城中去找蛊王帮助。
在城中多方打听,才知蛊王已经退出江湖,在乡间陪着妻女一同生活。
百里冥箫悠然地笑笑,没想到蛊王现在追逐的已不再是名利了,人果然都是会变的。
按照打听来的地址,在一处溪流旁找到了一个农家庄园,庄园外全部都是篱笆围成的一圈,种满了各式各样的曼陀罗、竹子等治蛊所需的植物,看来蛊王还是爱蛊如痴啊。
百里冥箫穿着黑色的大斗篷,盖住了满头的银发,牵着马在门外站了一会,贸然进去一不小心被种了蛊可不是什么好玩的事,正在想着怎么通知主人家时,一位穿花戴银,衣裳斑斓的女子背着一个竹篓缓缓走来,看到门外站着一个奇怪的人,好奇又戒备:“喂!你是什么人?在我家门口做什么?”
百里冥箫没想到那么巧,赶忙拱拱手道:“在下百里冥箫,想来找仡芈前辈寻求些帮助。”
背着竹篓的女子歪着脑袋,似乎在思考他的话,“你是中原人?”
百里冥箫点点头。那女子提了下自己的竹篓,大步走到百里冥箫前面,推开了木门,头也不回冷冷的说道:“你走吧,阿爹不喜欢中原人,小心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进去后随手把门关上了。百里冥箫一时无措,中原人得罪了蛊王?
“夕雾,你刚刚在和谁说话?”一位中年男子见到女儿回来,开心的问道。
那名叫夕雾的姑娘面无表情,语气淡淡:“没什么,问路的。”
她不再说话,放下竹篓把里面的东西全部倒在了地上,泥土洒了一地,神奇的事情发生了,只是一眨眼间泥土灰尘全都不见了,但是他们却没有感觉到奇怪,好像见怪不怪一般。
那男人见女子那么粗鲁,赶忙跑到那一堆草泥前细细翻看:“哎呀呀,你轻点,这都是要喂金蚕的。”
那位女子不答话也不看他,径自去打水洗手净面了。
这时外面响起了敲门声,男人大声问:“谁啊?”
正在净面的女子顿了顿,又开始动起来,慢悠悠地擦着脸。
敲门声还是似有似无的传来,男人跑到里屋对女子说道:“你去看看谁在敲门。”
女子不屑的看了一眼男人,幽幽的说道:“养只金蚕蛊而已,又不是见不得人。再说蚕也不在阿爹身上啊,有什么好躲的。”
虽然说是这样说,但是女子还是走到门边打开了门,一看依旧是百里冥箫,烦躁的皱起了眉头,不耐烦的语气夺口而出:“怎么又是你?还不走?是找死吗?”
百里冥箫心道这姑娘年纪不大脾气倒是不小,可是一想自己毕竟有求于人,只好耐下心性来:“在下找仡芈前辈确有急事,还请通融一下。”
谁知女子更加不耐烦了:“你们中原人就是喜欢咬文嚼字,真迂腐,阿爹在忙,你走吧。”
说着就要关门,百里冥箫的来意还什么都没说,闭门羹倒是吃了两回,心下不免有些不快,眼看门又要关上了,赶忙一伸手挡住了正在移动的木门,脸上也收起了礼貌的微笑,抬起头,斗篷上的帽子也掉了下来,一阵风吹过,身后飘起了无数的银色发丝,女子看的痴了,她这才注意到原来这个中原人长的那么好看,可此时百里冥箫的语气森然已经变得寒冷起来,身上的杀伐之气也不再隐藏:“姑娘,这就是你们苗疆人的待客之道?哼,看来也不过如此。”
女子被这语气惊的回过神来,瞬间感觉到了他身上的杀气,不免有些害怕,一个不稳向后退了几步,但脸上依然倔强不服输的看着他。
百里冥箫不想再耽误时间,准备直接闯进去,篱笆不高,轻轻一跃便可进去,仡芈察灏灵可能感觉到了异样,从屋内出来的一瞬间感觉外面气氛不对,赶紧跑到女子身边一手搂住女子:“夕雾,发生了什么事?”
这是仡芈察灏灵注意到门外站着的银发男子,顿时惊恐万状,搂着女子不断的后退,嘴里不停呢喃:“中…中原…鬼…鬼医,百里…”越往后声音越小,以至于到最后已经吓的说不出来话来,百里冥箫对他的举止很奇怪,难道以前认识?
便不停的打量着他,仡芈察灏灵看到他审视的目光仿佛被定到一般,丝毫不敢再动,不停的吞着口水。
这时百里冥箫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样,眼神突然变的凌厉,语气生硬:“原来是你?”
