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泠兮跟着谢诗韵缓慢的向扶摇宫走去,一路无话,偏偏太后还留了她用膳,若是此情此景条件允许,她真想立刻就走。虽然不会惧怕什么,但是多少都有些不便。
“妹妹,近些年来过的可好?你不在的时候,娘亲每每进宫总要念叨你几句,说你被外面的繁华热闹迷花了眼,不晓得回家了。呵呵~”谢诗韵仿佛是被自己逗笑了,轻轻掩住嘴角。
谢泠兮倒是没觉得哪里有趣了,你们娘俩天天念叨她是好是坏难道她心里会不知道吗?再说她怎么可能会因为外面的诱惑不知道回家呢。但是现在她们都没有撕破脸,自己还是要和她继续上演姐妹情深的戏码。
“劳烦姐姐和母亲为我担心了。当年府中下毒的贼人至今仍是下落不明,姐姐在宫中也当事事小心。”
谢诗韵没想到她会突然说到这件事,眼神微闪,但很快便若无其事了,“呵呵,妹妹确实应该小心谨慎,别再给人可乘之机了。”
一路上有话无话的就这样走到了扶摇宫,氛围虽然奇怪,但不至于那么尴尬。橙澈老远就看到了谢诗韵的队伍,早早的开始准备茶点,谢泠兮又打量了下橙碧,当初谢诗韵进宫时,就只带了她们两个在身边伺候惯的。现在她们两人是越发的稳重了,不过在这皇宫中,必须要有眼色、反应机敏,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说到底还是因为狼多羊少,谁都想成为主宰别人命运、而不是被人主宰的人。就算进宫前你是再天真烂漫、还是开朗爽快,时间久了为了保护自己、达到自己想要的目的,还是会变得自私自利、不择手段。
待她们走到了宫门外,橙澈赶紧出来行礼,“拜见娘娘,问三小姐好。”谢泠兮对橙澈橙碧的印象一直都不错,所以她很真诚的笑着点点头。
谢泠兮进了待客用得一个宫殿,也不客气,径自围着桌子坐了下来。小宫女看到后欲言又止,伸出的半截手臂也瞬间放下了。谢泠兮像是没看到一般,而橙碧则注意到了,走向前去训斥了那个宫女几句,“那是娘娘的亲妹妹,丞相府的三小姐,刚刚你还想做什么?”
那个小宫女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求饶道:“橙碧姐姐,奴婢错了,奴婢只是想着娘娘还没来三小姐却先坐下了,担心娘娘心情不虞。”
谢泠兮作壁上观,其实她还是挺惊讶这个小宫女会有这种反应的,毕竟能到娘娘宫中做客的都是诰命夫人或是达官显贵、有足够势力的人,宫女一般是不敢随便得罪人的,一个不好就会赔了自己的性命。俗话说宰相门前七品官,橙碧也是有资格训斥她的。
不一会,谢诗韵换了一身宫装走了进来,她原本长得就漂亮,如今在后宫经过这几年的磨练,已经变得更加成熟内敛了。“橙碧,这是怎么了?”
橙碧见谢诗韵向她问话,便一五一十的说了。谢诗韵听了皱皱眉头,有些不高兴,那个小宫女见到后跪在地上的小小身形抖如筛糠。谢泠兮虽然没有向这边看来过来,但是她依然关注着这边的动静,看来扶摇宫中的这些宫人都很惧怕她们的贤妃娘娘呢。
“妹妹,真是招待不周了。姐姐只是换身衣服的功夫,居然就有人有眼不识泰山瞧不起相府嫡出的三小姐,真是罪该万死。”谢诗韵一边说还一边看谢泠兮的反应,但是谢泠兮并没有多大的反响,只是坐在那静静喝茶,这里发生的一切好像都和她无关,谢诗韵不由得有些着急。没错,她是在着急,可是她在着急什么呢?她处置自己的宫女为什么会着急?难道这中间有什么阴谋吗?
谢诗韵见她迟迟不说话,便继续说道:“橙碧,把她交给洗踏房,看她到底知不知道错了。”橙碧浑身一震,似是没想到谢诗韵准备把她遣到洗踏房。那个小宫女像是知道洗踏房是什么地方,满眼都是惊恐,她慌忙弓着身子满脸都是泪水爬到谢诗韵脚边,又不敢抓着谢诗韵的脚腕求情。只能不断的磕着响头,额头布满鲜血,但是依旧不敢放松:“娘娘,娘娘,奴婢知道错了,请您饶了奴婢一条贱命吧。”
谢诗韵倒是习以为常一般,眼中没有丝毫涟波,只是淡淡的说道:“你得罪的是三小姐,若是三小姐对你既往不咎,那本宫也不会再追究你什么。”
那小宫女就开始向谢泠兮求情,“三小姐,奴婢有眼不识泰山,求求您替奴婢说说好话。”她抓住谢泠兮就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满眼都是哀求,谢诗韵微笑的看着谢泠兮准备怎么做。只听谢泠兮轻轻叹了一口气:“哎,你不要怪我,贤妃娘娘处置自己的宫女,我一不是皇宫中的人;二更不是你的主子,我又怎么能为你做主呢。洗踏房也并非是龙潭虎穴,又有什么去不了的呢?”
