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将军,郡主已经有了两个月的身孕了,因为过于劳累这才会晕倒,但是郡主身体康健,只要多加休息,并无大碍。”
自己有了身孕了?清河才清醒过来听到的第一句话竟然是自己有了身孕了,下意识的抚摸自己的小腹,这里已经有了一个小生命了吗?
清河回想起自己这一路,为了尽快的赶回京城,风餐露宿快马加鞭,这个小生命竟然能安然无恙,清河的心中既庆幸又后怕,原本坚定的心突然柔软起来,心中止不住的爱意:这个是我的孩子,完全的依赖我。
半晌,帐外才有传来徐朴的兴奋的声音:“太好了!”
话音才落,帘子被掀开,徐朴大刀阔斧的走进来,笑道:“郡主,现在西北也不太平,你就留在这里安心的养胎,我留下一队人马伺候你。”
“不行!”清河坐起身想也不想的张口拒绝。
徐朴楞了一下,清河直奔主题:“你是不是要进京?”
“是。”
“糊涂!”清河气愤道:“黎王是什么样的人,难道你看不出来吗?豫城军此去京城岂不是将自己的一世清白送给旁人做了嫁衣?”
徐朴似乎是铁了心:“即便清白不在,我也要为老王爷讨个公道,这世上所有人都有理由拦住我,郡主,唯独你没有。”
这回换做清河怔住,是啊,这世上谁都可以忘记摄政王的死,谁都可以不追究,唯独自己不可以,可想到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清河仍旧硬起心肠,缓了口气道:“我的确没有拦你的理由,可是我父王有。”
徐朴没说话,清河接着说:“无论当年皇帝登基的实情到底是什么,都是我父王力保,而且我父王一生所愿无非是大秦两个字,你此时进京助黎王,那这个大秦还是我父王当年要的那个大秦吗?”
清河看着四十多岁的铁打的将军在自己的面前红了眼眶,声音哽咽:“郡主,我徐朴不是不明白,我是真的咽不下这口气,我每天晚上躺在床上,我就觉得有锥子在扎我的心,我就能听见老王爷在跟我说话——”
“徐叔叔,我父王已经走了,他底下有灵看守着北境,安静的也很好,这人世间的事咱们就不要打扰他了。”清河突然觉得自己很无耻,可是想到如果不阻止的后果,清河还是说了。
半晌徐朴才苦笑着开口:“郡主,你不单单是来阻止我的,你还有别的事情吧?”
他看着清河,又像越过清河在看什么别的,说道:“你小时候央求着我悄悄带你到主帐议事处的时候,就是叫我叔叔。”
清河觉得徐朴的话像一只大手,狠狠的捏了一下自己的心,清河长舒一口气低下头不敢看他,“是,我想让你带兵进京稳住京城。”
“可以。”清河的话音未落,徐朴就已经答应了。
清河猛地抬起头,不敢相信,“你答应了?”
“老王爷的遗愿,我总要拼力护上一护。”徐朴虽然在笑,但是却说不出的落寞和无奈。
清河站起身对着徐朴深施一礼,看着自己的眼泪直直的落在地上,“多谢。”
徐朴叹了口气,扶起清河,“郡主,你有身孕,好好歇着吧!”
徐朴虽然让清河歇息,可清河却一刻不敢歇,被徐朴派人看着强留在帐中休息了一日,第二天一大早清河便急着催促出发,原本部队就已经行近京城,再启程不过半日就已经抵达京城,守城似乎也得了黎王的指示,见着豫城军无调无令逼近京城竟连半分示警都没有,简单的说了两句就放大部队人马进了城。
黎王筹谋已久谨慎异常,清河原本想通过徐朴探听到黎王的动向,但是豫城军自打进了城却连黎王的踪迹都没有看见。
既然黎王不现身,那就只能引蛇出洞了,照着黎王原本的设想,徐朴进京必定直逼皇城,豫城军若是逼近了宫城黎王再不现身的话,这才叫竹篮打水一场空。
皇城乾清殿,厚重的帷幔遮挡了大部分的阳光,皇帝着龙袍戴冠冕正襟危坐,浩然模样,可是拢在袖中来回摩擦的手暴露了他的不安。太后病重已然不知世事,可对于内心中最恐惧的秘密却时刻不敢忘,曾经睥睨天下的皇帝得知了一个天大的秘密,坐下的龙椅仿若虚空一般,再不能给他任何底气。
外面传来了喊杀声,皇帝坐在上首微微闭着眼仿佛能听见刀剑在人的身体上刺出而又拔出所溅开的血液的声音,季宁今天原本是不当职的,但他现在却同李忠一起站在皇帝的身后。
“外面是有人杀进来了吧!”
“皇上,茶凉了,奴才给您换杯热的。”李忠上前道。
“叛军都要杀到这里来了,还喝的什么热茶?”
李忠端起茶杯,站在那不懂,旁边的季宁接过话正色道:“奴才们是伺候皇上的,茶水凉了就是奴才们的该死,就算今天天塌下来也得伺候皇上妥当。”
李忠扯扯嘴角:“是这个理儿。”
茶来了,还氤氲着热气,李忠才搁到桌上就听见外面传来阵阵踢踏声,意味深长的看了看季宁,“皇上用茶,八分热,您最爱的白毫银针。”
说着同季宁一道走向殿门,“皇上,咱们虽是奴才,却也是懂得些家国天下的大道理的,我等愿以肉身为盾,纵不能挡千军万马,也算死得其所。”
西北战事正酣,北境一事调开护京的历城军,趁京城空虚掌握京畿巡营,暗中培养人手入京控制国子监和女学,朝中文武大臣均不敢轻举妄动,以流言挑唆豫城军进京,打的是恢复皇室正统的旗号,这一步一步算计的妙极了,不亏是自己的好兄长,皇帝看着面前的茶气,总闻着丝丝苦意萦绕,方才的踢踏声就在殿外了,季宁同李忠手握短刃,已是抱了必死之心。
殿门被撞开,季宁同李忠像商量好的一般,同时举刀便朝来人刺去。
“王爷,徐朴已经带着人杀进皇城了。”
黎王欣喜如狂,站起身连声道:“好,终于等到这一天了,总算是来了。”
“进宫,即刻进宫。这等热闹本王怎么会错过!”黎王撩了下衣袍大步流星的朝前走去,却被身旁的幕僚叫住:“王爷,此时宫中情况复杂,何不等尘埃落定之后再去?”
黎王此时已顾不得许多,“我要亲眼看着我梦见了无数次的场景,我要现在进宫告诉那个老东西她儿子的死讯,我还要问问她当年为什么做的那样狠绝?”
黎王的样子已经有些疯癫,眼睛通红,不再理会身后的声音,迈开步子走出屋外。
马车早就已经备好,走出去不远,黎王突然改了主意:“掉头,去女学,我要接上昌平一起进宫,让我的好弟弟看着他的女儿到底是一个多有本事的人?”
黎王总说自己的运气不好,但殊不知调转方向这一个决定在今天竟救了他一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