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阳郡主事的大小官员几乎让李青石杀了个干净,就算有侥幸逃过性命的也没人再敢露面,郡城里的衙役兵丁虽然不少,但官老爷们都做起了缩头乌龟,谁还傻乎乎冒着生命危险跑出来尽忠职守?这么一来城中百姓们胆子慢慢大起来,在李青石的号召下,一窝蜂冲进郡守大人的府邸抢钱,人人收获颇丰,甚至郡守府邸的下人仆役们也都加入抢劫的队伍,抢了珍宝财物逃出府去。
场面极度混乱,郡守大人那两个娇滴滴妩媚媚的宠妾也不见了踪影,不知道是也跟着逃了还是被早就对她们垂涎三尺的府中仆役给抢了。
说起来这凤阳郡的官府也太不济事,连个坐镇的大高手都没有,竟然让李青石一个人给挑了,其实不光凤阳郡的官府里没有高手,整个大仁王朝的州郡官衙也很少会请高手护卫,在这一点上都比不上那些豪富人家,那些豪富人家怕被打劫,大多会网罗一些手底下够硬的爪牙保家护院。
这种情况的出现跟大仁王朝的国情有关,大仁王朝开国数百年来,像天下第一高手刘风流刺杀一州州牧这种以武犯禁的案子屈指可数,任何人都不敢跟官府叫板,这是大仁王朝所有子民的共识,包括那些江湖武人。在大仁王朝,一个官员被刺杀的概率跟走大街上被雷劈死的概率差不多,所以不管大官小官,很少有人花心思在自己人身安全的保护上。
李青石没等人们把郡守府抢干净就跑了,毕竟头一回做这么大买卖,心里还是很虚的,心里一发虚的表现就是跑,跑得越远越好,所以他出了城门,一溜烟往南去了。
心里虽然有些害怕,但更多的却是兴奋,他觉得自己干的这件事虽然算不上济世救民,至少也算是杀富济贫吧?就算以后被朝廷通缉不能痛痛快快行走江湖,也不后悔,想到那些百姓们能吃上一段日子的饱饭,就更不后悔了。
他没想到的是,因为他这一番举动,凤阳郡的百姓们竟然安安稳稳度过了灾年,可见郡守孙大人有多么能贪,百姓们对李青石感恩戴德,有些甚至偷偷摸摸给他立起了长生牌,只是长生牌上写的是李潇洒这个名字,后来在这一带,李潇洒的名头简直与活菩萨无异。
…………
青阳郡位处蜀州最南,是整个蜀州唯一一个没有遭灾的郡,所以青阳城里十分热闹,小商小贩的叫卖声此起彼伏,大街上人来人往。
青阳城最大的一条街道上,一对男女并肩而行,男的虽然长得不算很高,身体却很健壮,他肩上挑着一担柴,柴上放了几只野鸡野兔。
女的身材苗条,一身粗布衣衫掩不住那凹凸有致的曼妙曲线,她虽素面朝天,一张脸却秀丽清纯,与街上那些涂脂抹粉的女子相比别有一番风味。
他们是一对新婚不久的小夫妻,住在青阳城外十多里的赵家村,男的叫赵大满,女的叫阿晴,这次进城是来卖柴,顺带把打到的几只野鸡野兔也一并卖了,贴补家用。
赵大满经常进城售卖木柴猎物等东西,阿晴却是第一回到城里来,她紧紧拽着丈夫的胳膊,左看右看,怯生生的脸上带着新奇。赵大满瞧着她,眼睛里都是爱意,说道:“你喜欢进城,以后我来的时候你都跟着。”
阿晴仍在东瞅西瞅,说道:“那怎么行,人家会笑话的,一定会说,你看大满他媳妇儿,就知道玩,家里的事什么也不操持。”
赵大满撇了撇嘴道:“爱说说去,咱自家的事,要他们多嘴?你爱玩就玩,家里的事不用操心,有我呢。”语气里满是宠溺。
他当然要宠着她,她可是十里八乡有名的俊俏姑娘,如今嫁给他赵大满,不知道有多少后生眼热呢,他自己不宠着,难道让别人来宠?
不过赵大满也不赖,在十里八乡里名声也不小,是顶会过日子的年轻后生,平日里侍候家里那几亩田地,一有闲工夫就上山打猎,要么就去砍柴,打了猎物砍了木柴就拿到青阳城来卖,一年到头挣不少钱呢,日子越过越好,人们都说,以后哪个姑娘嫁了赵大满,往后就光剩下享福了。
赵大满用空着的一只手帮她理了理垂下来的一缕头发,问道:“累不累?”
阿晴摇头道:“不累!”回过头来睨了赵大满一眼,见他额头渗出细密汗珠,忙抬起衣袖帮他擦了擦,心疼说道:“你累了吧?要不咱就在这里卖吧,我看这边人也不少。”
赵大满摇头道:“我不累,再往前走走,前边人更多,能卖出好价钱。”
阿晴道:“那咱就先在这儿歇会,反正时候还早。”
赵大满笑道:“我真不累,浑身力气早着使完呢。”忽然凑到阿晴耳边小声道:“不信你看我晚上还能不能折腾。”
阿晴呀的一声,一张俏脸臊得通红,她初经人事,脸皮还薄的很,心虚的朝周围看了看,见没人注意,这才吁了口气,小声嗔道:“这里这么多人,说什么疯话?”
