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几日,慕容绍下旨,说文安公主已回京数月,为公主可早日走出驸马逝世的阴影,特让京中所有名门望族、官宦人家前去公主府参加赏花会。谢家无意外的收到了邀约,谢诗韵想在宫中办茶会的念头也被打消了。
谢泠兮从未见过这位文安公主,只是听说她温柔得体、端庄大度,即便嫁人了也是贤名在外。谢泠兮本来就不是很喜欢热闹的场合,此次去不过也就是为了应个景,而程氏却是巴巴的跑来了,“兮儿,过几天要去公主府,麒儿和毅儿准备去吗?我这也方便提前准备马车物什。”
“想来皇上都下了旨,他们定是要去的,母亲多准备一辆马车便是,哥哥们总归不是那么娇惯。”谢泠兮娇笑着回道。
程氏也是这么个意思,“老夫人少不得也是要去的,只是她年纪大了,行动多有不便,老夫人也算是长辈了,到时候我们给公主回一下,想必她是理解的。”
谢泠兮阻止道:“祖母年纪大了,有时候也喜欢热闹热闹,到时候多安排几个人随身伺候着,想来也不会出什么事。母亲先别急帮祖母做了决定,总归还是先问问她老人家的好。”
程氏认为她的话多有道理,“还真亏兮儿了,越大是越有主意了。哎,老爷后院也没个什么人,我就是想找个人商量都没有。”
谢泠兮并没有接话,身为子女,怎么会管到父母的屋子里呢。当初爹和娘如此恩爱,程氏要不是耍了手段,爹的后院可就只有娘一人,当年的旧事也不好再重提了。两人又说了几句,程氏便起身告辞了,谢泠兮见程氏已经离开了,就带了青烟去了老夫人处。
“……祖母,就是这样了。不知道到时候您是去也不去?”谢泠兮把公主府的邀请告诉了老夫人,却没有说程氏的打算。
老夫人笑着说道:“都是一些年轻人,我去了你们反而不自在,还要注意着我。到时候你们玩你们的吧,切记不要失了礼数。”
谢泠兮恭敬的应下了,然后老夫人留她在清风苑吃了午膳,“祖母,今天大哥和小毅没有来向您问安吗?”
“那俩孩子一大早就来了,从我这顺走了几个点心便去了学堂,麒儿去了翰林院。”
吃过饭谢泠兮还在老夫人那午睡了一会才回到自己的院子。最近风平浪静,谢泠兮在房间里一时还真不知道该怎么打发时间了。一个人走到自己练字的桌子旁看着那些文房四宝发呆,青烟过来问道:“小姐是觉得无聊吧,过几日就要去公主府了,小姐先看看管家刚送来的衣服首饰,再挑几件,省的到时候拿不定主意还手忙脚乱的。”
谢泠兮知道她是不想自己那么无趣,便笑着应下了。
过了几日,到了去公主府赴宴的日子,此时已经五月,各种花卉也该盛开了,只是不知这赏花会能碰到些什么人了。
当她走到相府门外时,停了三辆马车,人也都到的差不多了,程氏和谢泠兮上了第一辆马车;谢凌麒和谢凌毅坐在了第二辆;最后一辆马车上坐着随行伺候的丫鬟。这是谢泠兮第一次和程氏真正意义上的单独相处,她自认为没有多少话和她说,礼貌性的招呼了一声后就在半倚靠在车壁上闭目养神。
气氛有些尴尬,但是程氏想着毕竟是去公主府上做客,自己代表着谢家,到时候总不能丢了谢家的人,便把最近打探到的东西告诉了谢泠兮,“兮儿,睡着了吗?”
谢泠兮睁开双眼,狐疑的看向她,“母亲,我没睡着,您有什么事?”
程氏见现在的路程离公主府还远着,就算是纯属聊天也想找人说说话,谢泠兮接腔就好,就怕她故意装睡,“呵呵,母亲以为你睡着了呢。等会到了公主府,公主一定会拉你说说话的,毕竟是你是太后娘娘的亲亲外甥女,虽然她是前太妃娘娘的女儿,但是太后娘娘总归是她嫡母,你也就成了她的表妹,她看你肯定比看别人亲切。”
谢泠兮自然是知道这个道理的,但是她对自己说这个做什么。程氏像是看出了她的想法,说道:“我知道,我们之间呢有些误会。自己在家想怎么闹就怎么闹,反正关起门来是没有人知道的。但是出来了就不一样了,我们总是要为自己的家族争气才是。”
谢泠兮冷冷一笑,呵呵,误会?那她们之间的误会可就不止一点两点了。不过她立刻明白了程氏的意思,就是她想做什么自己要随时配合着她呗,自己是相府的嫡出小姐,身份比她这个相府续弦夫人还要尊贵,若是她说什么谢泠兮都表现的事事以她马首是瞻,在外人面前她不止有了脸面,也为她挣得了名声。今天来那么多名门贵胄,这可是她打出自己名声的好契机。
只是一个小妾扶上来的续弦,又有多少人会正眼瞧她?虽然她之前也是官家嫡出小姐,可那时他父亲程安仕也不过是一个穷书生,娶得夫人也是小门小户,恐怕也教导不出什么出众的女儿。不然在程安仕得势之后纳的小妾在正妻面前怎么敢放肆?程氏想在京都上游贵妇圈中吃得开恐怕不容易。就算有人愿意和她攀谈,也不过是因为她现在是相府夫人,更是贤妃娘娘的生母,人家当着她的面自然是要给她几分体面的。
谢泠兮不由得暗自摇摇头,四两拨千斤的说道:“母亲说的极是,在外我们是要维护自己家的颜面。”
咦,就这样不咸不淡,那她到底是什么意思,赞成自己还是不赞成自己?
