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头村山高路远,地处偏僻,几乎与世隔绝,一年到头少有人来,运气好些,来个说书先生,讲讲大山外面的光怪陆离,全村老少就能开开眼界。
这天就有个说书先生来了,全村上下洋溢着喜庆,家家户户携老扶幼来到村子中央那处空地,一个个眉开眼笑,互相打着招呼,像过年一样。
几个汉子搬着七八张方桌过来,放在人群前面并排摆好,凑成一个简易高台,又有人端来茶壶茶碗放到一旁,供说书先生饮用。孩子们追逐打闹,大人们高声闲聊,场面有些混乱。
李青石带着灰毛土狗悄悄来到场间,寻了处位置坐下,与人群拉开些距离,虽然他尽量不引起人们注意,还是被人看见。
一个粗壮汉子冲他招手道:“青石呀,来来来,到这边来,坐那么远干什么?”
李青石冲他笑了笑,没说话。
另一个瘦些的汉子笑道:“听书可不是白听的,带钱了没有?”
李青石仍旧笑着没说话。
那粗壮汉子对身边的人说道:“你们瞅瞅,这小子越长越水灵了,瞧瞧这眉眼,模样真是没的挑,可惜他娘的是个带把的,要是个女娃,我就带回家养起来了,以后给我儿子做媳妇多好?”
旁边几个汉子纷纷骂道:“少做你奶奶的白日大梦!要是女娃,还他娘的轮得到你?”
粗壮汉子身边一个少年呸了一声道:“爹你别胡说八道,他要是女的我也不娶,要娶你娶!”
粗壮汉子愣了愣,嘀咕道:“我倒是想,你娘得答应呀。”
他身后一个妇人在他后腰上狠狠扭了一下,骂道:“少在这放屁!你还听不听?不听回去干活去!”
一群人哄然大笑。
李青石看着别处,假装没听见。对上王元甲那些孩子,他还能发狠不让他们欺负,可这些汉子要拿他寻开心,他一点办法都没有。早些年他就因为回了几句嘴,惹恼了他们,那时候他的“皮糙肉厚神功”还没练出火候,被一脚踹翻在地半天没爬起来。现在虽然神功大成,也没多少信心跟他们动手。
其实白头村这些村民小气归小气,也不至于一直跟个孩子过不去,同情心总是有的。可李青石身为一个野种,竟然不懂低头做人!
让我家孩子欺负欺负怎么了?就不能忍气吞声?你要忍气吞声的话,我们也不会看这些孩子们一直欺负你,肯定会说教说教,可你非要比大山里的畜生还狠,既然你这小野种自己都不觉得自己可怜,谁还有心思去可怜你?何况有时候还把我家孩子揍得鼻青脸肿,搁谁谁没点火气?不以大欺小找你算账已经够仁义了!
白头村的人们都是这么想的,他们不是坏到骨子里的人,之所以那么对李青石,就是因为这小野种的所作所为让他们觉得他不需要可怜。
汉子们还在拿李青石的相貌说笑,李青石充耳不闻,望着树下的说书先生,盼着他快些登台。
说书先生须发灰白,梳理整齐,一袭长袍透着几分儒雅气质,此时正端着一碗粗糙茶水,笑呵呵看着一众村民。
他大半生都在走南闯北,不为赚钱,只为多看看大仁国的山山水水,说书只是顺带,为了挣些盘缠。
其实以往来白头村的那些说书先生都跟他差不多,都是四处游荡的潇洒人,要是为了赚钱,能来这穷乡僻壤?
虽然不在乎赚钱多少,可这位说书先生见来了这么多人,还是打心眼里高兴,毕竟这回赚的多了,以后就能少说几场,也就能专心游览山水了。
他又等了一阵,见不再有人过来,于是放下茶碗,从怀里掏出一把折扇,缓步走到那由方桌拼凑的简易高台前面,踩着凳子站了上去。
人群慢慢安静下来。
这位说书先生也算经验老道,先跟村民们寒暄打趣了几句,等调节好了气氛,这才开始步入正题:“你们可知道当今天下第一高手是哪一个?”
人们乱哄哄起哄:“当然知道!”
“刘风流嘛!”
“他又干了什么?快说说!”
