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唐的壮汉最后朝李青石大腿使劲踹了一脚，骂道:“不开眼的狗东西，你以为老君山是那么好待的？爷爷今天大发慈悲提点你一句，趁早滚下山去，省的遭罪。”
杨初一回神后跑过去挡在李青石身前，瘦小身形跟大汉一比，有点可笑。
壮汉从鼻子里笑了一声，一脚踹在杨初一肚子上，杨初一倒飞出一米，落地后蜷缩如煮熟的大虾，他使劲咬着牙，额头细密汗珠一下子就冒出来。
壮汉不屑骂道:“操你娘的，在爷爷面前充什么好汉，活腻歪了？”他又去溪边洗了把脸，终于觉得神清气爽，起身准备离开，忽然想起什么，说道:“杨初一，别忘了跟这小子说说山上的规矩，要是出了事，爷爷可不饶你。”
杨初一蜷缩在地上，费了很大力气才嗯了一声。
壮汉十分满意，走的时候看见李青石放在一边的七星宝剑，拾起来看了看，冲李青石笑道:“你小子是不是觉得自己心眼儿挺多？弄把生锈的破剑想引起老君观里的仙师注意？笑死爷爷了，简直他妈的比猪还蠢。”把剑扔到李青石身上，又道:“说起来爷爷都不用费劲揍你，只不过最近气儿不顺，就当修身养性了，要是你这种货色老君观能收，爷爷把卵蛋割下来给你下酒！”说完哈哈大笑，哼着小曲走了。
李青石趴在地上动了动，身上还是有点疼，爬不起来，咬着牙把脸转到杨初一那边，见他缩在地上不动，问道:“没事吧？”
杨初一睁眼看他，张了半天嘴才挤出两个字:“没事。”
过了小半个时辰，李青石缓慢起身，挪到杨初一身边，想扶他一把，杨初一忙说道:“别管我，我自己趴会就好了，现在一动就疼。”
李青石经验丰富，也就不去碰他，问道:“刚才那狗日的王八蛋说山上的规矩，是什么？”
杨初一吓了一跳，竖起耳朵听了听，没听见啥动静，这才放心，说道:“可不敢骂人，让他们听见了又得挨揍。”
李青石道:“不骂就不挨揍了？”
杨初一道:“不骂的话起码不会天天挨揍。”
李青石撇了撇嘴道:“天天挨揍也不怕。你先说说老君观定了什么规矩。”
杨初一道:“不是老君观定的，是他们定的，就是让咱们别去告状。”
李青石愣了愣，想通之后嘀咕道:“这帮狗娘养的，敢做不敢当，算什么好汉？”
之前杨初一跟李青石说老君山上不禁打架斗殴，只要不打死打残就行，其实老君观没这么说过，是杨初一自己想的。
杨初一上山以来，挨过的揍已经数不过来，老君观从来没管过，所以他以为老君山上不禁斗殴。
虽然挨过无数回揍，但那些人对他出手极有分寸，每回都痛到骨头里，但过段时间就能不治而愈，所以他又以为虽然老君山上不禁斗殴，但也不能把人打死打残。
杨初一一直没注意到，那些人揍他从来不打脸，都是找看不见的地方下手。因为寻衅滋事不是什么好事，他们当然不能让老君观知道。
所以杨初一也就想不到，也许他挨揍不是老君观不管，而是老君观从来都不知道。
杨初一虽然没听清李青石嘀咕什么，但模糊听到他又在骂人，很不放心，叮嘱道:“你千万别去跟老君观的道长们告状，要是因为这事老君观对他们印象不好不肯收他们，他们会把咱俩弄死。”
李青石道:“放心吧，我不告状。”
两人又歇了小半个时辰，杨初一爬起来接着去洗衣服，他得尽快把衣服洗干净，要是晚了可就拿不到钱了。
李青石已经放弃打磨七星宝剑，怕再磨下去这把剑就真废了，他蹲到杨初一身边帮着他洗衣服。
杨初一冲他笑了笑，没跟他客气。
这是他第一次没跟别人客气。
两个少年并肩蹲在山溪旁，有时候说上几句话，大部分时间都在沉默，春日的阳光穿过大树枝丫洒在他们身上，安静且温暖。
杨初一望着投在溪水里的天空，觉得今天的天真蓝。
…………
洗完衣服李青石去搭草棚，杨初一说不用费事，住他那里就行，李青石死活不肯，杨初一就不再多说，跟他一起忙活。
忙到晚上草棚搭起一半，李青石就睡在这座搭了一半的草棚里，杨初一叫了他好几回，他都不肯再进他的草棚，杨初一只好作罢。
李青石躺在露天草棚里，望着天上星星咧着嘴笑。
他真的来老君山了，还学了拳学了剑，特别满足，虽然是老君观入门的拳法剑法，不是什么旷世绝学，但也是武功呀，比老刘教的站桩挨揍强多了。
