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卯时初,谢泠兮就起来了。太后却醒的比她早些,她颇为不好意思,赶紧收拾妥当就去向太后请安了。
“年轻人到底是有福气的,不比哀家现在,想睡都睡不着了。”
“太后娘娘,您还年轻着呢。哪里就年纪大了?”
“你这孩子,还是那么会讨人喜欢。还没吃早膳呢吧,用过膳再回府吧。”
谢泠兮当然是恭敬不如从命了。她是害怕了昨天的阵仗,仪态偏偏的用罢膳就向太后娘娘告辞了。
太后身边的女官想要召来步撵,却被谢泠兮婉言拒绝了,说是想要再走走锻炼锻炼身体。
她们走在青石路上,一路欣赏道路两旁的花木。此时却听到有人在身后呼唤‘谢妹妹’,这不是只有柳煜风才会对她说的称呼吗?她转身一看,果然是柳煜风,此时他居然出现在皇宫中还真是让人意想不到。她放缓了脚步,柳煜风追了过来。
“谢妹妹,没想到那么巧居然在这里碰见你。你真的是相府小姐啊?”
谢泠兮停下脚步睁着水灵灵的大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柳煜风,柳煜风被看的有些不自在,一时不明所以。“柳公子是怎么猜到我是相府小姐的?”
柳煜风瞬间从不自在中反应过来,“这个啊,谢妹妹姓谢,那天你回家的方向只有谢府和王府,恰巧你又出现在皇宫中。”剩下的自然不言而喻了,谢泠兮也就点点头,算是承认了他的推断。
柳煜风继续热情的说道:“谢妹妹这是准备去哪里?听说你们谢家还算是外戚呢,你是准备去见皇上吗?”
谢泠兮摇摇头,“不,我昨日就来了宫中,尽早刚辞行了太后娘娘,现在准备回府了。”
谢泠兮说完感觉到了柳煜风像是松了一口气,她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有这种反应,只当是自己看错了。柳煜风自顾自说着,说自己是第一次上朝,下朝后又被皇上召到御书房议事,现在也准备出宫了,看他那架势是又想和她一路同行。但此时不同于上次,那次她是女扮男装,路上也没有人熟知。但现在是在皇宫中,不知道暗中有多少双眼睛盯着,她只好婉拒道:“柳公子才华横溢,皇上不免是多看重几番,百姓能得柳公子这般为民造福的状元郎也是他们的福气。我还要去看看我姐姐,就不耽误柳公子了。”
这一次谢泠兮可没有错过柳煜风眼中那一闪而过的失落。可是他失落什么呢?谢泠兮不想再深究下去,盈盈一拜后就要离开。她要去后宫看皇上的妻妾,他肯定是不能去的,但是昨天就已经来的人怎么可能不见自己的姐姐,而且她刚才都已经说了准备回府的。“谢妹妹,可是在下做了什么惹得你不快?”
谢泠兮被他这一句话震得是外焦里嫩,她明明不想和他同路好吗,难道是她说的哪句话让他误会了不成?谢泠兮本想再说些什么,可是她突然感觉不远处有些杀气,这是在皇宫中,不可能会有刺客,虽然不重但还是很让人在意。“我怎么感觉突然间有些冷意,谢妹妹感觉到了吗?”
只见谢泠兮此时一句话也不说,浑身紧绷,满脸的警惕。感觉到杀气渐渐近了,她突然一转身瞬间惊愕了,“慕容…飏?啊不,臣女见过荣王殿下,殿下千岁。”此时谢泠兮收起了自己的气势,眨眼间变得柔顺恭敬,同时她也感觉到了现在的慕容飏很不开心,至少心情很不好。
柳煜风也有些惊讶,他没想到在皇宫中会遇见荣王,不过皇宫也算是荣王的半个家,这样一想也就释然了,大大方方的向慕容飏行了个礼,但是慕容飏显然是不吃这一套,只是淡淡的点点头,一双眼睛充满了敌意盯着柳煜风。柳煜风只得自己站直了身板,尴尬的笑了笑。
谢泠兮感觉这个氛围有些奇怪,说不出的不自在,“殿下,柳大人,小女子出来已久,家里人恐怕也要担心了。我就不打扰你们商讨政事了,先行告退。”
柳煜风见谢泠兮就要离开,也赶紧说道:“谢妹妹,我同你一道,也好有个照应。殿下,臣也该回府了,告辞。”
慕容飏实在不能接受他们对自己的忽视,“柳大人,听说你学富五车、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有经天纬地之才。特被皇兄钦点为大理寺少卿,还在京城中赐了座宅院,真是可喜可贺。”
柳煜风不骄不躁,态度谦逊可亲:“都是皇上的抬爱,臣不敢如此自居。”
谢泠兮没想到慕容绍上来就给了他一个正四品的官,不过看慕容绍给他的评价如此之高,可见柳煜风也确实有过人之处。经天纬地之才吗?
