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安公主拉着谢泠兮话家常一时止不了口,说着说着就说到了谢泠兮自己的事情上。
“听说你幼时身体不好,一直养在南方老家,可有此事?”文安公主难得开朗片刻,开始八卦起来。谢泠兮又怎会拂了她的意。
“正是,年纪小底子弱,请了好多太医来诊治,后来爹爹不知从哪个算命的那里听到,说是在南方养到十五岁,这一生啊都无病无灾的。”
文安公主惊讶的捂住嘴巴,“那是不是就像钦天监算出的一些东西了?当年父皇无论做什么都要钦天监先算算呢,没想到谢丞相也有这爱好。好端端的,就把那么好的一个女儿家藏乡下藏了几年,要是我都舍不得。”
谢泠兮只是温雅的笑着,不一会文安公主身边的女官到她身边露出为难的神色,“殿下,人差不多都到齐了,您也要出去了。”
文安公主一脸的无奈,“哎,你说母后好端端的办什么赏花会啊,直接为你半个接风宴不就行了。这下搞得我我还要出去带一众妇人小姐赏花。”
女官有些不好意思,悄悄向谢泠兮投去歉意的目光,谢泠兮知道文安公主虽然是孀居之人,但是看她这性子,想必以前也是很活泼开朗的,当下微微摇头表示自己不在意。
“公主殿下,我先出去吧,等会您再出去。我身为小辈先去打声招呼,殿下也不必觉得劳烦,她们也想来看望看望您。”
“哼,她们不看我好戏就不错了。我才不信我离京的这几年还会有人惦记我。”
文安公主说的倒是实话,京城年年都会发生各种各样的事,谁还会记着几年前的事,除非影响巨大或是让人印象深刻。
谢泠兮又安慰了几句,这才走到了花厅中,只见来人确实不少。她刚从公主待客的花厅出来时,好多人就偷偷的打量她,心道:原来公主殿下派人守在外面不让人进去,在里面接待的就是这个丫头,她是谁?
谢泠兮自动忽略了这些目光,很快在人群中找到了程氏,只见程氏正和几个妇道人家说的热火朝天,有一两个已经露出了不耐,但身份使然和良好的教养并没有让她们打断程氏的话,反而强笑着继续和程氏攀谈。她眼神微眯,直觉任由程氏这样说下去会令这些夫人反感,便仪态偏偏的向她们走去,而其他人一边说话一边留意着她的动向。
“母亲,我来了。”程氏猛然僵硬了一下,有些微的不自在,但很快掩盖了过去。笑着向那些夫人介绍道:“这是我们家的三小姐。兮儿,快向各位夫人请安,这位是光禄寺卿刘大人的夫人,这位是太仆寺卿张大人的夫人,这是右副都御史陈大人的夫人,这是葛副将家的葛夫人。”
在外面谢泠兮当然不会驳了她的颜面,只见她盈盈一拜:“兮儿见过各位夫人。”
“哟,谢夫人,你家的三小姐不就是谢丞相先夫人那唯一的小女儿吗?听说和小儿子是龙凤胎,是也不是?”葛夫人倒是很好奇龙凤胎,毕竟在这个世道,生了双胞胎视为不祥,但是龙凤胎却是吉兆,毕竟单说寓意的话,也是龙凤呈祥啊。
程氏有些心不在焉,听到有人提起前丞相夫人,她怎么想心里都觉得别扭,但还是勉强的笑道:“正是,我家老爷可疼这个小女儿了,一听说身体不好在她小小年纪就送到了乡下呢。”
谢泠兮听到这话心中微堵,暗哼一声,是想在众夫人面前说她身体不好,今年可是她及笄的时候啊。
“谢夫人,这话可就不中听了。谢丞相可是专门找的天师帮忙测算兮儿的一生,只是说十五岁前宜在南方躲避天劫,以后方可一生顺遂。”
谢泠兮忙看向前来帮自己解围的人,原来是赵夫人华氏。感激的喊了一声,“霖姨。”
华氏向她点点示意她不必惊慌,“这事很多和丞相府关系甚好的人都知道,我倒是奇了怪了,堂堂丞相夫人会不知道?”
程氏没想到半路会杀出个程咬金,满头暴汗,挤着牙齿说道:“呵呵,赵夫人。我倒是没听我家老爷这样说过。想必是赵夫人记错了吧。”此时她肯定不能自打嘴巴,否则她在这些夫人面前颜面何存?