“……”
李青石听他要说刘风流的故事,登时来了兴致,不由坐直了些。
说书先生伸手往下压了压,等人群安静下来,朗声说道:“不错!就是刘风流!他前阵子惹了个大麻烦。”
“大约七八个月前,他去了泰州,大伙都知道三山五岳十二洞天里的中岳在泰州地界,中岳山主陆山樵听说刘风流到了泰州,就邀他到山上做客。这刘风流是出了名的一表人才,又生性风流,放荡不羁,这些陆山主当然也是知道的,不过他相邀是因为仰慕刘风流天下第一的名头,可不是垂涎他的‘美色’,陆山主喜欢的是女人,不好男风。”
人们大笑。等笑声小了些,说书先生接着说道:“陆山主好意相邀,万万没想到竟是引狼入室,这刘风流在中岳山上住了没多少时日,居然跟陆山主的一个小妾勾搭成奸,等陆山主发觉,一顶绿帽已经稳稳戴在头上,再也取不下。”
下面又笑成一团,有人大叫:“这刘风流好大胆,到人家里睡了人家的女人,够爷们!”
“那陆山主能放过他?”
“我怎么就没这等艳福?”
“这等艳福你消受的起?”
“……”
说书先生接着说道:“陆山主自然不会放过他!知道这事以后,陆山主勃然大怒,亲自去找刘风流算账。刘风流做下这种事居然没跑,跟陆山主打了一架。陆山主虽然也是天下有数的大高手,可刘风流那可是天下第一,哪能打得过?这么一来,不但女人被人家睡了,还让人家狠揍了一顿!”
“陆山主当然不肯罢休,发号施令,命中岳所有长老弟子围攻刘风流。那刘风流当真了得,被上千号人铁桶一般围住,竟然使了个旱地拔葱,一下蹿升数百丈高,直接上了天,众人抬头去看,就见刘风流大袖鼓荡,朝中岳山底落下去。”
“中岳山上自然也有高手,他们蹿上天去阻拦,竟然没有拦住,让刘风流给跑了。从那以后,中岳就开始追杀刘风流。”
“刘风流也不是没脑子的莽夫,他知道自己一个人打不过上千号人,所以就仗着神功厉害,闷头跑路。中岳虽然人多,可也不全是大高手,要是零散几个追在前面脱离了队伍,刘风流就掉过头来跟他们动手,等上千号人一起追来,刘风流就接着闷头跑路,这么折腾了一个多月,陆山主竟然束手无策!”
村民们听的出神,都忘了说话,这时见说书先生停下喝水,才纷纷催促:“后来呢?快说快说!”
说书先生喝了口水,接着说道:“那刘风流虽然被追杀,却全不当一回事,这天到了江州地界,居然还抽出空暇,把江州州牧给杀了!”
人们听得惊奇,问道:“为什么要杀江州州牧?”
“他敢杀官?要造反么?”
说书先生叹了口气道:“说起那江州州牧,实是个大贪官!江州近年来遭逢天灾,百姓们本来就打不了多少粮,那江州州牧却还要加税,税赋收上去,大半进了他的腰包,害得百姓流离失所,民怨沸腾,朝廷知道了江州灾情,拨下粮食赈灾,那江州州牧不知收敛,欺上瞒下,仍旧贪墨了大半去,赈灾粮食本来就不够,这一来更是捉襟见肘,饿死了不少人,又生了瘟疫,唉!江州地界这两年不知死了多少人。”
说书先生喝了口水,又叹口气道:“其实这几年不光是江州,我大仁王朝很多地方都是贪官横行,百姓的日子越过越苦,我看这么下去的话,早晚天下大乱。”
底下有人叫道:“真的假的?怎么我们白头村没事?”
“就是,大伙还是老样子,每年交上去的税也没见多呀?”
说书先生想了想道:“你们这穷山恶水的,就算让你们把粮食都交上去也没多少,估摸着官府也就懒得在你们身上费力气了。”他说书的时候一向小心谨慎,从不议论朝政,今日因为白头村偏僻,不用担心传到官府,这才忍不住多说了几句。
村民们一听,觉得可能是这个道理,王大憨却知道是那做官的姐夫使了手段,趁着还没人提起他那几千亩田地,忙扯起嗓门转移话题:“杀官可是大罪,那刘风流武功厉害,做这种事不藏着点?你怎么知道是他杀了江州州牧?快说说!”
说书先生经他一问,借机言归正传:“说起来不知是这刘风流为人坦荡,还是自恃武功高明艺高人胆大,他大摇大摆闯进官府,根本不怕人看见,杀了江州州牧以后,居然还在墙上留了一句打油诗,底下署了自己名字,那句打油诗挺有趣,说‘做官不为民,趁早起座坟’,后来朝廷震怒,发告示全国通缉刘风流,到现在已有半年,刘风流在朝廷和中岳两股势力追杀下竟然还脱了身,现下大概是躲起来了,很久没听见他音讯了。”
底下有人道:“那江州州牧贪腐的事朝廷不知道?刘风流杀了他朝廷应该高兴才对呀?”
说书先生说道:“就算朝廷知道,这江州州牧也只能朝廷来杀,这关乎朝廷的颜面。”
底下人们议论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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