上午已经跟初一学会了整套拳法，明天再把剑法练会，剩下的就是慢慢练了，争取到时候让老君观选中。
有饭吃，有地方睡觉，能学武，心里还有盼头，难道不是好日子？
至于才来一天就挨了顿揍，他才不会放在心上，又打不死打不残，不就是疼点？这有啥？
再说了，江湖上不是有句话叫山不转水转？还能一直被欺负？在白头村开始让王元甲他们揍，后来不就撵着他们打？早晚会还回去的。
李青石忽然想起狗子跟黑丫，不知道他们怎么样，是不是也开始学武了？有没有让人欺负？
想到这个，李青石觉得更得用心了，要是狗子跟黑丫让人欺负了，他得帮他们还回去。
少年心怀对明天的美好憧憬，咧着嘴睡着了。
第二天上午，李青石把拳法剑法都学会，只是还不太熟悉。
跟卖饭的农妇订了一套被褥，把一个金元宝交给她，托她帮忙换成零钱。本来杨初一想帮他付账，李青石就把金元宝给他，杨初一死活不拿，李青石也就不让他付了，就算金元宝让农妇骗去，也不能一直用初一的钱，虽然以后会还，但总觉得占了便宜。
下午花了将近两个时辰把草棚搭好，有点简陋，本来想着以后慢慢把棚顶的茅草加厚实些，可一想天气一天天变暖，又觉得没那个必要，能遮风挡雨就行，等冷了再说。
李青石跟杨初一正清理草棚周围散落的树枝干草，看见三个锦衣公子哥朝这边走过来，李青石愣了愣，是打过一架的熟人。
孟德刚脸色有点阴郁，骂骂咧咧道:“让一群下贱泥腿子轰了一路，你俩就不生气？”
王振江脸色也很难看:“生气有个屁用？能打过他们？先忍了吧，以后早晚收拾他们。”
他们三人跟李青石一样，让人一路轰到这里，只是长这么大从来都是欺负别人，什么时候受过这气？三个公子哥脸色都难看的要命。
孟德刚道:“以后怎么收拾他们？回家带足人马杀回来？”
王振江道:“用得着回家？只要咱们成了老君观的弟子，扇他们脸他们敢还手？”
孟德刚有点泄气:“你没听那道士说得先在这待上五年？五年呢！就这鬼地方，你能待的住？再说了，五年后能不能进老君观还两说，我可熬不住。”
王振江道:“你有没有点出息？他说五年就五年？就凭咱们这等良材美质，估计待不了几个月老君观里的老道士们就得抢着要！”
孟德刚愣了愣，脸色缓和许多:“说的也是，不过就算在这待几个月老子也受不了，很这群泥腿子住一起，一天都嫌多！”
陈海波有点不耐烦道:“行了行了，来都来了，看看再说，当务之急是先找个地方睡觉，风餐露宿你俩受得了？”
风餐露宿？当然受不了！那是人过的日子？所以孟德刚跟王振江都不说话了。
杨初一见来了三个派头十足的富家少爷，十分开心，他最喜欢这类人，他们爱干净，自己却不会洗衣服，不光不会洗衣服，其他事也不会做，但他们出手大方，所以他就能从他们那里赚很多钱。
只可惜他们这类人在山上都待不了多长时间，否则赚钱活命可就容易多了。
杨初一招呼道:“三位少爷，是不是还没落脚的地儿？我那草棚还算宽敞，要不今晚在我棚子里凑合一宿？”
孟德刚见是一个黑瘦小孩，愣了愣，这一路从山顶走过来，不是彪形大汉就是贼眉鼠眼的老江湖，都不好惹，没想到还有小孩，终于不用忍气吞声了，骂道:“滚你妈的！老子这身份能住草棚？”
骂完看见旁边的李青石，又愣了愣，操他妈的，敢把老子的话当耳旁风，真以为老子出了明州就好欺负了？他觉得自己都快被气笑了:“狗东西，你还真来老君山了？”
李青石看都没看他，接着干手里的活:“瞎么？都看见了，还问个屁！”
孟德刚上山以后早就憋了一肚子气，别人不敢惹，跟这小子可动过手，知根知底的，哪来的底气跟自己这么嚣张？他觉得肺都要气炸了，三两步冲上去，一脚踹向李青石小腹:“操你妈的，老子看你是活腻歪了！”
他这一脚势在必得，因为李青石有多少斤两，他清楚的很。
可当他的脚踢到李青石身前的时候，李青石侧身一让，然后顺势在他腿上推了一把，然后他就趴到地上。
王振江跟陈海波在一边看着，不认得这是什么招式，杨初一却知道，这是老君观的入门拳法。
杨初一有些愣神，青石才学了两天，就能用来打架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