看着他们两人你来我往的,实在是没自己什么事,就准备离开。慕容飏却突然发话:“三小姐,本王正好要回荣王府,顺路送你一趟吧。”语气就像是在施舍一般,笑话,她堂堂相府小姐还能没马车回府?“谢殿下抬爱,相府的马车就在宫门外等候呢,就不劳烦殿下了。”她可不认为慕容飏是要顺路送她,要知道丞相府和荣王府的方向根本不同,他的这个借口未免太过牵强。
柳煜风看出了他们之间的怪异之处,自然也感觉到了谢泠兮并不希望和慕容飏同行。趁机他说:“谢妹妹,我来送你回府吧。”
慕容飏不耐的看着柳煜风,这个人未免也太激进了。而柳煜风依旧平淡的笑着,但他眼中的嘲讽却毫不加掩饰。谢泠兮不知道他们两人在争辩什么,挥袖就要走,柳煜风第一反应居然是要抓住谢泠兮的衣袖阻止她的离开,慕容飏更加生气了,可是谢泠兮也感觉到了反感,难道要让宫里的人都知道她行为不检、与新科状元私相授受不成?想到这里,不由得用出了掌风把柳煜风推了出去但又没有触碰到柳煜风。
慕容飏有些惊讶的看着谢泠兮,心道这丫头武功是有精进了,谢泠兮当然看出来慕容飏眼中的惊叹与赞赏,但是这和她有什么关系,此时她语气骤冷,“两位若无要事,我就告辞了。”说罢也不管慕容飏和柳煜风说什么,直接就走了。柳煜风还在刚才的震惊中没有缓过神来,慕容飏桀骜的说道:“她不是你可以驾驭住的人,本王劝你还是少起这心思为妙。”
柳煜风被慕容飏的声音拉回了现实,笑容干净纯澈:“这就不劳殿下为臣担心了,当年王大鸿儒的独女也是风华绝代,一家有女百家求,就连出阁那日都是万人空巷,如此盛景在二十年后是否会再次上演呢?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公平竞争罢了,殿下如此做法是否有失公允?”
慕容飏久居上位,怎么可能听信柳煜风的一面之词,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公平,不还是自己不择手段争取来的?公允,说出去都会叫他笑掉大牙。道不同不相为谋,既然他们意见不合,还有什么可多说的呢。只扔下一句“走着瞧吧。”就离开了。
“臣恭送殿下。”
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青石路的尽头,便收起了自己的笑容,暗暗揣摩着:慕容飏是吗?谢泠兮。呵呵,这俩人可真是有意思。
谢泠兮回到络樱苑收拾梳洗一番,就去了清风苑。此时老夫人刚刚小睡起来,见了谢泠兮自然是买开眼笑的。“兮儿,回来了?在慈宁宫住的怎么样?”
谢泠兮就像是个孩子一样坐在老夫人的身边,笑着说:“跟着太后娘娘住,谁还敢怠慢了我啊。”
老夫人一想也是,然后又问了问谢诗韵。
“……我看姐姐过得挺好呢,皇后娘娘、贵妃娘娘和她说话的时候一脸的不甘愿,现在她荣宠六冠,祖母你就放心吧。”
老夫人有些无奈,“她们母女俩要是有你一半通透,我都不用那么担心。这在自家跟上门再怎么斗,出去了还都是一家人,由着她们娘俩胡来,迟早会给谢家捅出篓子。”
常言道:家和万事兴。偏生她们两人就是不安生,也没法子的事。能避就只能避开,可是一味的躲避这也不是什么办法啊。这话她又不能告诉老夫人,年纪大了,现在所想所做的就是想让一家人平平安安,已经没有了年轻时的那份“斗”志了。谢泠兮自然是什么话好听捡着什么话说,把老夫人逗得开开心心。后来见老夫人有些乏了,便主动起身告退了。
在回络樱苑的路上,就看到了程氏,程氏见了她兴奋异常,谢泠兮暗暗提起警惕,却笑靥如花:“母亲,您怎么来了?我刚从祖母那回来。”
程氏看上去有些手足无措,这可不是程氏一贯的作风,谢泠兮决定把她迎进去看看她想说些什么。刚坐下,丫鬟赶紧给她斟茶倒水,“兮儿,母亲来就是想问问你大姐现在在宫里怎么样了。最近她也不唤我进宫了,我又不能每次都拖了老爷向皇上请旨,不知道她最近遇到什么事没有?”
真的那么简单,仅仅只是来问谢诗韵的?“母亲,您就放心吧,姐姐最近深获隆宠,许是无暇接见您吧。”
“是这样就好了,那母亲就不打扰你休息了,先走了。”
“嗯,母亲放宽心,许是过些日子姐姐想您了,就会找您过去呢。”
程氏感激的点点头就回去了。谢泠兮很纳闷,难道程安仕的死让她突然转了性?但是以她对程氏的了解,她只会越挫越勇,一路走到黑才是啊,看来还是得派人好好盯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