谢诗韵听她说完这一席话,眼神一黯,又恢复了高高在上的神情,“来人,把她带下去!”
当小宫女听完谢泠兮说的一席话后就已经愣住了,当人在湍急的河流中被大水冲走,突然抓住一根稻草,此时是庆幸自己可以得救了;可当自己发现稻草居然是断的,那此时此刻的心情可想而知,她只能认命的被两个太监拖了下去。谢泠兮若有所思的看向他们离开的方向。
谢诗韵适时地叫回了她的思绪,“好妹妹,忘了刚才不愉快的事,是姐姐没教好下人,让你见笑了,勿怪才好。”
谢泠兮摇摇头也扯开了一个话题,“我刚刚回家就听说姐姐是荣宠不断,我先祝贺姐姐了,希望姐姐可以早诞龙孙。”
谢诗韵只是笑笑,“一家人不说两家话,瞧妹妹客气的。我呀,就是好多年没见你了,怪想的。以前和你天天见面的时候,各种不甘心、想着法子变着花样的和你吵和你争,现在嘛,家里除了大哥和小毅,也就你这一个妹妹。我不想念你还能想念谁?”
若是五年前,这一番话谢泠兮至少会信个七八成,但是放现在嘛,她是一点也不信了。
“那只是小时候,大家都不懂事,大了自然就都好了。”
谢诗韵听了这话瞬间放松的笑了起来,“太好了,我一直担心因为幼年不懂事犯的错使妹妹心有芥蒂,妹妹能如是想我便放心了。对了,你快要举行及笄礼了吧?”
谢泠兮虽然奇怪,但还是诚恳的说道:“还不能说快了,毕竟还有半年呢。”
“那也是快了,回头我得给娘亲说说。该给你找个婆家了,省的天天在家让父亲母亲操心。祖母可是心心念念想见咱家的三姑爷呢。”
谢泠兮依旧端坐在那里微微的笑着,丝毫不见羞怯。这时橙澈进来禀报说太后娘娘身边的女官来接三小姐去慈宁宫。谢诗韵听了眼角不自觉的抽动了一下,“太后娘娘真是紧张,我这才和兮儿说了一会话就开始派人来催了,也罢,她老人家一个人也是寂寞,看来就只有兮儿深得太后娘娘的真心了。”
谢泠兮面对这一番调侃,终于说了几句,“得亏皇后娘娘不在,不然听到这话可是会说姐姐的不是?”
只听谢诗韵冷哼一声,“我们姐妹说话,怎么扯到皇后娘娘了,妹妹是不是故意让姐姐不快?哎,妹妹快些去吧,别让太后娘娘等得急了。”
谢泠兮站起来点点头,便告罪退下了。谢泠兮很纳闷,自己和谢诗韵到底都说了些什么,那个宫女临走时看了一眼谢泠兮,那是控诉的眼神,是埋怨的眼神。可是这和自己又有什么关系?
见到了太后,思前想后的她把在扶摇宫经历的一切都告诉了太后,太后听后沉默了半晌才说:“哀家也看不出她到底想做什么。不过这确实是做给你看的,若是你当时救下了她,贤妃定会把她赐给你,她这是名正言顺的放枚钉子在你身边;若是你没救下她,等这个宫女从洗踏房逃了出来的话一定会想办法报复你。这样算,不管你是救还是不救,贤妃都是稳操胜券,但是你放心,进了洗踏房的宫女都是犯错的,不做到老死是不会出来了。不过身为后宫妃子,不在宫内尽心尽力伺候皇上、不想着怎么为皇室开枝散叶、恪守妇道,却天天想着如何让自己未出阁的妹妹倒霉,她还真是会算计。这件事哀家来处理,你就不要问了。”
谢泠兮巴不得这时有人可以帮自己扫平障碍,既然太后娘娘毛遂自荐,自己又有什么好说的呢。
“那兮儿再次谢过太后娘娘了。”
“有什么好谢的,你就和哀家的亲生女儿一样,你瞧瞧文安长公主在哀家面前,可是自在的很?”
谢泠兮只好暂时放下身份的不同,听说太后娘娘未进宫前也是爽朗的性子呢,真不知道这种容易吃亏的性子是怎么保得慕容绍成功登上皇位的。
到了夜晚时分,女官在寝殿中又铺了一床被子,谢泠兮果真宿在了慈宁宫。在一群女人中周旋了一天,终于可以睡个安稳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