赵大满嘻嘻一笑,说道:“反正他们也听不见。”
过了一阵,阿晴脸上红霞退去,忽然紧了紧拽着赵大满胳膊的手,忧心忡忡说道:“这城里的姑娘一个个都长得白白嫩嫩的,脸上一掐好似就能出水,红艳艳的嘴唇,白亮亮的牙齿,都这么好看,你……你时常进城,可别……可别被她们勾了去。”
赵大满见她这么在意自己,心里跟灌了蜜糖一样,笑道:“你要这么说,以后我可再也不敢带你进城了。”
阿晴疑惑道:“为什么?”
赵大满笑道:“你看这城里的小伙子长得都比我俊,你这么好看,万一他们把你勾了去怎么办?”
阿晴使劲摇头道:“我才不会!”又睨了赵大满一眼,脸红红的道:“他们长得再俊,我……我也只跟着你。”
赵大满心里更甜,说道:“傻媳妇儿,你看她们脸上白白嫩嫩,嘴唇红艳艳的,那是涂了胭脂水粉,等咱们卖了这些东西,我也去给你买一些,等你涂了,肯定比她们好看一百倍!”
阿晴知道有胭脂水粉这种东西,却从来没见过,听赵大满一说,这才恍然,摇头道:“我不要,咱们乡下又没人涂这个,花那冤枉钱做什么?”
赵大满道:“我挣钱不就是为了给你花么?没人涂才好,你做头一个,叫她们眼热。”
女子终究是爱美的,阿晴忍不住有些意动,问道:“那……贵不贵?”
赵大满笑道:“不贵不贵,一点也不贵。”
两人正说着话,身后忽然一阵骚乱,街上行人左推右挤,他们被人群拥到一旁,赵大满为护着阿晴,猝不及防下肩上挑着的那担木柴与猎物掉在地上,他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冲过去捡,刚俯下身去,后边奔来五骑,速度极快。
当先一匹马上坐着个俊俏公子哥,他看见赵大满正在路中间,竟然不拉马缰,直接撞了过去。赵大满见势急忙后躲,却慢了一步,胳膊被带了一下,滚倒在地。
那马踢散了他的木柴,木柴中间本来插着把柴刀,这时被带飞起来,刚巧撞在后面一匹马的马腿上,割出一道伤口,那马受了惊,往前一蹿,踩上赵大满的右腿,赵大满闷哼一声,额上冷汗刷的冒出来。
阿晴惊呼一声,忙跑过去扶着赵大满坐起来,脸色发白道:“大满,你、你怎么样?”
赵大满丝丝吸着凉气,忍痛说道:“腿好像断了。”
那马腿受伤的一骑勒停了马,后面三骑也跟着停下来,当先一骑本已驰出一段,见同伴没有跟上,又转回来,皱眉问道:“怎么了?”
前面两匹马上坐着的是两个年轻公子哥,后面三匹马上的三人看打扮是他们随从。坐骑受伤的公子哥也不下马,侧过身子看了看马腿上的伤口,眉头拧了起来,他直起身子,唰的一鞭抽在赵大满脸上,骂道:“下贱东西,敢伤我的马?”
赵大满挨了这一鞭,脸上起了道血印,他气愤愤地道:“明明是你的马踹断了我的腿,我什么时候伤你的马了?”
公子哥又一鞭朝赵大满抽去,赵大满抬手一挡,鞭稍抽在他脖子里,又起了一道血印,公子哥骂道:“狗杂碎!还敢抵赖?”提起马鞭朝那把柴刀一指,问道:“这是不是你的刀?”
阿晴惊叫一声,缩在赵大满身旁,吓的脸色煞白,手足无措,眼泪一滴一滴落下来。赵大满看这一行人的衣着打扮,知道是大户人家的,他来青阳城来得多,听说过城里一些有钱人家的公子少爷飞扬跋扈没人敢惹,但他平白无故被踩断了一条腿,还没说话,又挨了两鞭子,实在气不过,一脸愤怒说道:“是我的刀。”向第一个公子哥一指,说道:“可要不是他马骑得快,踢散了我的柴,又踢起这把柴刀,也不会伤了你的马。”
公子哥哈的一笑,对第一个公子哥道:“于兄,这小子倒赖上你了。”姓于的公子哥淡淡一笑,没有说话。
公子哥冲赵大满道:“你这可就不讲理了,要不是你把这一堆破柴扔在路上,于兄的马怎么会踢到?”
赵大满气红了脸道:“街上这么多人,你们还骑着马跑这么快,本来就是你们不对。”
公子哥又是哈的一笑,向那姓于的公子哥道:“这小子有点意思。”对赵大满道:“怎么别人都知道躲,偏偏你不知道?你这双狗眼是瞎的么?别人都没事,只有你惹出事来,分明就是你不对,还敢在这强词夺理,胡搅蛮缠,是不是活腻歪了?”
赵大满呼呼喘着粗气,正要再说,他身后一个老头儿拍了拍他肩膀,低声说道:“小伙子,算啦,这位是李员外家的公子,家大势大,你惹不起,认倒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