仡芈察灏灵本来抱有一丝侥幸,说不定他会忘了自己,没想到他还是想起来了,仡芈察灏灵心里最后的防线被击破,全身发软双膝不自觉的跪地,双手伏地不停的磕着头:“百里少侠,你们中原有句话,叫大人不计小人过,请您放过我,您要我做什么我都愿意,只求您别杀我。”
女子第一次见到阿爹这个样子,不明所以,虽然有时候觉得自己的爹十分懦弱没有主见,因此害得阿娘丢了性命,但他毕竟还是自己的阿爹,“阿爹,你起来,他是什么人,我把他赶出去。”
百里冥箫阴狠的目光从跪在地上的那个人身上慢慢移到了那女子的身上,女子一直没看到他的眼神,此时见到浑身打了一个激灵,浑然没有刚才的气势,但是又不忍阿爹跪在地上,硬生生的向前迈了一步,而百里冥箫依旧阴狠的看着她。
跪在地上的仡芈察灏灵吓得心跳都快停止了,急忙伸出手拉住女子,让她后退几步,然后满脸陪着小心翼翼的笑容:“您别放心里。这丫头从小就被我惯坏了,不懂事。夕雾!退下!”
女子不可思议的听着男人的话:“阿爹!”
男人心痛的说:“退下!再不退下我就没有你这个女儿!”女子恼怒不已,怒目圆瞪,只好退下了,但是手里不停的不知道在捣鼓什么。
百里冥箫又怎么会不知道,苗疆人擅养蛊,但是女子却是正经传人,自认出了蛊王是谁,他心里就清楚,仡芈察灏灵幕后真正制蛊的应该是他夫人,现在看来应该是他女儿了。
百里冥箫不再理会仡芈察灏灵,而是一直盯着那女子,自然她的一些小动作也尽收眼底,突然不知道什么东西一下子跳到了女子的手上,女子被这突如其来的东西惊到了,然后尖叫一声,仡芈察灏灵立刻跳起来:“夕雾,怎么样了?”
女子低头一看,自己的手有两个小洞,不停地冒着紫色的血。
仡芈察灏灵大叫不好:“百里少侠,我敬你们中原人行事光明磊落,你居然下毒?”
百里冥箫收起了凶狠的目光,变得云淡风轻的感觉,刚才的一切可能都是错觉,他抚摸着趴在他肩头的一只蜜袋鼯:“我什么都没做,她若不是心怀不轨,小蜜又怎么会咬她,还吃掉了她手里的一只虫子呢。”
仡芈察灏灵怎会不知道自己女儿身上养着蛊,想对人下蛊随时都可以,此时事情败露,自然无话可说。“我们之间是上一辈子的恩怨了,这一代我们井水不犯河水,但既然我说了只要你放过我。我什么都愿意做也不假。你从百草谷远道而来,自然不是来云游的吧。”
百里冥箫点点头:“自然是的,我是来寻金蚕王和金蚕蛊的。”
女子大吃一惊:“你说什么?!”
仡芈察灏灵制止道:“夕雾,退下!”
女子不淡定了:“阿爹。他要阿娘的至宝,那是阿娘一生的心血,为了金蚕,阿娘不惜放弃生命以身饲蚕,怎么可以给他?”
仡芈察灏灵像是突然老了几岁一样,也没有了往日的神采。
是的,自从妻子死后,为了保护妻子的心血,这几年来带着女儿躲躲藏藏,早就不再是当年什么威风赫赫的蛊王了,他也累了。
不如送出去也好,带着女儿过过安稳日子,但是女子显然不愿意放弃金蚕。
“阿爹,我知道阿娘是苗疆圣女,嫁人生子已犯了大错,更是苗疆的公主,现在苗疆的王是阿娘的哥哥,我的阿舅。但是没有了金蚕,我们怎么进到王宫见王,怎么证明我们的身份?怎么把阿娘葬入她的墓室?我们为什么要怕他?大不了就是一死,金蚕对他一定很重要,是他该怕我们才是。”
仡芈察灏灵看了一眼百里冥箫,他就屹立在风中,不急不躁挂着淡淡的笑,任风吹乱他的银发,衣襟随风飞舞,是多么的美好。
可是又有谁会知道这样风华绝代的一个人在少年时期,是多么的残忍噬血,曾经在中原的武林上掀起一片血雨腥风。
那几年,人人听闻百里冥箫的名字就闻风丧胆,恶名一度传到西域、苗疆,他到处找人比试医、毒二术,从不怕人惨死。
西域巫术、苗疆蛊术一一败在他手上。
他虽为医者,却视人命如草芥,但是他却拼命守护着百草谷,使百草谷屹立在中原的门派中无人敢欺,这样的人,自己又怎么得罪的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