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姨娘,人寻到了。”洁儿匆匆进来,禀道。
“那便好,你去禀了三姑娘罢,叫她安排一下便是。”
“是。”洁儿转身。
“等等,你就说我给她绣的几条帕子快完工了,只是还短了几种丝线。”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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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你们姨娘便是这样交代你的?”
段温玉今日起得太晚了些,这时候了,才堪堪洗漱过了,由着画竹替她梳发。
“是,姨娘确是这样告诉婢子的。”洁儿简直不敢看着段温玉,三姑娘身上有种压迫人的气势,偏偏她又生得好看……
三姑娘让她有种自惭形秽的感觉,而且很是强烈。
“唔……好吧,嬷嬷,”段温玉微微侧了头,看向孟嬷嬷:“您便随洁儿姑娘去一趟罢,嬷嬷是长辈,阅历极是丰富。”
最后六个字,段温玉说得很轻,却很凌厉,洁儿竟有些害怕,恭敬地对孟嬷嬷道:“有劳嬷嬷随婢子走了。”
“不敢。”孟嬷嬷客气地应道,二人一道与段温玉告了退,出了府。
“你要问什么,说罢,我几时不允你讲话了?”段温玉好整以暇地望着画竹。
“姑娘越来越聪慧了,婢子……”画竹踌躇一会儿,接着道:“婢子想知道,姑娘为什么要先对付夫人,而不是二姑娘呢?”
“大厨房那边比较好下手,对不对?”段温玉直直望着她,带了笑意,画竹点了头。
“可是,你知道么,我小的时候,听过阿娘同我讲过一个故事。”画竹轻轻为她捏着肩膀,凝神听着。
“说是以前有座山,唔……叫什么山来着?我倒是忘了,这山上是有虎的,所以那山上的猎户樵夫啊,往往结伴而行,万一碰上了虎,相互之间也有个照应不是?”
“这天,还真有个猎户落单了……”
“姑娘,画竹姐姐,你们在说什么呢?我也听听。”
如意捧了茶壶凑过来,打断了段温玉,段温玉斜了她一眼,见她一脸惑然,要提问的样子,画竹直接伸手捂住她的嘴。
“呃……”如意瞪大眼,想要表达自己的不满,画竹横了她一眼,道:“姑娘在讲故事呢,你莫要嚷嚷。”
如意顿时双眼发亮,点头示意画竹她不会说话,画竹方才放开了手。
段温玉便继续道:“这天,一个猎户的女儿病了,他便独自上山去挖了草药,不想,却遇到一只母虎正好从洞里头出来,他吓得双腿发软,不过好歹运气好,躲了过去。”
“母虎似是没有瞧见他,径直走了,那猎户眼见着母虎离去,心里松了一口气,急哄哄便要赶回家去。”
“但他路过那个虎洞,他又生出好些好奇来,他想着这母虎都已出去了,公虎定然也不在罢?他便壮着胆子进去了。”
“这猎户运道极好,公虎果然也不在洞中,只余了两只幼虎,软绵绵卧着,显然刚出生没几天,猎户欣喜万分,决意把两只幼虎抱回家中。”
“猎户的妻女都是又惊又喜,他的女儿更是欢喜得不行,然而猎户的女儿病势凶猛,夫妇俩只有这一个女儿,急得不得了,只是他们并无甚财产,请不起镇上的大夫,那当如何是好呢?”
段温玉停了下来,这次如意比画竹更有眼色,忙倒了茶水捧给段温玉,段温玉抿了几口,继续道:“于是猎户打起了幼虎的主意。他剥了虎皮,只是两只幼虎太小了,根本卖不到好价钱,给女儿抓了一回药便不够了。”
画竹同如意都暗暗抽了一口气,段温玉斜了她们一眼,继续道:“这天夜里,猎户心中一直不安稳,实在是睡不下,他便起身去喝口水,他听到有东西在靠近他家门口,他便打开了门,吓得慌忙逃回了卧房。”
“那东西便是那母虎,它眼神幽幽的,泛着绿光,猎户死死堵着门,他妻子已是醒了,猎户把情况告诉她,她便也知道怕了,夫妻两个人凝神听着外头的动静,却是没什么动静了,挨了这大半夜,好歹是熬到天亮了,两人才敢打开门。”
“地上有好些血迹,一直从他们女儿房中延到大门外,他妻子牙关直直打颤,尖叫一声便冲了进去,他女儿的尸体从床上直垂到地上,被撕咬得血肉模糊的,不成样子,猎户心中痛苦不堪,他女儿的惨像,像极了那两只被他剥了皮的幼虎……”
二人已是听得面色发白,只觉头皮发麻,画竹勉强问了句:“夫人从前肯给姑娘讲这样的故事么?”
段温玉整了整衣裳,笑道:“自然不是,只是我从某本野志里瞧来的。”
画竹点点头,如意却又问道:“那,姑娘,那对夫妻后来又如何了呢?”
“后来?也被母虎咬死了,一样的血肉模糊,形容不辨。”
“这真是……”如意轻轻拍着自己的胸口,画竹喝了口水,段温玉便道:“是以我如今动不得我那好二姐,免得贺氏那母老虎急眼,做出更疯狂的攻击。”
画竹同如意均是点点头,表示理解了,“那公虎呢?”如意又问。
“不知啊,书里并未提及呢。”
段温玉起身:“你们不去把早膳摆上来么,我可是饿了。”
画竹二人便急急退下去了。
段温玉自顾自倒了杯茶,上好的雨前龙井,只可惜冷了。
你且瞧瞧那故事里的母虎,可不就是千千万万个母亲的写照?她丝毫不怀疑,若她先下手动了段温丽,贺氏会同她拼命。
至于公虎么,她竟是不愿再深想下去了。
早膳摆好了,段温玉心情不错,较平日里多用了一碗小米粥,所有事情都在朝自己所乐见的方向发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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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段家三姑娘今日一切如常,不过……”一水有些犹豫。
“不过什么?”
宋安岭头也不抬,嗓音一贯的冷冽,手执着细毛笔,研究着行军布防图。
“她今日说了个故事。”
“说。”
一水便把段温玉早上说的那故事复述了一遍,连带着她后来的话。
宋安岭手一顿,有些怔然,母虎的复仇么。
这小娘子真是……有意思的紧。
“你继续暗中观察罢,不要被发现了,她……很聪明。”
一水茫然地离开了。
殿下火急火燎召她回来,竟是为了观察一个深闺小姐,难道真如一木说的,殿下看上人家小娘子了?
可是,也不大像罢?