这时文安公主缓缓走了出来,这边发生的事情已经知道了。她只是瞥了一眼程氏,然后说道:“本宫曾听皇上说过,他有一个表妹天性敦厚,可惜天师却说她有天劫,不躲着就活不长,当时听了就觉得真真是可怜,现在好了,长那么大了,看着可真喜人。”
众夫人都是人精,哪还不明白的。文安公主和虎威将军夫人都在替谢泠兮说话,这才知道原来她还是当今圣上的表妹,她们只知道太后娘娘的外家是王家,还不知和谢家有这样一层关系呢。
文安公主稍稍顿了一下,又说道:“本宫刚刚会认字的时候,就学习了《女诫》、《女训》、《烈女传》,身为继母,还是要善待前夫人的子嗣为好,也是为了自己积德。”
这话明摆着是在教训程氏身为继母却不善待原配的孩子,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被说到明面上,程氏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却不知怎么辩白。谢泠兮微微叹口气,因为她注意到所有的人都在看着好戏,看向程氏的眼神或怜悯或不屑或幸灾乐祸。谢泠兮却不能任由事态严重下去,继母不善待她自是她的错,自然有人会教训她,但是自己在众人面前不维护自己母亲的颜面、不维护谢家的名誉,这错的就是自己了,不孝的帽子扣下来可就是大事了。
程氏一直表现的唯唯诺诺、惶恐不安,却不反驳,恐怕就是想让众人觉得她对继母心存怨忿,借机让她失尽颜面吧。
只见她微微一笑,走到程氏身边,“兮儿在这里替母亲赔个不是,她也是关心我,父亲没有仔细的告诉她也是怕她担心,没想到反而产生了误会,让母亲误认为我生病了,反而更加担心了。没有搞清楚原由就先说了,也是担心大家拉着我说话累到我了。”
随后她转身看向程氏,娇嗔道:“母亲,你也真是的,关心我您也不说,偏偏在公主府说了,也不告诉我这个当事人,您和众位夫人说,众位夫人难道还会替您告送我不成?”
程氏脸色有所舒缓,淡淡道:“是母亲关心则乱,思索不周了。误会一场,还请公主不要见怪。”
文安公主和华氏见谢泠兮准备息事宁人,也就不再揪着程氏不放,文安公主把谢泠兮叫在了身边后用众人都能听到的声音说道:“兮儿既然是母后的外甥女,那自然也是本宫的表妹了。来,本宫带你看看这些花,这可是母后赏的。”
谢泠兮一路笑着一路看着,“这栀子纯净、月季娇艳、桔梗芬芳、芍药芳姿少比、水仙冰肌玉骨、牧丹国色天香……这四季的花儿都有,百花争艳、姿态各异,莫不是殿下把太后娘娘的暖房里的花全搬了来?”
文安公主面露得意之色,“母后那花虽多,但大多珍贵,她哪舍得让我这般糟蹋?我是仿着母后的暖房也让人在公主府建了一个,又找了擅长种植花草的匠人专门培育的。不然母后怎么想起来在我这置办赏花会?这些人都不懂欣赏,白白糟蹋了我这些好花。”
谢泠兮打趣道:“怎会没人会欣赏。男宾那里不知有多少人对着公主的这些花即兴作诗,这要是流出去了,说不定还会使人传诵。”
文安公主一听,突发奇想:“兮儿,在这看这些花也忒是无趣。不如我们也学那男儿吟诗作对吧。”
谢泠兮面露为难,“公主也知,女子无才便是德。很多人家把教养女儿都放在了琴棋书画和针线女红上,不像是宫中还专门找女先生传授一些知识,吟诗作对恐怕不适合我们女子。”
文安公主原本闪亮的眸子瞬间黯淡了下去,谢泠兮更是对文安公主心生好感,虽然已嫁作人妇,但依然不失少女的天真活泼。看来不管是太后娘娘还是那位已经逝世的驸马爷,对文安公主保护的都很好。可想而知,她人生的前半部分定是快乐无忧的,只是这下半生就不得而知了,无意中对文安公主感生了怜悯。
文安公主倒是没有发现这一个细微变化,而是继续兴奋的向谢泠兮介绍这些花草。
“谢夫人,听说程大人他……”礼部尚书安大人的妻子安夫人正和程氏聊天,偏偏说到了程安仕的事,这可是程氏的一个逆鲮,毕竟程安仕死的可不是那么光彩。
“我爹他……哎,一失足成千古恨,不提也罢。”程氏只想快点转移话题,“听说皇上还没有个一儿半女呢。”
“谁说不是呢,可是你看,赵夫人也没见多急。”
“这和赵夫人什么关系?”
“哦,你还不知道吧。贵妃娘娘华琳儿可是赵夫人的侄女呢。”程氏向华霖看去,这时安夫人才想到谢家也有一个在后宫,便转了话题,“贤妃娘娘最近可好?”
“承蒙您关心了,听说娘娘最近挺好的。”
“那便好了。”
不一会止了这个话题,纷纷赞赏起文安公主的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