说话间她们就已经到了公主府,外面有几个婆子正在招待往来宾客,人虽然多但是丫鬟婆子都是有条不紊,待人接物极是注重礼仪,一看就知是从宫中出来的,纷纷赞赏公主虽未皇家女儿,待人接物却谦逊有礼,一点也不以公主身份自恃。
谢凌麒和谢凌毅下了马车就直接去了外院,他们临分别前还叮嘱道:“男子做客的地方就在池塘那边,听说公主府很大,公主把院子分成前后两部分,我们就在靠外的那边,你有事就大声喊,我们可以听见。”
谢泠兮不住的汗颜,就算是有事,她也不可能在众多的夫人小姐面前大喊大叫,有失礼仪的。不过谢泠兮知道他是好心,便应下了。
谢泠兮跟着程氏落落大方的到了女宾区,此时已经来了不少人,不过谢家虽然不是头一个但也不是最晚的一个,和周围的人大概打了声招呼便被公主身边的女官带去拜见公主了。
这是谢泠兮第一次见到文安公主,虽然都道公主已经二十八、九岁了,但是因为保养得当加上她有一张可爱的娃娃脸,看上去不过刚过二十而已。因为嫁了人,所以梳了一个高高的双刀髻。丈夫去世三年早就过了孝期,但她头上装点的依旧不是很艳丽,只插着一支蓝宝石的簪子加着几只月白色碎花做装点。细细的秋波眉配着似嗔似喜的杏仁大眼,颇像一个娃娃。她化着淡淡的妆容,眉宇间有点淡淡的忧愁,但是看到有人来了还是露出温和的笑容。她一个心中有丘壑的女子,见解定会不凡。这是谢泠兮见她第一眼对她的评价,只是不知道接触下来是怎样的。
“这位就是丞相夫人吧,这是三小姐?”没想到她先说话了,程氏原本的紧张不安瞬间消失了,这是她第一次参加皇室中人宴会。
“正是臣妇,这是小女。兮儿还不快见过公主殿下。”说完又是一脸讨好的神情和语气。文安公主微不可查的皱皱眉,她可是听说这位丞相夫人是续弦,只是谢泠兮的继母,但是说话的口吻却一点不符合自己的身份。她自己就是嫡妻,自然知道妾室以色侍人,就算被扶正的依然改变不了她原本的身份,她可是最痛恨那些靠手段固宠的小妾了。当下就没有理会程氏,而是站起来牵着谢泠兮的手,把她拉到了自己身边坐下。
“你是皇弟的表妹,母后的外甥女,自然就是我文成的表妹。来这里就像是在自家一样,不必拘束。”
程氏见文安公主对谢泠兮礼遇有加,自己坐在一旁却恭恭敬敬、小心谨慎,内心十分不平,但又不能表现出来,只能保持镇定强笑着。
“我称你兮妹妹可好?想必你也知道,这场宴会不过是皇弟和母后见我整日闭不出府,担心我闷坏了,本来孀居之人就不便到处走动,母后才做主在我府上办场宴会。”说到孀居的时候谢泠兮察觉到她眼中一闪而过的忧郁。“母后那般疼你,想来也是借我这地帮你接风洗尘吧。我也乐得做这个好人呢。”说着居然掩嘴不住的笑了起来。
谢泠兮只是在一旁静静的听,时不时的说上那么一两句。文安公主看得出来她不是在敷衍她,真的是在耐心的听她说话。她很久没有和人好好的聊聊天了,一时兴致高昂,却忘记了程氏还晾在一旁,公主身边的女官悄悄向她使了个眼色,文安公主才想起了程氏,又恢复了刚进来时那副淡漠疏离的眼神。
“谢夫人先去花厅赏赏花找人说说话吧,本宫留三小姐在这说会话。”
程氏巴不得快点离开,她坐在那没有人理她时她不止尴尬,更多的是愤怒,耐下心性向公主行了礼后就被人带了下去。文安公主见她出去了这才又变得亲切温和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