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的分明就是客套话罢了,安静茹心里升起一股不是滋味的怪异感,却谨慎地不敢表露出来,忙焦急地问:“母亲怎么了?要不要紧?”
品菊蹙着眉头,轻声叹道,“还能如何,昨儿小少爷晨哥儿不安生,连带的夫人也没睡好,早起便觉身子困乏。”
小少爷安静茹还没见着,新婚的头一天她在新房整整坐了一天,第二天认亲,被这一大家子弄得晕头转向。但也叫赵嬷嬷和春香着重打听了大房的情况,得知大房的大爷留下一子,生下来就羸弱,怕难养活太夫人和大夫人姜氏便让府里上上下下的人都唤他晨哥儿。
据说这小不点已经四岁了,哎,可怜的娃,小小年纪就没了亲爹亲妈,幸亏爷爷奶奶是亲的,把他捧在手心里呵护着。
安静茹闻言垂下头,再多的也不好说,人家亲奶奶心疼孙子嘛。她算哪门子要紧的人,不过是个新媳妇,貌似公婆还都不喜。
韩睿华不多言,颔首惯例地关怀了几句,便转身往外走。安静茹连忙跟上,韩国公府不比娘家,这宅子大的离谱,居住的人也多,大房、二房是嫡出,三房是庶出,大房人员相对简单,二房三房同样也有了第二代,甚至第三代,于是又繁衍出嫡出和庶出。
总之,安静茹的脑袋还处于理不顺的状态,偏丈夫是个沉默寡言的,赵嬷嬷和春香跟着过来也不过两三天,要彻底弄清楚这府里的人员关系,实在是还需要一些时日。
安静茹轻叹,至于她的处境,实在是不容乐观啊。
丈夫韩睿华是大房过继的儿子,所以说那位躺在床上半身不遂多年的公公,并非当年那位酒后失言给韩睿华定下安静茹这位儿媳妇的“糊涂”书生。
据说,韩睿华的亲生父亲早在多年前就意外去世了,而大老爷在一次变故中受了严重的外伤,此后便半身不遂。那时候他膝下也就姜氏生养的一双儿女,女儿早晚是别人家的人,偏儿子是个体弱多病的。
好容易养到了十八岁,怕长房后继无人,忙给他讨了媳妇回来。历尽千辛万苦,长媳也非常争气,生下了晨哥儿。可惜难产血崩,救治不了一命呜呼。
其实,大爷多年前就害过一场重病,所有大夫,包括宫里最有名望的太医都断言大爷活不过十岁,姜氏眼看老来没了倚靠,整日以泪洗面,后来也不知是谁给她出了主意,叫她过继一个儿子打小养在身边。
俗话说生育之恩不如养育之恩,总之是会念着她的再造之恩,日后必定会报答。于是寻觅了几个月,终于发现了旁支的韩睿华。
而韩睿华恰好没了父亲,生母禁不住旁人劝说,就同意过继了。反正韩睿华还有个哥哥,再说都是一个祖宗,到底还是一家子。而她和长子的日子也能因此好过一些。
说白了,安静茹不过是姜氏过继的儿子的媳妇,凭什么给安静茹好脸色呢?
韩睿华不是她亲生的,另有亲生的孙子。安静茹在得知这些后,就已经看开了。丈夫人微言轻,也莫怪她不受待见。
不过好在丈夫勤奋好学,是个人才,在韩家子孙后辈中,算是佼佼者了。否则,他娶妻也不会这么隆重,安静茹嫁过来的地方也就不是韩国公府,表面上看起来也不会有今日之风光。
有得亦有失,自古难两全。爱情需要面包,面包里就未必能容得下爱情。就她深入调查了解而言,这个时代小户之家多是一夫一妻,单凡有些社会地位,或家庭殷实的,就有大小老婆。
比如他父亲,亦是落败的世族旁支之后,不比一般穷苦劳动人家,所以也养了一个小老婆,还生了孩子。不过,到底比不上韩国公府这样的大家族,争风吃醋耍阴谋倒是没有。
蔡姨娘和她母亲相处很融洽,光凭这一点,安静茹就觉得她父亲是个情商不简单的人。
一路胡思乱想,直到赵嬷嬷低声提醒,安静茹抬头,太夫人居住的寿禧堂到了。
韩家祖上出了两名开国功勋,封了安国公、韩国公,两位先祖亦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其安国公为长。
安国公共有两位嫡子,三位庶子,长子韩修礼后来世袭爵位,娶了福临世家大族薛家的大小姐。次子韩修仪活到二十五岁,留下一子患病去世。如今安国公祖上留下的爵位,任旧是长房一脉韩修礼的长子韩明德袭了。韩修礼与薛氏皆已去世十来个年头。
再说韩国公,当年人丁稀薄,嫡出只有一子,乃太夫人的丈夫韩修政,太夫人亦是出身鼎盛之家,淮南苏家,嫁给韩修政后,接连生养两位儿子,长子韩明理、次子韩明颂,既如今韩国公府的大房和二房。
三房韩明良乃庶出,从小酷爱读书,颇得韩修政之心,如今四十来岁,已经做到了正五品通政司参议。
安静茹的公公,就是那位半身不遂躺在床上的韩明理,因当年一场叛乱伤了腿脚上的经脉。
后来韩修政年老寿终正寝,韩明颂世袭了韩家祖上传下来的爵位。圣上念韩家祖上功德,又念韩明理忠勇护主,因不能致仕,便又封了个世袭罔替的爵位,领着朝廷的俸禄,在家一养就是几十年。
此等荣耀并非历来就常见的,因此,英国公虽为长,如今两代下来,倒不如韩国公府了。安静茹私心认为,这很可能和有没有长辈的有关。
韩国公府这边有太夫人坐镇,每月逢五的日子,虽为一族子长的韩明德任旧携领一家大小过来给太夫人苏氏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